「和你不同,我是个介意外界眼光的普通人,需要一点儿觉悟才能做出惊天动地的行为。」领着怀中的人儿优雅地转圈,下腰,放倒再扶起。
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尤里逐渐恢复了平时的高超舞技,并且发现自己与维克的呼吸、脚步一致,他们配合得天衣无fèng,一点儿也不像是初次共舞。而且,平常与他跳舞的女生,身材不会有维克这般高挑,能够与舞伴的视线平行,也是种新奇有趣的体验。
「人生苦短,为何要受制他人的目光?做自己,多快乐。」歪了歪脑袋,深表困惑的紫瞳,是打自心底无法理解。
「因为你不是『普通人』,所以你不会懂得。」
「喔……」拉长尾音,谢维克垂下长睫思考了会儿。「你口上的普通,定义又是什么呢?与大家一样吗?但是那多无趣。我不希望和谁一样,我希望我就是我,别人要不要接受我,是别人的事,那并不妨碍我继续做我自己。」
尤里露出个苦涩、深含着什么的笑容。「这是你得天独厚的地方,维克。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能拥有这样的自信。这世上有着担心不被他人喜爱,只好迎合他人,而无法自由表达自己的人,也有着努力地尝试,想被他人接纳,却不管怎么做都会被他人排斥在外,撞得头破血流的人。我不会叫你去理解那些人的心,只要知道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同你一样幸运就好。」
「……呐,尤里。」
舞曲逐渐到了尾声,谢维克放慢脚步,在乐声停下的一刻,反手紧握住黑发男子的手,站定脚,牢牢地看着他说:「我会一直在这儿啊!」
尤里的心,猝不及防地被一箭she中。
「什……你一直站在舞池里,会给大家添麻烦的!」尤里gān笑着,转开心慌眼,企图转移话题。
「不要逃避我。我说了,我会一直在这儿,等着接纳你的一切。你不必迎合我,不必撞得头破血流,只要尤里所说的与所做的,都是真正的尤里所想的,那我一定能接受的。」
扑通、扑通、扑通,他的心,岌岌可危。
……不要说得那么容易,不要说得那么简单,不要轻而易举地就说出我等待了一辈子,希望,渴望别人告诉我的这一句话!
维克,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你不是真心的!
期望,会让一个人摔得伤痕累累,而他已累了,累得无法再去等待一个希望实现,甚至不怀抱希望了。
可是,现在他依稀听到了希望的种子,再度被播种于心海里。
不可以的,千万不可以让它萌芽,一定要将那枚种子揪出来,丢弃——
「子爵阁下,几天不见你的人影,我还在猜想这是怎么了,正想过去探望你呢!」
蓦地,从尤里身后传来另一名男子的声音,他回过头。站在尤里后方的是衣冠楚楚、一望即知出身优渥,眉眼间满布着权贵之气的绅士,而对方也正用着「评量」的目光,在暗中打探着自己。
「希望我没打扰了什么。」普罗曼看看谢维克,接着一手点向尤里。「这位是?」
「他是尤里·兰登斯科男爵。我重要的一位友人。」
尤里是前李奥伯爵的私生子一事,在领地查基一带众所周知,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大家也还记得很清楚。
但是在歌本就不同了,上流社会中丑闻,时效不过短短几个月,谁生了私生子,或谁是私生子,这种司空见惯的丑闻更是没有流传久远的价值。因此,真正知道尤里与谢维克是一家子,或有叔侄关系的,在场一个人也没有。
毫无疑问地相信了谢维克的介绍,普罗曼公爵显然没把区区一个男爵放在眼中,糙率地点头当作打完招呼后,旋即猴急地伸出一臂。「也陪我跳一曲吧,谢维克子爵。你的舞姿美丽极了。」
谢维克灿灿一笑。「谢谢你的赞美,公爵阁下。但我不能与你跳舞。」
「咦?」脸上写着错愕,普罗曼作梦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谢维克拉过尤里的手,在尤里颊上啵地轻快印下一吻。「男爵是个容易吃醋的人,而我并不是想让他误会。你能明白吧?公爵阁下。」
「……」公爵狐疑的眼神在两人脸上徘徊。
尤里假装愠怒地说:「何必说得这么委婉?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你已经是属于我的了。以后再也不许你到这种地方来,知道吗?」
「你别生气了嘛!」笑嘻嘻地,谢维克瞟向尤里的眼神,说有多妩媚就有多妩媚。「我这不都全依了你的意思吗?过去公爵阁下待我也不错,我不想这么绝qíng的,可是我更怕你生气呢,亲爱的。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样总行了吧?」
公爵脸上的狐疑转为热辣难堪的红,毫无台阶可下的他,无法在众人面前发火闹出更大的丑态,只能生硬地以抽搐的唇挤出一句话。「我该祝二位百年好合吗?」
「呵呵!多谢公爵阁下的祝福。」
尤里跨前一步,阻挡在公爵与谢维克之间。「我不管你是公爵或是公马,未来、以后都别再派人来邀请他参加宴会了。他不会来的。」一顿,向着身后的人儿说:「我们走吧!」
「都听你的,亲爱的。」谢维克扒下手上的一双蕾丝手套,递给公爵说:「请收下它,当作是我给公爵的离别礼物吧!」
普罗曼咬咬牙,冷笑着收下它。「我会好好放着,永远记得你的,子爵阁下。近来外头并不平静,希望你多加小心。」
聪明如谢维克,怎么听不出普罗曼的言下之意?可是他并未放在心上。这不过是公爵一时的怒火而已,他不会庸人自扰地白cao心的。堂堂普罗曼公爵的身边,能取代他一个谢维克的美女俊男,该是多如牛毛吧?等公爵冷静下来后,他便会继续寻找下一名猎物——下一名能让他兴起「一亲芳泽」之yù的玩伴,然后就会遗忘了今日所受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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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必多此一举地拿什么手套给他呢?」离开行宫后,坐在马车上,尤里扯扯领巾,真是徒增疲惫的一出戏。「我开始担心,普罗曼临别前的脸色不寻常,说不定会对你不利。」
「你太爱cao心了,会长白发的喔!尤里。」耸耸肩,仍不觉得自己闯祸,紫瞳丽人打了个呵欠说:「我也是一时心血来cháo,看他那副要吞了我的样子,想说gān脆给他一点纪念品,随便他要丢进火里烧,或是拿来咒杀我都行,只要让他有气可出就好了。这么做哪里不妥当?」
「送人手套,有挑衅、决斗的涵义,你不懂吗?」
「我又没甩在他脸上。」指指自己全身上下的行头。「再说,你也找不到比手套更合适的东西了。难道你要我解下这串项链送给他啊?那对他才是侮rǔ咧!他手中的名贵珠宝岂是这玩意儿能比得上的?」
尤里闭上嘴。
事后再说也于事无补了,祈祷这只是自己多心吧!他实在不喜欢普罗曼最后所说的那句话。
「这件事很快会传回查基的。在大哥担心之前,我们先回查基一趟吧!你也该回去让大哥看一眼,听说你很久都没有回去了。」做出最安全的提议,谢维克留在查基的话,便不至于受到普罗曼的威胁。
「非回去不可吗?父亲大人肯定会搬出一堆家规说教的。我兴趣缺缺,不想回去讨骂挨。」见尤里还想继续劝说,谢维克合上眼,双手抱在胸前说:「我要睡一下,到了再叫醒我。」
真拿他没办法。尤里只得暂时先放弃,另日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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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家门后,谢维克马上就吩咐仆人送热水上楼,而尤里则到一楼的书房处理一些公事。正当他和一堆文件搏斗的时候,一名意外的访客到来。
「爵爷,修依老板希望您能独自去见他,他有要事同您商量。呃……他还特别jiāo代,一定要您单独前去,他说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好像是与上次的事件有所关联。」丽人馆的男僮在见到他之后,传达来意。
难道是有新线索了?修依还特别qiáng调要单得见面。应该是上回维克的态度,让修依恐惧感了吧?尤里不禁失笑。
他让男僮带着自己的口信回去,应允稍后赴约,接着便走上楼……该怎么样才能阻止跟屁虫维克的行动,尤里心中已有了腹案。
「维克?现在方便吗?」尤里敲了敲房门。
「请进。」跨入室内,看到还泡在铜盆里的人儿,尤里淡淡地说着:「你真的非常喜欢泡澡呢。不过现在学乖了,不敢在泡澡时边喝睡前酒了吧?」
谢维克扬手泼了他一些水花后,继续把泡沫涂抹在自己身上,一边说「我为什么这么喜欢泡澡,你还不知道理由吗?因为这水里有兰提香水,每回泡在这水里,我都会感觉被你的味道包围着。」
媚眼一抛。
尤里咳了咳,假装不经意地走到chuáng畔。用脚尖勾出了藏在chuáng底下的铁链,边引开谢维克的注意力,边谈论起香水的话题。趁着侄子背对自己描述他理想中的香气时,尤里已经换铁链拿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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