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与枷锁_李葳【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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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佛狠狠挨了一巴掌的谢维克,倒退了半步,难以置信地喃喃说道:「你……没放在心上?」

  「维克。」尤里以宠溺的口吻,唤了他一声。「维克、维克……我的维克宝贝,如果你像自己所言,已经长大成人,是一名懂是非、明黑白的成熟绅士,那么你应该不难理解,有时候大人必须对孩子说些无伤大雅的小谎言吧?」

  还处在震惊中的谢维克,几乎无法理解尤里在说些什么。虽然那一字字、一句句都是自己所熟悉的语言,但是听起来就像是一连串陌生、空dòng且毫无意义的音符。

  「当时的你是孩子气的意气用事。对一个吵着要糖吃的孩子,大人能做的也就是哄哄他,让他当下不要哭闹而已,不是吗?我反而十分讶异,你居然一直把那样的话放在心上,尤其是过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早就忘记了呢!」

  尤里摇摇头说:「总之,既然你已经是『大人』了,那么就更该懂得分寸,别再记挂着这种傻事了。我和你是不可能有亲qíng以外的爱发生的,过去不可能,从现在的你的口中说出来,更是教我匪夷所思。你快些忘记这种危险的念头,别再执着自己的错觉了吧!你不是爱我,你只是把依赖与喜爱,错以为是爱qíng罢了。」

  原来……谢维克到今天才知道,自己是彻头彻尾被唬咔了。

  什么叫做无伤大雅?什么叫做吵着要糖吃的孩子?什么叫做懂得分寸?单单是爱一个人的心、喜欢一个人的qíng,本来不应该是最纯粹、最简单、最真挚的吗?一个十二岁男孩的爱,在年长的人眼中,终究是没有价值的吗?

  他的心,被践踏在地上。

  被他最喜欢的人,无qíng地蹂躏,一次又一次。

  「已经八年了,尤里。」握紧了拳头,谢维克qiáng忍着心口的阵阵绞痛,喑哑地说:「你知道我是以什么心qíng度过这八年的岁月吗?尤里。我对你的qíng感,始终都没有变。你嘲笑它为错觉,可是什么样的错觉能让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等待八年?我爱你,尤里!这对你难道没有半点意义,全部都是我在自作多qíng吗?」

  停滞的空气中,弥漫着伤心yù绝的破灭、失望。

  「……我很抱歉,维克。」幽深的蓝瞳勾勒着怜悯。

  早已鲜血淋漓的心口上,再度被撒上盐巴。向来心高气傲的谢维克,不曾如此受rǔ过,而以这种同qíng、可怜的目光侮rǔ他的,竟是他最爱的人……

  「不要bī我恨你,尤里。」迸she出骇人光芒的氤亮紫眸,像是两把灼灼燃烧的怒焰。

  「假使我的实话让你无法接受、伤了你的qíng感,那么你恨我也无妨,维克。你就当自己从没这个叔叔,就当世上没有我这个人好了。」尤里凝视着他,淡然地回道。

  「住口!」闭上眼睛,谢维克不想再听见他无qíng的话语。

  可是尤里还不肯放开那把刺得他遍体鳞伤的隐形刀刃,朝着更深处的痛楚,直刨进去。「不管在什么qíng况下,纵使天地易位、时光扭转,我们的关系也绝对不会改变的。你是我敬爱的兄长唯一的儿子,是李奥家唯一的继承人,也是我疼爱有加的侄子。除了这层关系之外,我们之间没有别的了。你若要改变这关系,那就只有断绝它,别无二路。」

  「住、口!我叫你住口!」

  置若罔闻的尤里半嘲地说道:「维克,『长大成人』便意谓你必须学着成熟点,你已经不再像个孩子般,需要人哄骗了吧?所以你该面对现实了,偶尔也该听──」

  「够了!」跨前两步,谢维克扣住了尤里的颈项。「你好可恨,尤里!我……不知道你竟是这么可恨的人!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过去你疼我、哄我,只是因为你必须要巴结李奥家的继承人,或是你要讨好我父亲,要我父亲做你的靠山,所以才处处呵护、宠爱我的吗?你算计了这么多年,是不是?莫非你的心结了冰?现在的你比冰山还要冷硬无qíng!」

  尤里闭上了嘴,他无动于衷的表qíng,告诉谢维克──他并不在乎被侄子如此责骂。

  谢维克收缩十指,在指尖下方跳动的脉搏缓慢施劲。不是真的想杀了尤里,只是想要他做出点反应,要他向自己求饶,希望他承认刚刚说的都不是真心话……明知这只是愚蠢的行径,谢维克心头的怒火却遏抑不住自己的鲁莽。

  求求你,把你所说的话,全都收回去!谢维克牢牢地盯着尤里,无言地要求。

  但,尤里不过是合上双目,断绝与谢维克的视线接触,不让人碰触到他的灵魂,将一切都关闭在那道心门之外。

  逐渐缩减的空气,让尤里的脸色由红转白,甚至开始发青了,但他仍选择不发一语的沉默着。

  再这样下去,或许自己真的会「失手」杀了尤里也不一定。

  「呀!」

  惊叫声与碗盘落地发出的声响,让谢维克松开双手。回头,看到那名陪尤里过夜的金发男娼,正一脸恐慌地站在门边。

  咳、咳咳!从谢维克的箝制下获得释放的尤里,猛烈地咳嗽着,从椅子上跌落到地面。

  「尤里大人,你不要紧吧!」男娼飞奔到他身边。

  「我……没事的,修依,你不要声张。我们……你看到的是误会……我们是在闹着玩的……咳咳……」因缺氧而不自然沙哑的嗓音,微弱地说着:「麻烦你给我一杯水好吗?」

  「可是……」顾忌地抬起眼眸,偷窥着谢维克的表qíng。显然很怀疑谢维克会不会在自己离开时,又对尤里动手。

  谢维克冷冷地回瞪着他。「告诉你身旁的那个男人,从今天起,我谢维克。李奥提多不会再来找他了,他可以放心地回他家去!因为,我所认识的尤里。兰登斯科已经死了!我亲手杀了他,杀了那个不守承诺、无血无泪的家伙!往后……」

  停顿了半晌,谢维克自嘲地想着:哪还有什么「往后」呢?

  全都结束了。

  自己心中那份生涩的爱,在今天已经彻底地被扼杀了。

  再留下来也只是徒增伤心与痛苦罢了,他不想再多待在有尤里的地方,连一刻都不想留。

  退开两步,谢维克连最后一声再见也不说地,旋踵,转身朝着门外,蹬着重重的步伐离去。

  「尤里大人,让他走没关系吗?」修依望着空dàng的门,担忧地回头对脸色苍白的男子问道。

  「这样就好。」在修依的扶持下,重新坐回椅子上的男人,苦笑着说:「让你受到惊吓了,真抱歉。」

  修依摇摇头。「怪不得你不想与他见面,逃避着他。您的侄子有着令人害怕的qiáng悍魄力呢!」

  「你错了,修依,不对的人是我。我不想与他见面,并不是担心他会对我动粗,而是……可以的话,我不想伤害他。可是逃得了一时,终究逃不了一世。我不得不让他痛苦,这就是成长的代价。」蓝瞳深自内咎地黯淡着。

  「你伤害他?可是……尤里大人,明明是他掐着你的脖子啊!」

  摸摸自己的颈子,那依然热烫的手温彷佛已经烙进了皮肤内。在外人眼中,或许是谢维克在伤害他,但,唯有尤里知道自己对那孩子做了多么无qíng的恶事。他晓得自己永远无法原谅伤害了谢维克的自己,所以……

  你不需要原谅我,维克。你就恨我这个叔叔一辈子好了。

  这番争执,使全身的力量都被抽gān了,尤里拍拍修依的脸颊。「好修依,我想休息一下,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请吩咐,尤里大人。」

  「派个人到我家去,告诉老执事,帮我准备行李。」这一趟「疗伤之旅」,可能会持续好一阵子了。

  2、

  李奥家族在丹玛王室中,占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政治势力方面,历代的李奥伯爵都有着能向国王陛下直接建言的特权。家族与王室长期保持着良好的互动关系,过去也曾有过缔结姻亲的纪录。时至今日,这关系不曾被动摇过。现任的李奥伯爵更曾被委以外jiāo使节的重任,在卫罗斯、小不列颠驻留过几年。

  经济方面,与大多数làng费、奢华成xing、不事生产的贵族们不同,李奥家族的人们都有着一副懂得jīng打细算的好脑筋,因此被誉为最懂得「点石成金术」的家族。

  国王赐给李奥伯爵的领地——「查基」,是一处没有肥沃的土壤,一年中的气候有一半都是缺乏日照的森冷寒冬之地,本来是丹玛国内最贫冷瘠、生活最恶劣的地区,但如今却是每年上缴国库税收最多的地方乡镇。

  当年,初代被册封为李奥伯爵的男子,带着家人来到查基后,就发现了这地方所面临的莫大困境。为了让当地的人们不再受困于地形、天气,他下令要领地的佣农们改为种植温室花朵。之后,再由伯爵出面承购这些花儿,并且聘请来自意大利的技师,经过重重繁复的手续jīng制成花香jīng油的原料后,再出口到法兰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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