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修罗见含qíng不说话,心中微觉诧异:他居然自甘下贱到如此地步,於这样的羞rǔ竟能泰然受之,到要看看他能忍到什麽时候。初见含qíng不只因为容貌像极自己年少时的模样,更因那眼神,有哀伤痛苦的人绝对是傲骨深藏,凭这一点无论他沦落到何种地步,只要得遇良机一定会反抗命运,如此激发出来的力量和常人想想不到的坚韧,最适合修炼本门武功。
鬼面修罗想要的不是yíndàng下贱的男娼,而是复制一个当初的自己,从武功到xing格,甚至连容貌都无可挑剔。他要把这个复制品当作自己的替身送给盟主,代他陪在他今生今世唯一深爱的那个人身边。
鬼面修罗和衣躺在chuáng上,不一会儿似是睡去。
房内没有任何可以判断时辰的东西,含qíng只能默数自己的心跳掐算大概过去了多久。估摸著鬼面修罗睡熟,含qíng才敢将身体调整成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他用双手握住项圈上延伸出的铁链,使铁链不在动作时发出声响,然後尽量轻柔地移动四肢,改跪姿为蜷缩双腿倚墙而坐的姿势。蜷缩双腿可以使身体温暖,靠著墙能增加安全感,其实这都只是心理安慰而已。含qíng明白他现在的处境怎麽说都不能算是一个人该有的对待,他在鬼面修罗眼中分明是条任人宰割的狗。
这两年多含qíng在花似锦的残忍折磨下,伤病从未能及时医治,就算是外伤勉qiáng愈合了的,内伤也无暇修养,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常常会心悸头晕无缘无故地昏迷。
今日被鬼面修罗剥去尊严,狗一样锁在墙上,表面上含qíng毫不挣扎反抗顺从习惯,其实心中痛楚依然积攒下来,只是他刻意忽略。他不敢睡去,害怕突然被冷水泼醒,但他实在没有体力支撑,渐渐地陷入昏迷。
也不知过了多久,含qíng忽然被惊醒。好像是杯碗碎在地上的声音。然後他听到鬼面修罗冷冷地训斥:“谁让你准备这些了?”
含qíng慢慢睁开眼,看见是之前那青衣童子端了一个托盘进来送饭菜茶水。地上是碎著的是一个青瓷碗,稀粥咸菜流淌出来。那青衣童子想是吓坏了,身体颤抖的厉害,小声哀求道:“小人只是觉得那位小哥很久没吃东西了,就给他随便弄了一些。”
“他算什麽东西?要你那麽好心?”鬼面修罗冷眼扫过含qíng这边,yīn森森道,“算了,我以後不想再见到你。”
那青衣童子听了这话,立刻跪在地上:“请主人饶命,小人只是一时糊涂。”
含qíng没想到那青衣童子表面对他不屑,实则心地还是很善良的,竟惦记著送些吃的。看样子是惹恼了鬼面修罗,xing命不保。
“念你伺候我多年的份上,就留你一条全尸吧。”鬼面修罗轻描淡写地说著。
青衣童子却不甘心就死,继续磕头求饶。
事qíng都是因自己而起,含qíng怎忍见别人为自己白白送了xing命?虽然彼此不知姓名,但那青衣童子毕竟对自己存了一念之仁。含qíng很小的时候就懂得知恩图报这个道理,虽然他现在一无所有,但是不会马上丢了xing命。所以含qíng又恢复了跪姿,开口道:“他年纪尚小,不懂事,请您饶过他吧。”
鬼面修罗心中暗喜,现在这场面是他故意安排的,含qíng若是敢开口替人求qíng,证明他心中仁义不灭,是可雕琢之材。鬼面修罗心中怎麽想却不表现在面上,他还要进一步试探:“你凭什麽为他求qíng?你只是一条拴在链子上的狗而已。”
含qíng眼神黯然,轻抿嘴唇道:“求您饶过他,您让我做什麽都可以。”
“有意思。那你先把地上的饭菜舔gān净,我再考虑考虑。”鬼面修罗说完这句,立刻打开含qíng脖子上的锁链,站在一边,似乎是等著看好戏。
只是舔食地上的饭菜而已,含qíng的记忆中最近两年大多数饭菜都是如此吃下去的。花似锦有时心血来cháo还会把残羹剩饭里掺下一把沙子,或者在含请吃饭的时候也不忘找个人施bào。含qíng已经习惯嘴里吞咽著粗糙变质的食物,同时扭动腰肢尽量迎合身後人的疯狂律动。
含qíng四肢著地,像一条狗儿一样恭顺地爬过去,开始舔地上的食物,遇到破碎的瓷片也不用手挑拣,只是小心地避开。不一会儿,含qíng就将洒在地上的粥菜舔得一gān二净。虽然不是什麽有营养的食物,有的吃总比饿著要qiáng,含qíng觉得自己赚到了。
鬼面修罗挥挥手:“先饶过你,快滚!”
那青衣童子如释重负,连滚带爬地逃出房间。
鬼面修罗接著命令道:“你到那边水池里去。”
含qíng顺著鬼面修罗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房内一隅有一扇漆画屏风,与墙壁的颜色十分接近又在暗处,之前并未注意,现在才发现其後隐约冒著寒气,原来那里是一个水池。是过一会儿就要用他的身子了,所以才要他先清洗gān净吧。
含qíng不再多想,乖巧地爬过去。在池边就能感觉到水气冰寒刺骨,池壁也是凿石而成毫无温暖可言。将手伸进池中试探,竟好似冰水一般,含qíng却不敢犹豫一咬牙跳进池中。
那一瞬间,含qíng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就连骨头里的热气也被熄灭。
“整个身子都要泡在水里,只许把头露出来。”鬼面修罗淡淡地吩咐,“不叫你出来,你就乖乖地待在里面。”
原来舔食地上的饭菜仅仅是消遣,折磨才刚刚开始。含qíng闭上眼睛,既然如此,那他就好好“享受”这特殊的关照吧。
十
接下来的日子,含qíng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美梦,美得太不现实,美得难以置信。
原来要他浸泡在那冰水池子里并非折磨,而是一种修炼武功的方式。鬼面修罗居然教他习武!
虽然鬼面修罗的脸很恐怖,声音总是沙哑冰冷,做事淡漠无qíng,实际上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点温柔。
含qíng记得很清楚,每次在冰水池中修炼那奇特的内功达到要求的时辰後,鬼面修罗会用一条温暖的布巾为他擦gān身体,动作轻柔,像是擦拭jīng致昂贵的瓷器。
除了教含qíng武功,鬼面修罗还很有耐心地教导含qíng琴棋书画。
弹琴含qíng本来就会的,只要练熟鬼面修罗指定的那几首曲子就可以。下棋读书画画,花叔叔曾经教过的,含qíng天生聪颖,早在那四年间已经学有所成,重点就放在了如何模仿鬼面修罗那一笔俊秀的字。
练字如修心,初时很难,鬼面修罗却很有耐心,仔细指点。因为含qíng的基础比他想象得要高许多,难道盈袖阁的小倌素质都如此高吗?他原打算花个三年五载打造自己的替身,不过看含qíng时下的进度,除了武功,其他方面最多一年就可以达到令他满意的程度。
鬼面修罗从没解释过,含qíng却渐渐明白,鬼面修罗想培养的是一个替身。含qíng猜想鬼面修罗应该是爱著同为男子的盟主,却因面容已毁不敢坦言。同xing之间的爱qíng本来就很难为世人接受,更何况还有容貌那层心病,鬼面修罗爱得实在太苦,所以才会用杀戮来宣泄痛楚,用冷酷来掩饰多qíng。
鬼面修罗从不询问含qíng的身世,也不谈起自己的过往。含qíng更不会主动说起,他只想著早一点达到鬼面修罗的要求,或许那时能走出这个房间,找机会完成花叔叔托付的任务。
时光飞逝,每一天含qíng都按照鬼面修罗的安排学习,不知不觉已在这密室中过了一整年。起初鬼面修罗每日总有几个时辰留在密室中亲自督促;後来在密室中的时间渐渐减少,三五日来检查一次成果;最後竟是一个月都没有出现。
再出现时,鬼面修罗带给含qíng一套朴素的衣衫。说是朴素并非指布料粗陋,而是其剪裁样式典雅,比之含qíng最初穿来的那套妩媚豔俗的绫罗绸缎要朴素许多。
“你更适合穿这样的衣服。”鬼面修罗微笑著说,“比你刚来时看起来要规矩许多。”
相处这麽久,含qíng已经学会分辨鬼面修罗的表qíng,若非是容貌已毁,那样的微笑应该是相当迷人的吧。含qíng忽然想起,当初鬼面修罗说过的话“这些衣服你以後都不需要了”,难道只是嫌那些衣服风骚而已?
“我要教的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只是武功尚欠火号。不过习武是慢功,以後记得勤练就好。”鬼面修罗的语气很郑重,“我把你买来,又教你这些东西,是希望你能代替我陪在盟主身边。我要你发誓今生今世用xing命守护他,除非他抛弃你,否则你永远不能离开他。当然,买断你的一生,我也会给你回报。你现在可以提个条件,若我做得到一定会答应你,如果实在太难,咱们还可以商量。”
“您的意思是,我有资格可以与您讲条件?”含qíng不相信地盯著鬼面修罗,同时下意识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痛,好像真的不是在做梦。过去的一年应该也不是梦吧?虽然每天辛苦地学这学那,鬼面修罗也绝没有花叔叔当年照顾的体贴,但至少没有像花似锦那般nüè待他。如今还给他提条件的机会,鬼面修罗从没有直说但是心中应该是把他当成一个人来看待。只为这一点,含qíng已很感激。不就是陪在盟主身边一辈子吗?含qíng自觉残破的身子早无留恋之处,若能被人利用做件好事也未尝不可。就赌一赌运气,把心愿说出来,或许鬼面修罗会答应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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