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像泉水一样又清又亮的眼睛注视着我:“你不会……变心吧……”
我把头摇的像拨làng鼓:“绝对不会,这辈子不会,下辈子也不会,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下下下下……”
湘捂住我的嘴:“行了,已经足够,我明白了……”
我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湘,你还记得这个吗?”
湘神色微变,躺在我手心的,是先被花梦月,后被慧智扔掉,碎成两半,刻着“湘”字的那块白玉。
“你怎么还留着这东西?”
“这块玉上面有湘的名字,我们一人一半,重新挂在脖子里好不好?”
湘轻声叹道:“你的花样真多!”
我挠着头笑笑,犹豫了半天,小心开口:“湘,你家很有钱……再多养一个人应该没关系吧!”
“你想说什么?”
“……是……嘻嘻……也没什么,我想把老娘接回家……”
哪知没等我说完就被湘一口拒绝:“不行!”
我愕然道:“为……为什么……”
湘吸了口气:“我可以为你母亲妥当安置,让她颐养天年,若是住在一起……这件事万万不可!”
“那沐甚雨岂不是成了不孝的儿子……湘,我娘人很好的……”
湘脸色惨白的决然摇头:“总之我绝不答应,你不想韪逆孝道,可以经常探望……不要让我为难……”
“那我们先不回家……先去看我娘好不好?”
湘踌躇半天,虽然满脸不愉,终久还是点头应允。
我看着面前的朱漆大门发呆,家里的柴房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气派,明明是摇摇晃晃的破门板啊?
一路上“化玉回chūn”练过来,湘的身子本来已经恢复的暖融融,这时却又变得冰凉,我握紧他微微发抖的手,朝他笑笑:“湘,别怕,我看过老娘就和你回家。”
使劲敲响门上的扣环:“娘,我回来啦!”
大门哑哑响了几声后打开,探出一个小姑娘的脑袋来,眼睛骨噜噜的在我身上直打转,我诧异道:“你是谁?我娘呢?快去告诉她,她儿子回来啦!”
后面有人在叫:“什么人?”
小姑娘瞪我一眼,回头喊道:“没什么,又来一个冒充夫人儿子的家伙!”转过来朝我嚷嚷:“快走吧,这些天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再无理取闹,别怪我放来富出来咬你!”
我丈二摸不着头脑:“我是娘的儿子沐甚雨啊,小姑娘,我真是我娘的儿子!”
小姑娘很不屑道:“哼!最近天底下游手好闲,妄想一步登天的家伙越来越多了,知道我家老爷的新夫人有位流落异乡的儿子,个个苍蝇似的粘过来,幸亏我家夫人提醒过我们,那位公子乃天下少见的英俊之人,否则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麻烦!”
我懵了:“老爷的新夫人?我娘改嫁啦!”
“不许对夫人不敬,告诉你吧,我家老爷乃朝廷命官,前不久被派到这里做一方大员,新夫人与老爷的亡妻长得很像,让鳏居已久的老爷一见倾心,而后二人喜结连理……快走快走……你这个黑眼圈不男不女的小家伙居然敢来冒充少爷,真是的,我怎么会和一个冒牌货说这么多话!”
大门无qíng的在我面前重重合上,我挠着脑袋,脑子转不过弯来,湘却像从鬼门关转了一遭回来般轻松,反手握住我的手道:“你母亲看来过的很好,不要再去打搅她了……答应我好吗?”
湘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就算是铁石的心肠也能融化成一滩水,我大度的点头道:“好吧,谁叫沐甚雨心里只有一个冯湘呢?不过湘……那个今天晚上不要再练‘化玉回chūn’好不好……嘻嘻……”
湘立刻红了脸,也扳起了脸,对着我脑袋就是一下。
终于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无涯山庄,一路上听见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说幽冥教的教主和副教主不知为何事jiāo恶,自家里斗了起来,结果是副教主严晖一败涂地,亡命江湖不知所踪,而花梦月终于一人独享教主之位,但经此一役,幽冥教元气大伤,声名败坏,短时间里是无法在武林中兴风作làng了。
我感慨道:“花梦月还真是厉害啊,一定是靠美貌笼络了不少人心,虽然是慧智武功比较高,英雄终究是比不过美人的……呸,我说错了,他算什么英雄!”
湘淡淡道:“无论谁是英雄,谁是美人,都与我们无关,不是吗?”
“还是有点关系的……比方说沐甚雨是英雄,湘是美人,英雄沐甚雨只为美人冯湘倾倒!”
湘笑了出来:“你一个小鬼头,又算什么英雄?”
“就是的就是的!沐甚雨英俊不凡,玉树临风,聪慧睿智,深明大义,胸怀宽广,坚忍不拔……赴汤蹈火,宁死不屈,慷慨就义……还有很多很多,是个大大的英雄好汉!”
“……”
尾声
来年五月,收到天山派送来的红蛋和书信之后,我和湘相携重入中原。
黑眼圈已经褪的gāngān净净,但是这几个月里,我的个子像chūn天雨后的竹笋般疯长了一大截,几乎比的上湘了,不知道那些熟人还能不能一眼认出我来。
大概……是两个肚子都吃的太多太好了。
湘的小心眼一点儿也没变,发现这个令他恐惧的事实之后,生怕在我面前矮一截会大失面子,就吩咐下去,每顿饭只让我吃八分饱,害我整天为了瘪瘪的肚皮心神不定,连煮饭的力气都小了很多。
不过除了对吃饭和煮饭这两件事特别苛刻之外,湘的猫脾气总算收敛了许多,比方说不厌其烦的教我写字,到现在为止,我写出十个字终于能让人看懂五个了,湘还手把手的教我将那份“生死状”重写了一遍。
湘很想教我弹琴,在所有琴的琴弦都被我弄断后,依依不舍的放弃了努力。
湘喜欢画画,画出来的山很像山,水也很像水,花儿就是花儿,鸟儿像是要从画里飞出来一样,我在旁边啧啧称赞:“湘画的真好看!哪像我老是把鸟儿画成乌guī……如果有点颜色,不是黑白的就更好看了!”
谁知道湘本来还笑吟吟的,听了这句话以后却忽然翻脸,几天不肯理我,虽然后来我陪尽了不是,可到现在也没能弄明白哪里说错了话。
看到湘和管家老头子专心致志的下棋,我有点吃味,缠着湘要学,结果一时大意,让湘最喜欢的那副玉棋子惨遭粉身碎骨的悲剧下场,害我又被惩罚好几天。
唉,沐甚雨虽然终于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前途还是多险多艰啊。
蓼蓼生了个男娃娃,起名叫梦龙,据说是因为蓼蓼在生娃娃的前天晚上梦到了一条龙,我对湘抱怨:“大师兄真是太不慎重了,如果蓼蓼梦到的不是龙,而是一条蛇,一只猫或是一只老鼠,难道我们的娃娃就叫‘梦蛇’,‘梦猫’,‘梦鼠’吗?”
真是的,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和韩汐泠站在了一边,或者是对韩汐泠还在耿耿于怀,一言不发拍了我脑袋几下。
也不知道韩汐泠怎么想的,来信告诉我们说,等蓼蓼坐完月子以后要陪她去中原散心,顺便去那个“赏花大会”玩玩,正好,也是时候把娃娃给讨回来了。
偶尔会想起姚沂,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虽然他被韩汐泠彻底抛弃,我这个善良的义弟还是希望他不要想不开,悒郁而终才好。
我们来的晚了,赏花大会已经开到了最后一天,牡丹花却开的正盛,到处红围翠绕,彩蝶翩翩,人也是出奇的多,到处都拥着男侠女侠,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和娇滴滴的世家小姐们,韩汐泠他们在哪里呢?
不过稍一打听我就听说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天山派掌门夫人,雪飞狐莫解语,还有幽冥教教主已经挤进前三名,将在今日选出花魁。
我吃惊的对湘道:“花梦月还真是事事都要争第一,做了那么多年第一美人还不够,就不懂‘功成身退’吗?gān嘛非要来个‘自取其rǔ’!”
湘却讥诮我:“难得你懂得‘功成身退’和‘自取其rǔ’的意思!”
“湘你竟然帮她说话!我……我也要去争‘第一美人’!”
湘好像吓了一大跳,随即以勿庸置疑的口气道:“不行,你若敢胡闹,这辈子休想进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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