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存心惹恼娘亲,夜夜声色歌舞,把场面弄得很大,我想让娘来发作我,这样我就有借口奉母命去死,不会不孝了。
( 说到这里,小主儿低低的叹息,久久无语。想是难过之极。
殿内风涵突然问身后的侍卫道:“晴轩如此轻易的答应换命么?”
身后侍卫道:“哪里,晴轩死活不答应,晴轩说‘小主子,您让我做这事,比让我杀我爹娘还为难。’小主儿好聪明,他一听这话笑道:‘是要我的命么?’晴轩脸色全变道:‘您别bī我。’小主儿瞪着晴轩道:‘你回答我四个问题,不许撒谎。’晴轩连连后退,难受之极。小主子道:‘第一,我和哥哪个更能让西呈龙泽走上qiáng大?’晴轩脸色苍白道:‘中少主。’‘第二,我和哥哪个能让我娘下半身过得安安稳稳?’晴轩血色全无道‘中少主’‘第三,我和哥哪个能为玉风两家开枝散叶?’晴轩面无人色道‘中少主’‘第四,如果你是我,你选哪个?’晴轩伏地痛哭道‘中少主’。小主子就笑嘻嘻的把晴轩扶起来道:‘好啦,好啦,你不是杀我,你是帮我,要我坐在那两张位置上,做帝君,我比死还难过,这种罪让我哥受去,我还不便宜么?”)
外头传言越来越难听,有说我天生yín乱的,有说我高兴从此可以继承皇位的……我不管,越难听越好。我一直在凤舞苑等着娘亲来发作我。娘亲终于来了,他坐在舅舅常坐的椅子上,那时月光刚好照在娘亲脸上又慈爱又凄凉,娘亲呆呆地看着我,突然将我搂进怀里道:“凝儿,你哥和你舅舅一样狠心,扔下咱们娘俩走了,从此只有咱娘俩相依为命了。你放心,娘亲一定替你清除挡在你前面的所有障碍,你只要做个太太平平的皇帝就成了。”
那瞬间,我肚里已经泪血横流了,可脸上却偏偏出现得意之色。娘亲摸着我的脸道:“十一年来,娘亲没有好好疼爱过你哥哥,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娘亲想好好陪陪他,替他洗洗脸,擦擦身,喂喂药。娘亲知道你伤心断肠,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慢慢儿你会忘记的。你要借玩乐来冲淡伤痛,娘亲不怪你,可是你收敛些好么,别弄得沸沸扬扬的。你哥没有了,娘亲,只有你,只有你啦!”
(话到这里,殿外的风凝哭了,殿内的诸人也都流下泪来。风涵更是禁不住,以袖遮脸,泪如雨下。)
过了一会儿,娘亲道:“你收拾收拾,准备些香火钱,娘亲带你去鸿雁见个高人。”
我不敢看娘亲的眼,低头道:“是去苍叶寺见红叶大师么?“
娘亲点头道:“你和你哥一样,见xing底的聪明,假以时日,必是一代英主。“
我觉得怒不可遏,bào怒道:“娘亲,鸿雁那些武林大派和世家那些个狗东西,当年如此恶毒的折磨娘亲,此仇不报,儿誓不为人。现在让北夏人把他们杀得gāngān净净、断子绝孙好啦。他们良莠不分、是非不明、与láng共舞、开门揖盗,死得活该。您去帮这些个王八蛋作甚?”
( 殿内鸿雁的那些人一听无不脸红耳赤低下头去,这小主子骂得极对。)
娘亲抚着我的头发道:“当年的是非曲折你不晓得,娘亲确实是杀了他们许多人。也不能怪他们恨我。如今他们面临灭顶之灾,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再说留给你一个尸横遍野的鸿雁有什么用?”
娘亲走了,我发了疯一样在凤舞苑里跑,那天雨吓得很大,可是我心中的火却怎么也浇不灭。这因为我是个废物,娘亲才要委曲求全,娘亲如此待我,这命是非换不可,投之以桃了报之以琼瑶。换一个活蹦乱跳的哥哥,便是我唯一报答娘亲的方法。
我们去了苍叶寺,大师见娘亲竟然能放下天大的仇恨,救鸿雁与水火,很是感动,便听了娘的话,隐忍退让,保存实力。娘亲请大师给他做一场法事,超渡在战争中死于娘亲手中的亡魂。我在旁边侍候,听大师给娘亲说法,边听边在心里骂“狗屁,狗屁不通。”后来听到大师责备娘亲先破龙泽而出才挑起天下分争,以至于生灵涂炭的时候,便再也熬不住了,横cha进去道:“大师您错了,不仅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娘亲见我如此无礼,立时喝止道:“和煦儿,不得对大师无礼。”娘亲叫我的字,想是提醒我不要忘记秋风和煦四字。可那时我见那老秃……(他刚想说秃驴,但想起这太难听,便又改了)啊那大师如此偏袒,早就气血上涌,一脸的不愤。
大师修养极高,见我勃然大怒,便温言道:“小施主,仁者爱人,对生灵怀有慈爱是人之本xing,泽主十年来杀戮无数,全为一己私利,老纳责得不对么?”
我大喝一声道:“大师,您不懂得真正的世道。”
娘亲很生气喝斥道:“不许胡说。”
可是大师从来没有见过年轻后生对他如此不敬的,反倒来了论辩的兴致,一心要收服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狂妄,便柔和道:“泽主,让小施主说,不然,可不是天下的福分。”
我也不管娘亲的脸有多沉了,卷起袖子道:“大师,世上的爱分成种种,有小爱、大爱、私爱、公爱。大师所持不过是小爱,私爱而已。鸿雁千年来迫害龙泽子民,随意杀戮奴役。敢问大师,这苍叶寺立寺千年,难道就没有看见这种种bào行么?可有一位主持站出来为这些无辜的子民说话?难道同样为人,龙泽人就是天生受杀受奴之人,而鸿雁人就是天生的主子么?大师为鸿雁说话,却不为龙泽说话,大师眼中已经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晚生说句难听 话,大师您是狗眼看人低,拿着清浊眼看人,不知众生平等而已。”
娘亲还没有见过我这么不像话的人,他站起来要拉我出去,我愤力将手一甩道:“娘亲您让我说完,儿今日不吐不快。”
大师脸色不改,仍温和道:“然,不顾苍生死活,一味杀人立威,终是不对。”
“大师,您身在这苍叶寺,受朝廷的供奉,万民的礼敬,吃用不愁,您可知这民生疾苦?可知这bào君贪臣,民不聊生么?家母如果不破泽而出,北夏早已经联合前秦、东遥先吞苦栎,再吞鸿雁,那么大师早在三十年前只怕已经是亡国奴了,还轮得到今日在此处高朋满座,夸夸其谈么?大师,家母确是杀人无数,满是血腥。但反问大师,家慈在鸿雁执掌军权之时,北拒苦栎、北夏,东抵昊轩、前秦,南抗南拓,保住了鸿雁二亿多子民,是我娘手上的血腥多,还是他救活人的多?我娘若为私心杀人,我今日决不辩解,但是我娘是为天下正义,是为保住鸿雁的子民,是为散在天下的三千万龙泽子民讨个做人的权利才杀人。我娘每次人、杀人都极痛苦。忍受痛苦,成就天下,我娘亲是个胸有大爱之人。比起大师,您坐于斗室当中,只看到一只蚂蚁、一片叶子的存亡便以为参悟了生死的真谛的小见、小爱来,我娘亲才是真的胸有佛心之人,大师不过是鼠目寸光而。”
大师被我这疾风bào雨似的一通,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好久语塞道:“泽主,这老纳确实是见识浅了。泽主再宽宏一次,恕了老纳罢!”
娘亲见我如此放肆,气得不行。叫大舅舅进来拖我出去掌嘴,在院中罚跪。大舅舅装模作样的在我脸上摸了两下,低声道:“你不说话没有当你是哑巴。不过骂得痛快,淋漓尽致。把那个老秃……大师骂得张口结舌,舅舅很舒畅,真是大舅舅的好外甥。”我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却得意洋洋的笑了。舅舅拿过两只垫子叫我坐下,说一会儿我娘出来,他跟我打招呼,再跪也不迟。
( 到了这儿,玉龙吟低首向大师道歉道:“大师,此儿顽劣不训,龙吟教子无方,惭愧之至。”
大师哈哈大笑,全不介怀道:“小施主实在我门中人,看破红尘世道。骂得好!”
玉龙吟又轻责道:“表哥,你又为何如此溺爱这小业障。”
柳熙阳笑道:“珠弟,我可不是你,爱便爱了,为什么遮遮掩掩,我就爱他那种调皮捣蛋的真xingqíng。”)
清晨出了苍叶寺,只见苍江灾民哀鸿遍野,眼见就要天寒地冻,只怕许多人要在严冬中死去。娘亲极是不忍心,便道:“你要代替你哥,先把这件事做好,让这灾民过这个冬,而不致于冻饿而死。”
我恭恭敬敬的磕头领命,趁机离开娘亲身边,指挥米盖尔哥筹集换命的药物,长达半年之久。临近我和哥哥和生日之际,哥哥的阳寿将尽,最后的时刻到了,晴轩道:“小主子,还有一件为难的事,这换命的关健便是泉家的转世珠。转世珠在天下三大名珠中名列第三,如果能用三大名珠之首的明霞珠去换,泉山主得到明霞珠便得到长命百岁,她一定会同意的。只是明霞珠是镇泽之宝,您还要想法子从主上身上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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