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兴高采烈的看柳涔,只等柳涔点头,全泽便可以找个理由庆祝一番。龙泽憋了二十五年没有快乐过了,遥远的那一次快乐还是风攸太子出身时候的全泽大庆,然后在漫长的二十五年中,大家都在失去亲人的痛苦和报仇的怒火中煎熬。总算龙泽扬眉吐气,虽然泽主的仇没有大报,可是其他死了亲人的家族,在战乱中很多趁机报了仇,都报得差不多了。如今分了山地,有了钱,有了太平,大家伙早想乐乐了。可是泽主心中总不痛快,大家心知肚明,谁敢去惹事,泽主是全龙泽的真正恩主,他的痛苦就是龙泽的痛苦,所以大家都只敢晚上偷偷出去到天龙城去耍耍,连在家里养养戏班子都不敢。上次两位少主的好日子,小少主偏又身子不慡利,没有jīng神,糙糙庆祝了事。这回可是泽主亲口提出来的,当然可以全泽都大庆一下了,大伙儿也可以就此摆脱那种老是苦大仇深的生活,过得如同正常的家族一样,合族共聚,全家同欢。
出乎意料,柳涔低着头含含糊糊的答道:“丝儿还小呢,再长几岁吧。太子也还小,说不定以后另有佳配也未知。”他这话一出口,别说玉龙吟当时就气得呆住了,连大殿中脾气最好的司马叔侄俩都想一拳头打过去,把柳涔那张嘴打得闭住:柳涔你什么毛病,给脸不要脸?
玉龙吟很不痛快,涔儿跟涵儿是穿裤档的朋友,当然不会嫌弃涵儿,那他是在嫌什么,一定是嫌我那十年中被成千上万的人脏了,借故来推搪么?一想到这些旧事上,他的脸就越来越yīn沉。玉龙吟不但是有心病的人,而且这病已经深入骨髓,这个念头一bào出来,恨心就上来了,你柳涔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不说源源本本的为什么,我决不罢休。
众人见泽主那张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突然出现下bào风雨前的浓密的yīn云,心中都打了个突。柳熙阳已经被儿子震傻了,他是怎么也想不通,一向乖觉听话的柳涔是犯了什么浑了?
西帝凡、陈其英、司马越一看bào风雨马上就要来临,柳涔不一定能挡得住,赶紧打圆场道:“主上,涔儿可能最近收粮的事qíng忙,一听到喜事,反映不过来,随口瞎说。主上这是大事,您和中少主再等等,三天后升殿再说好么?”
玉龙吟见他们几个心惊胆寒的求qíng,当然不能如此快就翻脸,勉qiáng把不快压了压,站起来拂袖而去,把满殿不自在的人都扔下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满殿的长老有的对柳熙阳道:“你们儿子是怎么了,傻了?你赶紧叫医生给看看,要是傻了,这青龙殿可得马上换人。连这种合算的生意都不做,他还能当明皎大掌柜?”
还有的道:“大柳,你们中柳眼睛高啊,连泽主的孙子都看不上,连龙燕皇后都不放在眼里,怎么,想给玉皇大帝做儿媳妇?哪也得成了仙才成?”
几个殿主都埋怨柳涔:“好好的事儿,别人来搅huáng还说是忌妒,你自己来搅什么?莫名其妙。”
回家,柳熙阳拍破了桌子,挥着桌板把儿子骂得狗血淋头:“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泽主亲口许婚,把丝儿配给太子,哪是多大的荣耀?你犹豫个什么?你以为当个殿主就了不起,你老子眼里算个屁。你不给老子讲清楚,老子我不饶你。明儿就跟泽主去说,你不去,我自个去,丝儿是我养育大的,你老子我,许了。”
柳涔第二天偷偷来见风凝,拦着风凝的手,一语不发,泪水直坠到风凝的手上。风凝接了满满的一把,他明白了,是那件为难的事。风凝小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柳涔道:“明皎在北夏、南拓有几笔钱没有收回来,我亲自去收。这事就jiāo给你了,你说怎样就怎样。”
风凝小脸儿拧成了一团道:“实话实说不打紧么?”
柳涔苦笑道:“纸包不住火,总不能乱伦不是?”
第三天,玉龙吟还在等柳涔的回话呢,升殿一看,儿子身边青龙殿主的位置上没有人。倒是许久不上殿的小儿子坐在风涵对面,和众人相谈正欢。玉龙吟还没有开口,风凝已经抢先跪下道:“娘亲,涔哥去了北夏,前儿晚上走的,今儿儿子回您。”
玉龙吟一听,这不是有心要回避这桩婚事么?脸就沉得更厉害了,柳熙阳一听这像话么,你这小王八蛋,跟我说这两天去水军看看,原来却去了北夏,脚长开溜了。我是丝儿的爷爷,我作主,谁叫你有大不做,将来连上位都不给你。想到这里,在玉龙吟发怒之前,柳熙阳陪笑道:“珠弟,我已经和涔儿商量过了,这是咱们柳家的大喜事和无上荣耀,柳家当然应之不及。我还怕丝儿少调教,配不上太子呢?”
他的话刚落下,风凝接口道:“是啊,是啊,丝儿是挺皮的,我看也配不上,那就不要配了。”柳熙阳刚刚还笑呢,风凝的话一出口,柳熙阳的笑就被卡在口里头了,嘴张在那里收不回来了。
风净尘自从那次救风凝之后,已经被允许上殿了。当然不能在泽主位置上坐,所以便和李如宁站在一边。他一听,要糟了,风凝就算是小少主,也断无如此对长老无礼之理。只怕珠儿要发怒了。
果然泽主才听了表哥的话,才气色平和,风凝的话不啻于煽风点火。玉龙吟怒声喝斥道:“你这是什么混帐话,丝儿活泼大方,我很喜欢,配旭儿绰绰有余。你来横cha一脚,没来由的如此不中听,意yù何为?这孙媳妇我是聘定的,你还有什么难听的,只管胡说出来,看看龙泽的家法饶不饶你。”
风凝急得站起来道:“娘亲,您就算动用家法,凝儿也要阻拦这事,这丝儿万万配不得旭儿。”
玉龙吟和风涵同时道:“为什么?你不把话讲清楚,娘(哥)不饶你。”
风凝急得在殿中乱转,好几次撞到身边的司马逸云,汗又流下来了。他鼓足勇气道:“丝儿不可以配旭儿,是因为他们是堂兄妹,这一配就是乱伦。”
这话就好像殿中有一坐火山突然喷出来,满殿的人都被震晕了。一会儿就议论纷纷,小少主怎么说出乱伦来了,丝儿和太子是堂兄妹?这从哪里算起?柳涔和风涵已经是很远的表亲了,远够不上乱伦啊?而且就算是亲表,民间都兴这表亲相结合的,这也很正常啊。难道小少主脑子糊涂的毛病又犯了?
玉龙吟盯着他道:“你凭什么说这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风凝直搓手,然后灵机一动叫道:“蛐蛐,蛐蛐,你出来。”
曲晴轩硬着头皮出来给泽主请安,他现在已经是工殿的副殿主了。原来是想考医殿的副殿主,结果曲灵笑在家里这个闹,说孙子已经姓了云,儿子再不子承父业,他就回曲家一个人终老去了。晴轩就依了爹去考了工殿的副殿主,凭他的侍弄算计的本事,当个殿主都绰绰有余,自然顺利的考上了。不过玉龙吟还是给了他天下第一神医的匾,曲灵笑总算有个安慰,天下第一神医不在医殿,而在工殿,那也是他曲家的脸面。
玉龙吟见了这个救了自己全家而不居功的孩子,脸色缓和了许多。风凝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住蛐蛐的衣袖道:“蛐蛐,这事儿你比我清楚得多,你跟娘亲和大舅舅他们说。我,我在这里头不太光彩,我先走了。你,你千万口下留德,别把我说得太可恶,不然大舅舅掐死我了。”说完也不顾母亲的喝斥,抱着脑袋逃得比狂风还急,一路上刮到了很多殿主身上,眼睛看不见倒也亏他跑得快。
现在大家都聚焦于晴轩,晴轩难堪的笑道:“gān吗把这种好事留给我说?”
玉龙吟重新展开如chūn天一般的脸,温和道:“不管什么事,本尊决不怪你。讲罢。”晴轩咳嗽了几声,便讲出了一段叫大家都掉下眼睛的隐qíng来。
五年前,风涵从风畅(也就是今天的风攸)手中将柳涔救回来,刚好风凝来犒军,风涵就把身受重刑昏迷的柳涔jiāo给弟弟送到绿柳山庄去好好医治。
晴轩一搭脉,脸色yīn沉难看。风凝急道:“是涔哥很不好么?伤得极严重么?”
晴轩点头道:“确是,刑伤伤筋动骨,内腑也有大量鲜血渗出,有些麻烦。”
风凝抹着泪道:“有xing命之忧么?抽我的血好啦,里边有大还丹。”
晴轩沉声道:“那不至于,这伤,晴轩还能应付。”
风凝瞪眼骂道:“那你yīn沉着脸做什么?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你给我娘亲治伤的时候,一脸的兴奋样,我就知道娘肯定能治。现在你如此yīn沉,我还以为涔哥不治了呢?”
晴轩平静道:“少主,无论何种病,如果越是人家治不好的病,晴轩就越是兴奋。如果晴轩能将泽主的内伤治好六成以上,晴轩不chuī牛,就可以算是当世三大名医之内的了。可柳少爷,让我为难的不是伤病。少主,外面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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