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一听,什么玩意,竟敢在我面前欺负他,瞎了你们的狗眼了。喂,你这呆鸟,你身子下边不行,你的手还行啊,为什么不动手,把他们二个王八蛋给摔死了。
这两个流民刚想动手抓齐思璧,刘三就冲过来了,对着那大汉就是一拳,那大汉没有防备被他打了个趔趄,大汉大怒,大家就扭打起来了。突然两个大汉都抱着自己的左手嗷嗷叫着逃走了,刘三一眼就瞥见了齐思璧的手腕动了一下,想来是他动了手,用了什么暗器伤了这些人。刘三把他推回去,一路上就气愤愤的骂。
回去一问陈伯才知道,这村子里头有个村长非要齐思璧给他暖chuáng不可,齐思璧不答应,这村长不但克扣他的工钱,而且经常在路上叫那些无赖汉们拦着调笑他。村里头其他人也不帮忙,时间长了也跟着欺负齐先生。刘三勃然大怒,没有多话,当天晚上去了那村长家里,当着那村长的面将一棵树劈成了两半,结果村长吓得要死,发誓再了不去找齐先生的麻烦了。
刘三知道这呆鸟除了给村子里的学堂上课,每隔三天都会给隔壁贱民村的孩子们去说书去。今天他又去了,管他,他不嫌累,我cao什么心。可是天色已晚,齐思璧还是没有回来,不一会儿,天又变坏了,居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来。刘三看着那雨越下越大,急得冒汗,最后问陈伯借了个伞,便急急去找。天知道这呆鸟在哪里上课,先到上次路上看见的林子里找找。冒着大雨去,那林子里头却什么都没有,再往回来的路上走,在路边的小沟里听到有挣扎的声音,天已经全黑了,刘三就喊了一嗓子道:“是齐先生吗?是不是掉下去了?”
齐思璧刚才回来的时候天就下开了雨,生怕淋湿了那些叫批改的学生课业,便将课业往怀里一塞,摇着车死命的赶。越用力,这下半身就越如火烧火燎的痛,到最后实在是没有气力了,轮子在雨里打滑,人就掉下沟里去了。他用手抓着小树枝没有将上半身浸到水里,可是下半身在水中浸着,却同浸在针海里差不多。真的受不了,免不得呻吟起来。恰好被刘三听见了。刘三爬下去,用伞把人勾起来,把他抱到上面,又把车给弄上,等回来的时候,两人全都湿透了。
齐思璧慌里慌张的把用布包着的文章拿出来一看,还好,虽然湿了,却没有烂,在火上烤烤就成。刘三道:“齐先生,你都湿透了,我给你换衣服。”
齐思璧身子紧了一下,连忙道:“刘先生,多谢了,我自己能换,您也湿了,今儿多谢您了。您还是快去换换,省得着了凉。”
刘三刚想把手伸过去扶他,齐思璧如同受惊了一样,把身子往里缩。刘三很是不快,哼了一声,管自己出去了。不知高低,本尊迂尊降贵伏侍你,你还拿起大来了。齐思璧看他出去,长出了一口气,自己身上那些丢人的标志怎么能叫这热心肠的年青人看见,还是自己来吧。
换好了衣服便在火上将文章烤gān,自己的眼神是越来越不济了,什么东西看上去都有了重影,云长老说三年之后,便会出现目眩,然后便是瞎了,看来是真的了。趁着自己还能看见,就多写几部书,然后便gāngān脆脆的结束自己可悲的一生吧。刚想将身子撑起来,胸口以下的部位都刺痛的厉害,几乎想要晕去,这刺痛是越来越往上了,已经快到胸口了,云长老说到了头部,就是那恶蛇留在自己身上的蛇子开始吞噬自己的时候,等到脖子的时候就自尽,才不让那恶蛇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刘三这夜是累坏了,美美的睡到大天亮,一想,糟了,该去上课了,急忙起来,便问陈伯道:“陈伯,齐先生上课去了么?”
“那个穷酸啊,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三年没有误过工呢,今天却没有起来,天晓得在做什么。”
刘三一听,吃了一惊,用力推门进去,门没有上杠。只见齐思璧倒在chuáng边上,嘴角边都是血迹。刘三一摸他的额头,烫得很。刘三把他抱起来,急急的拿了布给他消消温,然后叫陈伯去请医生。陈伯迟疑道:“刘先生,这一带只有几个医生,这诊费都很贵,路又远,我去这一躺,还得要功钱,这,问谁要。那穷酸是出不起的,前几次他病了,还不都挣扎着去上课了,什么时候那么娇贵了,发个烧都要请医生了。”
体温一降,齐思璧已经醒了,他对着刘三笑道:“刘先生,您放心,没事儿,我,我要上课去,学生的课业,一天都耽误不得的。”
刘三把他往chuáng上一按道:“给我躺着,你的课,我去上,今天低段的孩子早点放学,我帮着上高段。”说完再不理他,拿起他改好的放在破桌上的文章,转身便向学堂去了。齐思璧也委实是烧得厉害,起不来身,便软软的躺下,头痛得一阵阵的爆裂,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破旧的泥墙,怔怔的流下泪来。今天还有刘三看见,他还仗义,改天自己在晚上死了,说不定根本连知道的人都没有。谁说没有知道,璧儿天天在看着我,他就知道,有他知道就足够了。
这不中用的身子一躺就是三天,齐思璧已经是惴惴不安了。看得出刘三是个有学问的青年人,不但有学问而且有劲道,他替代自己,既教低段又教高段,居然是纹丝不乱,看来已经有人能完全替代自己了。如果是这样,这个村里的人,一定会想法子赶走自己的。被从学堂里赶出去,自己还能住到哪里?还好自己离开龙泽的时候去做了一段时间的保镖,赚了点银子,眼下还有三十来两,除了写书的纸,也够自己花费了。但是住总要有地方去住,住山神庙么,只怕村子里的人会赶,就住左山脚下的那个破茅屋吧,听说以前有个疯子住过,后来那疯子死了,就没有人住了,自己住进去,没有人会收房租吧?至于吃的,就将就些,问村民买些个黑面,加点盐,蒸着吃也就过了。
可是最怕的不是丢了饭碗,是丢了这差使,自己就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好了,好歹看着学生有个出息,虽然他们都生xing凉薄。不过自己想着如果有一天心思花到家了,这些个学生多多少少也会记得自己吧。如果没有了这差使,每天对着那糙屋,自己会发疯的。有事qíng在做,越忙,自己越不会胡思乱想。所以这活丢不得,丢了自己只怕连活一天的勇气都没有了。这不就写不完给璧儿的书了么?这样好了,要是真丢了差使,就到贱民村去,给他们的孩子教课,自己不要钱,只要看着那些可怜的孩子们有出息了,就同自己的孩子有出息一个样儿。想定了,没有什么可怕的,这刘老师比自己年青,又能gān,凭什么同他抢饭碗呢?
他这头正担心呢,那头那个以前看中他的村长也正在和李家村的村长商量:“我说老李,听学生们说,这新来的刘三也很厉害,那么咱们就不要这瘫子了。这瘫子来历不明,什么时候出了事,不找咱们算帐么?到时候养他的人没有,来敲竹杠的人到是一拔又一拔,不是咱们自己找烦事儿么?再说不给这瘫子五担谷子,咱们两人也好对着分不是?最多加那刘三一担谷子。”
“可这不好办呢?gān了三年多,叫人滚就滚,这不成?最好是他自己主动滚了。咱们这就跟他说说去。”
齐思璧正在看刘三带回来的学生的文章,这村长就来了,拉长了一张脸,哼道:“齐先生,咱们村是有一个人吃一个人的饭,做一个人的事,没钱养着一个闲人。齐先生您要是觉得咱们这里委屈着您,您就另谋高就。”
齐思璧最害怕的就是这个,人穷志短,何况现在自己又成了这样子。他陪着笑道:“村长,我明天就上课去,明天就去。这两天我怕是不好的症候,不敢传给学生,眼看没事了,我马上就去。”
刘三看着他好像又瘦了一大圈,却又挣挣扎扎的来上课,心里着实气得不行,心道你犯了贱了不是?你病得那么厉害,也没个学生来看你,你到是屁颠屁颠的来瞧他们,你的心思都在他们身上,怎么就不见你把心思放在我心上呢?这一村子都是势利眼,叫我恶心死他们,教得他们七晕八素,一个秀才都不中。
齐思璧向他陪了个苍白的笑脸道:“刘先生,您辛苦了,接着让我自己来吧,学生们快还有二个来月就要童试了,玩笑不得。”
刘三哼了一声,面色不善,齐思璧却以为刘三在疑心自己有另外想头,自己心里也真的是有怕他抢饭碗的念头,想想人家刘先生是一片好心,可自己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难怪人家刘先生生气。这头就低得更下面了,连看都不敢看人。
转眼到了七月了,学生放了大假了,这十来个村里一科中了五个秀才,虽然没人上门来礼敬齐先生,不过看来这家伙倒像是喝饱了美酒一样,脸上居然笑容可掬,他瘦瘦白白的脸上露出这种欣喜的笑容来,倒也可圈可点。看他高兴,好啊,我也高兴高兴吧。回趟龙泽,跟涵儿他们jiāo代一番,你爱教书,我就陪你在这儿教吧。回去叫凝儿到这附近弄个大书院,叫凝儿聘你去做教习总成了吧,比在这儿看人家脸色qiáng,受人欺凌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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