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阳今日若不得个准信,阳便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柳熙阳,你好大胆,莫以为你立了大功便可如此骄横起来,莫说这两次大战,我龙泽的兄无数弟助你,无数兄弟为你战死沙场,且说背后若无龙珠的策划权谋,你就不能成功,你若再这般死拧,莫怪本泽主对你无qíng了?”那清朗的声音里有了几许怒气,凤泽主从来很少发火,但他掌下泽这十几年,也不过是生过三次气,但每次都杀了两位宫主,降了两位殿主,周围人都吓一胆战心惊,这下泽主其实是只不动声色的厉凤,现在他又发火了,大家都为柳熙阳捏了一把汗。
司马越陪笑道:“泽主,阳鞍马劳顿,又立功心切,难免言语有所冒犯,您就饶了他这一回,阳,给泽主道歉。”
可柳熙阳却拧上了,他抬起头道:“今日拼着被问罪,也要问个清楚,柳熙阳不做糊涂人。”
啪地一声,泽主的杯子狠狠地掷在柳熙阳的面前:“你居功自傲,如此无礼,本泽主念你是初犯,姑且饶你一次,帕云真叫刑殿拖下去重责一百,责他的不敬之罪,其他人给我住嘴,谁若再替他求,你说一次我就加他一百记。”
众人大愕,本来以为柳熙阳是要受赏的,一转眼赏倒是领了,一百记大板,这可是从何说起的事。但转念一想,泽主一定是杀jī给猴看,免得所有的殿主都如柳熙阳一样,立了功便目无尊上。所以才会在柳熙阳最兴头上的时候当头一记闷棍。众人不敢求,一百棍子半个时辰打完了,整个后背都渗出血丝来,蓝衫上一片刺目的红色。跟柳熙阳jiāo好的诸人无不心疼,都不由得以乞求之色看着泽主。
泽主那一张水晶雕成的,清美无俦的冰脸上没有表qíng,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柳熙阳还想梗着脖子再说,帕云真已经将他半抱半拖了出去了。顾惜言最是心疼,早已垂下泪来,泽主目中的余光看得顾惜言那几滴清泪从眼角点点滴滴垂下,微微斜了斜嘴。刚好柳熙阳伸着脖子要远远地叫,却刚好看见泽主的脸上露出来的令玉颜风qíng万种的微微一笑,顿时有些呆了,那一声泽主我还有话说,便生生地卡在喉口?
回到青龙殿,几个侍从心疼得不行,给他边擦血,边抹药,边嘴里头抱怨,可不是主子得了大功回来,不赏倒也罢了,还挨了顿棍子,打得皮开ròu绽的,偏生少爷那后背肌肤如玉,那一道道棍痕怎不叫人心里头难受。
那柳熙阳却不知是叫打晕了,还是痛晕了,竟是一声不出,侍从们不敢惊着他,只好轻轻地擦。其实柳熙阳心里明明白白地,他正在琢磨着泽主的笑容,泽主不是个残忍之人,决不会见到自己挨打就乐出来,泽主笑什么呢?这笑容似乎很柔和却又好像很凄苦,好像有无边的心事陷在里头,泽主有什么难隐之言么?这种笑容是泽主小时候有非常难为伤心的事的时候,才会露出来的。难道泽主又伤心了么?
他正想得无边无际,却听见耳边传来轻轻的啜泣之声。柳熙阳吓了一跳,心想我的那些兄弟都是在刀口上添血的,一百棍小阵仗而已,谁会哭出来。抬头一看,只见顾惜言咬着牙站在chuáng边流泪,一双清目却早已经红透了,柳熙阳不由得又爱又酸,长长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英雄气短。但是一想到自己那个苦命的娘,临终前嘱咐自己要多子多孙,自己那个伤心的爹那一头苍白的头发,可怜爹还只过四十,想娘想得都断了肠,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和个男人拉扯不清,他们却不晓得应当如何伤心呢?柳熙阳从小到大随xing惯了,想到要断便断,全然不念着顾惜言的心思,就他想来,一个大男人何来几多牵绊?
柳熙阳将眼睛微微闭上道:“惜言,你走罢,一会儿说不定有兄弟们过来,被他们瞧见了又不知有多少碎语,我身后好歹有个柳家在挡着,你什么都没有,怎么经得起这种磨挫,你走,我是没有话回你的。”
顾惜言一边呜咽,一边往来处退。那呜咽之声别低,却好似断了弦的琴,折了竿了箫,别让人听着伤心。听在耳中,柳熙阳只觉得心如刀搅,但是当断不断,他柳熙阳不是留后患的人。顾惜言走了没多久,几位殿主前后都来了。等来的人差不多了,柳熙阳又是伤又是心疼,实在忍不得,便昏睡了。到了前半夜近子时,身上不怎么痛了,他起身,不惊动外侍,偷偷地窗口溜出去,便直奔龙泽后山的洗镜湖。果如他所料,泽主正在洗镜湖边,他们童年时的练功之所,向看他过来,一双妙目中she出万千变幻的光彩来,那湖光,雪光,月光都挡不住妙目淡笑时的无边风qíng,那自然无边风光突然在这个人面前就变成了死色,只有眼前的这个是才充满了无穷生意。
柳熙阳轻轻叹了口气,没有章法地想道:“这种天生的极品,实在不应当到人间来,难怪父亲偷偷说,那些个皇帝们打龙泽的主意,有一大半倒是想打龙泽泽主的主意,每代泽主据说都是让男人发狂、女人痴呆的尤物。他柳熙阳练过龙神功,最能克制邪念,可每一次靠近两位小泽主都没有方寸,凤泽主还算是好的,平常便是温文静恬的xing子,倒还让人觉得他是个人,那龙泽主,天生一种忧郁,好象有万千的心思都压在那眼底,想笑却是不能笑,想哭却又无从哭的味道,每每让柳熙阳心疼,每次见到他都忍不住想让人将他搂在怀里好好亲一亲,抚一抚,问问他是不是天上的神仙被谪落了凡尘,才会有许多忧烦。”
泽主轻轻地伸出修长地晶透十指,月光下如美玉雕成,让人不敢看。泽主在洗镜湖的山边上轻轻一触,石壁唰地一声开了。泽主回首对柳熙阳一笑,示意柳熙阳进去,柳熙阳便呆呆地跟在泽主后头进了里面,石壁便又滑上了。
石室里头,只放了一个牌位,上面刻着“亡国之人玉天然之灵位”泽主给灵位上了一绺淡香,和柳熙阳一起磕了头。便拉着他在两个蒲团上坐下来。柳熙阳被那双柔和的手一拉,多少绮念都生出来,一抬头对上泽主清亮的双晶,突然觉得脑中一阵清明,不由得惭愧得满脸通红。
只听泽主道:“表哥,除了我们亲近的三五个人外,没有人知道咱们的关系。今儿打你,表弟心里也难过得很,但这全为了做做样子,你若猜不到我笑中别有含义便罢了,你既已猜到了,来到这里我们童年时常常练功的所在,那么就有极为难的事qíng要你去做了。”
柳熙阳一听有事qíng做大喜过望道:“阳只怕没有事做,泽主有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泽主轻叹道:“你莫答应得太快,先听我说完,再思量好么?”
柳熙阳颔首。泽主笑道:“你的清河十八湾是练到家了,只一记便截杀了十二个影子杀手,剩下的六式只不过在雪地上轻轻点了几个dòng,连雪层都未破,看来十二殿主中,以武功而论你肯定已经在前三位了,再加上你的才智和心xing,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完成,这是龙珠儿想了很久了的,他不忍心对你说,所以就由我来说。”
四 地火将至心血残
凤泽主叹了口气道:“让你撤军这件事你想不通,我且问你,六十年前苦栎是如何坐大的?”
“鸿雁皇帝风逐叶联苦栎灭侵略鸿雁北方领土的黑水国,结果黑水被灭,鸿雁不但未能收回国土,而且沧江以北土地尽入苦栎之手。”
“你可知,你出发以后,当今鸿雁皇帝风萧雨已经与北夏私下结盟,北夏的三十万大军已押在国境,你若不胜,我和龙珠猜测,北夏只不过将苦栎掳劫一番,这样他们既得到了好处,又对鸿雁有jiāo待,然后把不能胜的结果jiāo给你来承受。你若胜了,他们必然会出兵攻打你,那时你早已经jīng疲力竭,这样又重蹈覆辙,又如六十年前一样,白的辛苦了一阵,死了无数人,却让北边的土地都成了北夏的了。北夏今天的实力是鸿雁的三倍,它打下苦栎,下一个对象必然是鸿雁,所以现在我们不但不能灭苦栎,还要帮助苦栎牵制北夏,这样鸿雁还有翻身的机会。”
“北夏不是鸿雁最可靠的盟国么?”
“盟国?真正的死敌才对。北夏对鸿雁觊觎已久,早在千年前就有灭鸿雁之心了?”
“千年前?”
“此事说来惭愧,当年龙燕帝君,也就我们的先祖玉天然,他的确是占有了风澄宇陛下,但是他并没有杀风澄宇的妻儿,真正杀风澄宇妻儿的正是他的两个师兄:孟楚于,乔守常。这两人一方面讨好玉先祖,一方面又蹿掇风澄宇陛下报仇,终于酿成了风玉两家的大仇。但是玉先祖并不真正恨风澄宇陛下,因为这事是我们玉家的不传之秘,玉家每一代如果有双生子,其中的一个一定没有发育完全,所以就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yīn阳人,这人通常不爱女子,却喜好龙阳,而且和一个男子相处久了常常会发生怀孕生子这一类的怪事。玉先祖并不是风澄宇陛下杀的,他是自杀的,而风澄宇陛下也不是玉先祖的长子玉非轻始祖所杀,风澄宇陛下是知道自己错冤了天然先祖,所以见爱人自尽于自己剑下,便一痛以剑自决了。你想非轻始祖正是风澄宇陛下的儿子,又怎么会杀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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