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还不快滚!看你还敢不敢落井下石!?”那年轻的声音里,意外的,居然有一丝戏弄的成分。只见那透明的丝线嗖地一声从小六的身体里扯了出来,而小六浑然不觉,这才知道,对方的实力之可怕,简直到了杀人于无形的境界!
哪里还敢久留,小六正要离开,只见自己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灰衣的少年,正yīnyīn笑着,看着他。
一阵打躬作揖,小六像老鼠一般,灰溜溜地冲到走廊外,片刻过后,那灰衣少年冷哼一声:“人都跑了,你还装什么?!明明就不能动弹,还想逞什么英雄?!”
尖锐的话语,竟直直朝十三刺来,而就在他说话的当儿,十三的身体,像瞬间崩塌的高楼,终于不堪负荷,沉重地栽倒下来——
“你怎么不gān脆把他杀了?……救人不的到底,你是想害死我吗?”汗流浃背,十三居然还有闲qíng说话,扯起嘴角轻轻地勾着,趴在chuáng头,用一种略带挑衅的目光看着那少年。
“不好意思,本少爷只会救人,而不会杀人!刚才那套功夫用在你身上合适,用在别人身上,就没效果了!”丝毫不为所动,少年收起自己的丝线,而丝线的末端,原来连接着一根根比牛毛还要细微的小针,点点银光闪过,掠在少年脸庞上的光影,竟是那样的绮丽,无命这才突然感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竟是如此美貌,如此妖娆,而且……如此神秘……
“你身上的刀伤根本要不了他的命!这岂不是说……段非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以一套异常熟练的手法悬丝诊脉,原来少年口中的天轼丝,根本不是杀人武器,而是问诊用的奇妙工具!将丝线通过牛毛细针直接打入患者的xué道,经络状况便像图片一样清晰地映入医疗者的脑海中——这种奇怪而神妙的手段,让无命不得不想起一个人——
“马大娘呢?”他失口问。
少年的神色始终冷冰冰的,保养良好的细指轻轻一收,丝线重新纳回手心。“老人家腿脚慢,在后面呢!”
他有些不耐烦地道。
“你到底是谁?!”虽然心中已有定数,但无命经过刚才那一惊,已经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我又不会吃人,你瞪着我做什么?”凌厉的目光在无命身上略一流转,他傲然地道:“还是先把自己身上收拾gān净吧!否则,待会儿马大娘回来了,还不被这景色吓死!”
话音未落,少年突然站起来,探出一指朝十三点去,轻轻一拂,十三原本清醒的知觉突然一软,昏迷过去。
正忙着穿回衣裳的无命,被少年的动作吓了一跳,厉声道:“你gān什么?!”
“我才要问你想gān什么呢!?”十三一睡去,少年的神态就从平静冷漠突然转化为愤怒,他恶狠狠地瞪着无命道:“他的伤势根本不能做激烈的事,你是疯了还是怎的?想杀了他不成?!”
“你是……?”无命哑然,他没想到自己的希望,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实现,却不知是好是坏。
“哼!别感谢上天了!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我本来就是专程来看十三和段非的决斗的,只是你的消息来的正是时候!”话音一落,少年袖子一卷,将一颗小物暗器般飞掷到无命身上——定睛一看,竟是无命请马大娘拿去元记当铺当掉的半颗黑珠子!
无命突然发觉,自己似乎正站在一个谜一样深不见底的湖中,那一圈圈黑色的涟漪,很像十三的眼波。静谧、悠然,却又暗藏着危险。此时突然出现的少年,正用一种敌人般的目光狠狠地看着自己,心口一阵紧缩,无命发觉自己现在必须把衣服穿回去,把自己武装起来,回到原来的样子,回到那个还算冷静的花家小公子——只有这样,才能融化此刻那冰冷的恐惧错觉。
“我早就认识十三了!”放下茶杯,自称‘元紫海’的灰衣少年轻轻瞥了无命一眼,那刺人的目光,让无命感到,已经穿好衣服的自己,仿佛在元紫海的目光下,变成了赤luǒluǒ的一副骨架!
马大娘随后回来,钻进厨房后,还是照旧闷不吭声,似乎任由这三个客人在自己家里搅得乌烟瘴气,她也无所谓似的。
“你和柳神医是什么关系?”无命看着沉睡中的十三,轻声问。
“他是我祖父!”元紫海傲慢地道,他的声音偏尖利,似乎还处于成长期中,xingqíng显得多变!但无命很明显便察觉,元紫海对待十三时,与对待自己时,完全是两种相反的态度。
“怎么不姓柳?”
“你做身家调查么?真蠢,入赘元家的男人,不姓元,难道还姓扁吗?!”少年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真不好意思,原来您是元记的少东家。”无命淡然一笑,目光还是朝十三望去。
“放心好了……”似乎是察觉到了无命的担忧,元紫海突然放软口气道:“我本就是为他而来,自然会把他医好,他之所以动不了,是因为中毒淤积在伤口而已。”
说着,紫海径自朝门外走去——
“我回去一趟,急忙赶来,连药箱也未带。两个时辰后他才会醒来,你可不许打搅他!”
留下这般严厉的话,紫海快步离去,无命目送着他的背影,突然感到,自己似乎又陷入了某种困境似的,而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身后,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这个小家伙,还是一样令人厌烦呢……”一声懒洋洋的呻吟,从chuáng上轻轻传来,睁开半点星眸,十三仰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怎么醒过来了?!”无命惊吓不小,生怕他醒来会造成伤势变化!被紫海怒吼一通已令他后怕,哪敢再想其他。
“根本就没睡,怎么不可醒来?”冷笑着,十三叹出一口气:“紫海的武功比不得他祖父,这小子武艺稀松平常,但医术却是可以信赖的,真没想到,你居然可以请到柳寄山?”
“这…只是爹爹给的东西……”
“他还你了,就代表你还可以再用一次。紫海来的话,纯粹是帮忙,你不用着急。”
“我急什么?!”
“你不急吗?”
“我为什么要急?”
“那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小六闯进来时,你都没这样气急败坏。”
“我不懂你要说什么!”
“你想问——我是怎么认识紫海的,就明白说出来!别像女人一样婆婆妈妈,这么难看的脸色,看到身上就痛!”
声音突然变得坚硬,十三的目光停留在无命的脸上,像是看破了一切平静下面的波澜。无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实在不知,适才的自己,到底拿了什么样的脸色给别人看!
很难看吗?
从何时起?
也许……正是从紫海说的那句“我早就认识十三”开始的吧?
像是刻意说出来的解释一样,十三缓缓道:“去年去江南那边追一个逃债的商人,那家伙居然请了关震天保镖,我受了点伤,正好被紫海碰到,就这样。”
关震天乃三省六林公认的qiáng者,那一战的险恶可想而知。十三说得轻描淡写,正是因为他最终追回那笔巨债,这一点,无命也依稀记得。难怪从去年以后江湖上便没有关震天的消息,原来是因为——
“你杀了关震天?!”若是别人,杀了关震天这样排名靠前的qiáng者,必然大肆宣扬,但十三不同,他既是杀手,也是红棍,该宣扬的时候,自然有[折枝堂]出面宣扬;不该张扬的时候,他会把手脚做得比猫舔盘子还gān净!
“是他比较想杀了我!”
十三的回答有些邪肆戏谑,但声音冷冰冰的。
“杀了他,[折枝堂]很有面子!”无命奇道,爹爹应该不会封锁消息才对。[折枝堂]的红棍杀掉排名前十的高手关震天,[折枝堂]的脸面会光彩不少!
“关震天的老婆是江南[铜钱串]帮主的妹妹,我以后还想走江南那边,就得把手脚做得越gān净越好。”
“原来如此……”这些哲学,只有真正行走江湖的人,才能获悉真谛。无命突然发现,其实自己的幼稚根深蒂固,哪里有什么聪明劲儿?真正的聪明人是爹爹、是十三、是无是……而不是他。
“所以说[铜钱串]会大刺刺地把爪牙伸到北方来……”无命总算明白了。
“杀关震天时,正好在太湖的一个荒洲上,很不凑巧,紫海那天正在游船,被他撞个正着,我也没办法。”
52书库推荐浏览: 幻影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