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童_幻影莉【完结】(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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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的人,和被杀的人。

  被杀的人是羊,数量繁多,xingqíng温良,对[福禄寿]来说,这种人是‘客人'。

  杀人的人是láng,数量稀少却xingqíng凶残,对[福禄寿]来说,这种人是‘主人'。

  今天的[福禄寿],少的便是‘客人',多了的,便是‘主子'!整整一栋楼宇,被两大集团包下,楼上楼下,两军对垒、泾渭分明地划分出楚河汉界,以大堂正中一路延伸上三楼的阶梯为界,两帮的刀子手都全神贯注,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有赌徒吆喝、没有丝竹弹唱,只有熊熊的斗气与霍霍的磨刀声!两方人马都把刀子磨得雪亮,谁敢出手,便是见血!

  空气里,已经凝固出硝烟味,那千钧一发的架势,恐怕只要发出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响,两派人也会发作!

  丁四海是个比谁都更明白的人,所以他早早走了,走得很远。

  把这里jiāo给掌柜,自己先快马加鞭,躲到南方去,当然,还未出城,人已被拦了下来,一群身份不明但手段厉害的人,让见惯了勾心斗角、刀光剑影的丁四海,服服帖贴地从马车里滚下来,跟他们回去,至于回哪里去,丁四海则不太清楚了,因为,他的眼睛,只来得及看到自己的车夫和保镖被一阵刀光剜剐成一片片血ròu模糊的ròu片,便被一块黑布蒙住了。

  想要独善其身,在江湖中,是绝对不允许的。

  你可以选择甲,也可以选择乙,不管你选择哪个方向的阵营,总之,你不能站在中间!

  站在中间的,就叫拦路狗!不管是甲或是乙,都不会把你当自己人!

  所以丁四海还是白混了。

  在下九流的世界中打滚了十几年,他还是算错了。

  他想要独善其身,那便是谁都不允许的!这本该不是他会犯的低级错误,但他犯了!

  人毕竟是怕死的!丁四海相当怕死!

  所以他会像逃!

  一个再聪明的人,如果失去了斗志,那么,他的聪明便会大打折扣!

  丁四海却不太清楚这个道理。

  当然,他也不太清楚,绑走自己的,是姓花的,还是姓乌的。

  这个小cha曲,发生在花错走进[福禄寿]之后,当然,也是在十三走进去之后。看到久违的乌鸦二当家陆二爷时,他望着陆二爷那已经扁平塌陷的鼻梁,突然笑了。

  陆二爷的鼻子,原本还算挺拔的。

  至于他的鼻子为什么会塌陷成这样,除了他以外,十三和无命应该最清楚。鼻子一扁,整张脸就如同被大象踩过一样,看到十三,陆二爷居然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好像那里很痒似的,所以惹得十三一阵发笑。

  但这样的场合,发笑是不合理的。众人都神经紧绷,惟独一人笑吟吟,怎么说也有些放肆,但花错此时却很享受十三这种放肆!

  十三的放肆,象征着他花错的无敌!

  十三越是放肆,他花错便越是有面子!江湖上人人畏惧敌对十三,是花老爷子,一手拉拔出的无敌战神--没有双花头衔的红棍王!

  在这种严峻的关头,花错偏偏还想起了当年。那个飘雪的冬天,那个瘦小gān瘪的小乞丐,为了活下去而不停奔跑,要不是他留下那小子一条命,世上不会有后来的十三!

  他还记得那双眼睛,十几年来,那双眼睛的成色分毫不变!依旧够怨、够毒、够狠、够劲、也够漂亮!

  虽然他教导那孩子,要把这双眼睛的成色掩藏起来--伸手不打笑脸人,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瞪人的眼神,而是别人瞪你,你也能笑眯眯地把瞪眼的人杀了!

  这孩子学什么都快!

  渐渐的,笑容也出现在这孩子的脸上了。

  不仅笑得像真的一样,而且还让人如沐chūn风!

  这是好现象,笑着杀人,享受地杀人,总比哭丧着脸去杀人,要好过得多!

  所以,当他看到此时的十三时,花错显得得意。

  他生平喜欢栽培人,而最最无法掌握、又最最得意的gān儿子--此刻就站在他前面,谁想挑衅他,就得先过他gān儿子这一关!

  雅间里的人并不多,八仙桌上风位,迎门而坐的首位,便是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斗笠上垂着黑色的纱帘,一张脸、包括身形相貌,全都掩盖在这不清不楚的穿着当中!他身旁顺位坐着陆二爷,而乌鸦里,唯一一个肯抛头露面的大人物,似乎就只有他了!另一边还坐着一个粗短的壮汉,正是当初,出现在chūn风得意楼上,险些为难无命的那一个!

  桌子后面的描金紫檀木屏风两旁,各站立了一个jīng神抖擞的刀子手,但从他们的身上看去,经验丰富的花错很明白--这间屋子里无人带刀!

  谈判最忌讳兵戎相见,想亮刀子就到街头上去亮!需要说话的时候,刀反而是最坏事的!

  所以,花错也不带刀。

  他的重九也没有带。

  至于十三,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武器,刀子对他来说,倒是可有可无!就是跟在最后面的两个刀子,进屋后自觉地解下武器,丢出门外--对甲字组和申字组的jīng英来说,刀枪,同样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必要的时候,连牙齿都可以成为制胜的武器,太注重兵刃,反倒显得俗了。

  就这么,花错笑吟吟地坐下来,率先端起茶壶,把杯子摆出个求和的四相阵,利落地把清澈的茶水注入杯中,隐含内力朝对方面前一推,沉声道:"幸会了,贵帮主肯出面一叙,看来我花错还算剩下几分薄面!"

  斗笠男人似乎八风不动,那沉稳的气势仿佛泰山崩于前也面色不改!

  而徐急滑来的杯子平平稳稳,茶水点滴不洒,隐隐看着,杯底几乎离开桌面,堪堪擦出一道轨迹朝斗笠人飞去,陆二爷突然扬手,竟代劳东家,一手接过花错亲手敬来的茶!

  "老爷子亲手倒的茶,我小陆三世修来的福气,就不客气了!"话音未落,就要仰起脖子喝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杯子倾倒的一刹那,重九突然轻踢一脚,脚尖在桌子脚上一点,只见四平八稳的八仙桌像遭受地震一般猛烈一震,陆二爷双手一颤,到嘴的茶水竟泼了出来,láng狈地浇了一脸!

  "既然知道是老爷子亲手倒的茶,陆二爷就当知道,自己有没有份儿喝!"心高气傲的少年冷嗤一声。

  突遭羞rǔ,陆二爷似乎脾气变得更好了,目光炯炯,讪讪地抹了把脸道:"时日至此,老爷子何苦还难为我们这班小辈呢!?"

  "我花错从来不难为自己兄弟,有财大家发,帮主可是这个意思?"老谋深算的狐狸自然满意重九给的下马威,得意的眼睛左右一瞄后,脸色突然一变,拍案道:"既然大家面对面,就该坦坦dàngdàng!贵帮主藏头露尾,莫非是一张脸见不得人么!"

  激烈的话语至此,但斗笠人依旧显得稳如泰山,呼吸平和。那黑色的纱罩连动也不动,仿佛置身事外!

  往日时候,但凡花错发怒,其他人就算再狂,或多或少也知道该卖个面子!但今天似乎总是不同,陆二爷笑得yīnyīn,在他那张塌陷的脸上,尤为滑稽!

  "[折枝堂]的意思,乌鸦自然明白!有钱大家赚、有财大家发!这个道理,我们是懂得的!"他不急不徐地回应着,狡狯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

  "所以说,既然是发财的大事儿,我们帮主自然要跟管事的主儿亲口谈了!"

  "什么意思?!"胸口一紧,无命忍不住掐住身后的树gān,指甲掐进粗糙的树皮,十指连心,浑身上下都疼痛了起来!

  "少爷还记得一个半月前,校场那边的一场小游戏么?"诸葛云悠然地说着,微风轻拂,使他显得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了!

  "不太记得!"断然说着,无命有些心慌。

  "他以一抵十,折枝堂最jīng锐的汉子在他跟前不算一合之将,我还以为少爷您印象深刻!"

  "那不过是游戏!小小摔jiāo,在真正的械斗中运用少之又少,先生会不会多虑了!"拂袖冷笑,无命对接下来话题不感兴趣--无外乎又是爹爹那一套,防患未燃,以免花家江山易主!

  "是不是多虑就看您怎么想了!一个逃难来的山民小孩,居然会使用关外胡人的摔jiāo方式,难怪以一敌十,又看他的身体条件,如此熟练地运用那种技巧,恐怕就是再来三五十个jīng壮汉子,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吧!"声音依旧悠扬,但无命却已经嗅出话里的火药气味了!

  "胡人?!"此言诧异,无命感到自己的声音从高到低,险险地滑翔!

  "小老儿并非是眼界开阔的人世,但自幼读书,多少也略通关外消息。据说,之所以胡人猖獗,其身体条件与中原人比起来,的确不可相提并论!论摔jiāo杂戏,又以胡人擅长!中原人习惯的摔jiāo,多半只能用到上肢力量的一种小游戏;而胡人摔jiāo,则视为男子作风,逢战必求胜,务求全身动用,角力更是qiáng求技巧!当日恰巧参观,实在是惊诧得难以出口,在一水城里,他这一手居然能隐藏这么多年,实在是太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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