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_鱼/fish【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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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着,真的还活着……深幽的暗瞳迸出股炫目夺人的神采,睇视着苍白容颜的目光专注地彷如亘古盘石。

  再一次的机会,再一回的选择,他不会再错放这份以蚀心入骨的羁绊。

  饮一瓢 孟婆 渡忘川 渺渺尘埃 步一桥 奈何 坠轮回 彼岸花开

  第十一章 隔世

  夕阳西下,霞彩满天,古朴暗房内,炉鼎燃着安神的微香。

  轻撩起帐幔,古天溟缓缓在chuáng沿边坐下,伸手探了探chuáng上人儿的额首,复又滑进里衣里摩娑着未覆绷带的肩胛。

  还好,看来好阵子没再发热,只是身子怎么还是这般温温凉凉地没什么暖意?

  皱了皱眉,古天溟让自己的手留在那片微凉上添些热度。

  已经第四天了,就算眼皮睁了开也只是无意识的空茫,人一直不曾真正的醒来过,而即使在昏睡中也不安稳,总是反复低烧着,烧着的时候不住痉孪连牙都咬得咯咯作响,烧退了则是卢汗淋漓整个人彷佛从河里捞出,据莫磊所说,这都是余毒的影响。

  其实不用旁人解释,他也知道那汗全是让「留qíng」给折腾出来的,只因头几次发作时那样孱弱的身子竟也能挣扎到要人压制,更别提那声声让他心腔子紧揪的痛吟,细弱游丝,却认谁也听得出其中委屈。

  一定是难受极了吧……抽回手,古天溟爱怜地理了理被褥上披散的长发,复替人将chuáng被拉高至颊畔掖紧。

  碍于那记贯穿腹背的重创,人只能夹在被堆中侧卧着,又因为那一剑伤及肺脉,整个躺平了也不行,得仰起半身才能让浅促的呼吸顺畅些,也就是说人几乎被一堆被褥夹裹着动也不能。

  实际上,除了偶尔因为余毒发作的挣动外,根本和死尸也没啥两样,就只是胸膛还微微起伏着多那一口气。

  难掩心疼地睇凝着那毫无血色的脸容,古天溟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希望人早点醒呢还是就这样宁和地再睡久一点。

  昨天云弟同莫磊一块过来时说了很多,关于「徐晨曦」这个人,关于他们和极乐公主间难断的qíng怨纠葛,关于他们汲汲企盼的那份微愿,关于……

  那些不堪的历历过往连他这个局外人听了都忍不住替人感到痛,而这还是他不知能体会几分下的感受,因为完全不同于眼前人,有对很疼他的父母,更有一堆关心他的好朋友。

  所以他只能想象,想象着自小没人爱没人疼的滋味是什么,竭力讨好却终只落得利用一语的感受又是什么,狠心背叛多年相处的伙伴时……

  直到听着云弟娓娓道出一切,他才终于明白了人之前种种的矛盾所为,懂了寻阳之行雷羿不经意触碰到的是什么。

  只是如果封若樱的存在是如此qiáng烈的必要……

  「唉。」轻叹了口气,古天溟一点也不敢想等人清醒后会是什么光景,就算是正常人也很难面对弒亲之罪吧,哪怕做父母的万般不是,更何况眼前这只对亲qíng的孺慕可离正常人隔着不知几山几壑远。

  云弟最为担忧的也是这点,晨曦自己亲手毁了最朝思慕盼的,而且怎么看都带了一死百了的逃避意味,否则也不会用那般决绝的激烈手段。

  死了,的确就什么都不必再想不必面对,但活着……该怎么办?

  「唔……」

  一声低吟霎时打断了无解难题的思索,古天溟连忙转头望去,就见人十指紧扣被褥,连背脊也挣扎着微微弓起。

  怎么又这么严重?昨天不是好多了吗?眉微蹙,古天溟随即蹬了鞋翻上chuáng去,钻进被里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入怀中牢牢缚锁,就怕人无意识的挣扎又将未愈合的创伤给挣裂。

  「……乖,忍忍喔,一会儿就不疼了。」低语安抚着,因为两只手都箍圈在人双腕上,古天溟只能用唇在人颊畔边轻吮摩娑着权充抚慰,间或夹杂着些叫人啼笑皆非的哄儿软语。

  「……骗……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极弱的低呓突然掺在哄语间响起,有那么会儿古天溟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怔了怔才连忙抬起头,就见双湿漉黑瞳睫帘半启地瞅着自己。

  「醒了?」看着那双眼闭了闭后迷蒙渐去,甫见人清醒的惊喜随即换成了不安忐忑,他可没忘了自己刚才唉声叹气是在唉些什么。

  什么时辰不好拣,这家伙怎么就不等他想出个好方法再起chuáng呢?

  「你,骗人……痛死了……」

  才放声说几个字,徐晨曦就觉得两眼发黑快喘不过气,只得暂时把嘴张开当鼻用,十指再次屈握成拳紧扣,只不过这回抓着的东西似乎不太一样,多了份弹xing也多了分暖意。

  「嘘,别说话,我知道。」没在意手上小猫挠抓般的微疼,古天溟只是习惯xing地凑上自己的唇在人微张的嘴边游移抚慰。

  「你……」原本还有几分朦胧的眼霎时挣成了圆,徐晨曦呆呆瞪着寸许前那张模糊看不清的脸,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没睡醒还在作梦。

  姓古的居然……居然学小狗凑鼻子亲、亲他!?

  「乖,不要说话,想说什么过几天再讲,反正这里是我的和尚庙,跑不了的。」

  是有很多话想说,正确而言是有很多话想问,头一桩就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全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劲?姓古的又gān嘛变得这么yīn阳怪气?哪晓得嘴才张还没发出点声就被人砸了一个「乖」字。

  jī皮疙瘩直起,徐晨曦颇有意见地皱起了双眉,他很确定以前这位门主大人的毛病没那么多,至少没看过拿个七尺男儿当三岁娃儿哄,到底是天塌了还是地崩了在发什么疯?

  不满归不满,刻下身子的状况却也逞不了什么意气,徐晨曦不快地闭上有些酸涩的眼。

  不能张嘴问总能自己想吧,他记得……记得……好象跟人拼了场酒,醉了?不对,就算喝过头遭殃的顶多也只是脑袋,哪像他现在整个人像在马车底下辗了圈。

  奇怪,他又没被辗过怎么会打这种比喻?念头至此闭眼沉思的人才总算想起该张眼打量打量究竟是哪儿出了岔子不对劲。

  头微低,就见微敞的襟领内白花花一片,左肩、胸膛、腹上满满全是绷带……

  啧,灾qíng惨重哪,难怪手脚会沉得不像自己的,光是那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疼就让他很想砍人了,他究竟是做了什么丰功伟业搞得没处好ròu?

  嗯,记得好象有什么炸开了……火雷吗?……冯倩!

  难怪,难怪被搞得破破烂烂的这般惨,女人哪,根本是招惹不得的恐怖,圣明如孔夫子不也甘拜下风留有名句传后。

  想起了冯倩,自然也就想起了负伤的始末,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如此尽忠护主,居然拼得挨刀子拉人闪火雷?

  「好点吗?」拿着备在一旁的布巾替人擦拭着面上冷汗,同时细细观察着反应,古天溟心里头像是吊了十七、八只桶。

  人看来似乎还算平静,就不知道这祥和的假象还能维持多久,他只希望这小子半睡半醒地脑子别太清楚,要哭要闹也得再多点体力,伤毒重创的身体实在禁不起太多的qíng绪波动。

  「嗯。」低应了声,徐晨曦如人所愿又慢慢阖起了眼,这身子的确还没本钱向姓古的细索报答,光是保持着清醒就是件累人苦差。

  不过见周公前该讲明白的可不能含糊过去,这回实在亏得大了。

  「……没下次……下次……别再指望我还……会救你……」

  梦呓般的呢喃细如蚊蚋,然而发出声响的脑袋就枕在自己胸前,古天溟当然不可能没听清楚,只是听了跟没听也没什么差别。

  什么叫下次不救他?那一剑快吓掉他半条命的轰烈壮举好象跟他没什么关系吧?还是指「留qíng」那回事?可照种似嗔若怨的题外话实在不像这家伙现在心境该说的,怎么听都觉得奇怪,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而要不了几天,古天溟就知道那点「怪」到底是怪在哪儿了。

  看着那个把人伤势看成是小菜一碟的大神医一脸活见鬼似和祸首眼瞪眼,古天溟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一团浑沌理不出个头绪的时候了。

  「老大,小夜夜这回玩真的啦?」戳了戳自家老大的肩膀,雷羿也是一附呆鹅般傻相。

  其实不光他而已,在场的只怕没一个还能如常不变脸的,一切都起于chuáng上那个终于可以好好说话的男人问了一个很诡谲的问题。

  『你是谁?』

  别说在场的没半个陌生人,就算有真要轮,怎么也轮不到那位北水霸主的头上去吧?可这位据说是泷帮碧水堂堂主的老兄话就是对着那个合该是他前主子外加血缘亲兄弟的封大帮主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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