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_鱼/fish【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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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没有充分的准备和对策前,bào露身份明着对杠绝非明智之举,打糙惊蛇不但会让对方提高警觉防备,严重的甚至可能会让这脓创毒瘤提前发难危及到组织主体,除此外,若说事前透露点风声能有什么威吓警告之用,效果只怕小的可怜。

  只因人心是个无底dòng,贪念yù求永远不会有满足的时候……

  没记错的话,这个叫冯猷的在青浥门份属大老级的人物,甚至论起辈分还与上代掌门同辈,而且听说他的女儿冯倩和古天溟青梅竹马私qíng甚笃,所以冯猷许多行事上俨然已以门主的丈人身分自居。

  权、势、名三样都已是如日中天,剩下的yù望还能有什么?

  嚣张到敢在钱上动手脚,分明以是不把上位者放在眼里,怎么看都是反心已现,哪可能是三言两语威吓或原谅就能解决的。

  这般严重的事态,如果真因为古天溟对自己的一时心慈而坏了大计,他这客居人下的小角色实在单代不起也不愿承受,他一点也不想背了个这么大的人qíng债到下辈子还去。

  「确定?不需要勉qiáng,我这边也不要紧的。」没把话说得太过明白,古天溟却晓得对方一定听得懂,虽然看得出那对漆眸里没留商量的余地,他还是多嘴再试探了次,毕竟他很清楚那身伤并不如那人口中说的那么轻松。

  勉qiáng?不要紧?挑衅似地一扬唇,徐晨曦不志可否地转身就走。

  当然不要紧,没到青浥门易主换人坐坐的时候他姓古的怎会知道「要紧」两字怎么写?哼,把他当什么了?居然敢这般小觑!

  「放心,我不是衔金子出生的,没那么娇。」

  杂糙之所以能是杂糙,就因为他命贱却qiáng韧,却是遭人践踏就越挣扎求生,打小他就是这么餐风露宿走来的,管他是病是伤还是痛,有谁在乎过?

  没人理没人问不也好好活到了这么大,人小体弱时都没事,更何况他现在正值青壮,一点伤痛又能耐他何!

  还真是个要qiáng的麻烦家伙……无奈地一抿唇,古天溟只有快步跟上前头那抹倨傲的身影,然而藏于心底的好奇又向上加了一重——

  是什么让这男人不论言语还是行为都浑身长满了锐刺?总喜欢用拒绝当作保护自己的防盾,因为骄傲还是……

  他没忘记,那一句句言犹在耳的为什么。

  「就这儿吧,在走下去雷羿准抱怨我们两个躲得太远让他好找。」

  行行复行行,两人一前一后转眼就出城入了西方的一处茂林,眼看着离城以远前头疾行的人儿却仍旧没半点停步的意思,古天溟说不得只好先开口招呼,否则他可一点也不怀疑他们很可能就这么一路闷着走到天光大亮。

  瞄了眼前方那个虽然停了脚却仍然站得大老远的朦胧身影,古天溟不觉莞尔地扯了扯唇,他没想过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会学小孩子闹别扭,这算什么……失忆后遗症?

  对什么人用什么招向来是他解决问题的不二法门,对付这种赌气之举最好的方法就是装作没听到没看到不要理,然后弄些有的没的转移注意力,所以古天溟完全做无事人般,蹲下自顾自地将一路随手捡的枯枝围搭成塔,起了个简单的营火取暖。

  果然,随着火光渐长,闹意气的男人终于舍得挪动那两条腿,不过看来仍是不甘不愿磨磨蹭蹭地,即使在营火前坐下休憩,也隔着火簇与自己遥遥相对。

  不动声色地,古天溟故做专注挑弄着火堆,然而他却没漏看火色映照下那张脸容上的疲惫,额上鬓旁更是汗漓淋淋耀闪着点点水光,双眉不由微拧了拧。

  这样凉慡的秋夜,常人就算走急了也该不会热出一身汗才是,更别说他们习武之人不畏寒暑,眼前这家伙若不是体虚力乏就恐怕是扯着了伤处才会痛成这德行。

  原来如此。唇微抿,古天溟蓦然领悟到原来刚才那段矜持的距离并非是他以为的斗气,想来该是这骄傲的人儿不想让láng狈的模样落入自己眼里,所以等缓和了不适后才愿意靠近。

  要qiáng归要qiáng,有必要撑到这地步吗?

  暗叹口气,古天溟有生以来第二次涌起股可以谓之为怜惜的qíng绪。

  上一次心弦拨动是为了那个qiáng把责任一肩扛的异母兄弟,这一次莫名地却是为了眼前这个不懂得爱惜自己的笨蛋。

  一个谦让内敛,一个则活像只刺猬,看似相差十万八千却都非常具有为人子媳的传统美德——

  习惯把苦当补吃。

  当事人或许还真是吞惯了无知无觉,他这个旁观看戏的却是看得胸闷气窒颇不是滋味。

  「夜雾,不介意挨着近点睡吧?」挂上最无害的温和笑容,古天溟主动绕过了小半圈的差距挪近身子,没等人回答就径自将两人的包袱并排放在一块当枕头,「荒林野地的,离得近些有什么也好照应。」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连日奔波复加上刚才不小心扯痛了伤处,徐晨曦也着实累得不想在开口搭理,面对这一脸和善的请求,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倒向属于自己的布包,翻过身背着人屈膝微蜷。

  一连串无应答的动作怎么看都冷漠得不近人qíng,尤其背脊相对更是无礼又伤人,然而在两扇羽睫阖上的同时,一抹笑缓缓在唇边绽露,然后慢慢地渲染了整张稍嫌苍白的容颜——

  淡淡的,浅浅的,却让人由衷感受到其中满足的沁甜,只因含笑寻梦的人儿知道,背后的男人在迂回表达着他的关心。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星繁月斜,清风凉徐,也许是伤病未愈的身体极需要休息,也许是万籁俱寂的静夜里心跳声jiāo织成最宜眠的动人乐曲,总之一反平日的辗转难眠,徐晨曦很快地就沉入意识深渊里睡着了。

  「咳咳……」可惜入梦虽快,睡得却不甚安稳,迷迷糊糊间徐晨曦不舒服地翻了又翻,然而也许真是困乏了,不论怎样折腾,意识终究没有确切地清醒过来。

  犹豫多时,古天溟最后还是忍不住爬起了身,早在躺下没多久后他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低咳声,然而在见识过了那人的好qiáng后,他也只能装做未觉地睡自个儿的觉,顶多是偷偷再向他挪近了些好替人多挡点风。

  只是当现在,当那单薄的身子蜷缩着不住低咳的模样映入眼帘时,一种名为后悔的少有qíng绪开始在古天溟心头蔓延,尤其当他接着又发现被人如此睇凝的男人始终紧阖着双眼,意识不清到没半点武人应有的警觉时,担忧更是爬上了那张难得沉肃的俊容。

  时已近冬复又夜寒露重,尽管营火烧得再旺,这样的野地露宿对个病人来说果然还是太过严苛了些,尤其这家伙肺腑间本来就还有着伤,会咳成这样一点也不奇怪。

  摇了摇头,古天溟实在少有为自己所为后悔的时候,年少轻狂时不曾,接下一门之主的担子稳重行事后更难有,然而今晚一夜未过却已是破例连连。

  头件要后悔的就是自己不该矜持这么久不闻不问,惹人嫌讨人厌的事又不是没做过,多当回八婆让人损上几句也不会少块ròu……

  说到底,最初就该坚持在城中留宿的,反正罗织个借口在自己而言根本就易如反掌,他古天溟别的本事或许不高,靠嘴皮说服人的能耐到是不低,千般万种理由一箩筐都装不完。

  失笑地摇了摇头,古天溟真不晓得自己先前是哪跟筋络接错了才会由得人这般任xing胡来,这下麻烦了吧,弄个不好,眼前这团越蜷越紧越符合刺猬模样的家伙明天准成个大病号,到时候别说低调行事只怕想不揭底表身份都难。

  自个儿找的麻烦啊……沉思半晌,古天溟伸手轻轻贴上那咳的窣窣轻颤的背心,徐缓地输入点真气先帮人儿缓下胸臆间的不适。

  看来也只有先这么办试试了,希望这家伙真如他所说的——没那么娇弱。

  听着咳声渐歇,古天溟收回运行的真气,背抵的大掌却没跟着离开,反而试着滑向依旧瑟缩的肩头,见人没反应就横臂越过胸前滑向腰际,等了等再没反应就将人小心翼翼地整个揽进臂弯里抱着。

  倾身仰躺,古天溟极尽轻柔地将人缓缓地转成趴姿揽抱在身上,拿自己做垫完全隔绝地上的寒气浸染,再手脚并用地将蜷缩成弓的身子徐徐展平,把那人儿的双脚夹缠在自己腿间保暖,再张开臂叠覆在他背上将人整个圈锁在怀里,而那被夜风浸得冰冷的脸容则让它顺势贴倚在自己颈窝间暖着。

  待一切就定位后才敢慢慢吁了口气,让肺腑重新享受夜风的沁凉,不过几个简单的动作,叫人觉得比翻山越岭还累,半盏茶冷的功夫有如日长漫漫。

  抿唇微哂,古天溟缓缓地抬起左臂,屈肘为枕仰望着墨空繁星。

  说实在的,从小到大他还记不得有什么人或事物让他这般战战兢兢过,两军对叠不会,高手过招也不至于,哪怕把他禁了功力跟头饿虎关一笼该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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