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宗文道:“以我大隆皇朝之力,何事不成?就算是真龙也不在话下。这龙眼取出后极难保存,几个时辰后就化成水了。为了给公子尝鲜,本宫可是特意命人捉了活的,装在塞满冰块的铁车里带回建阳的。”
见陶清客不作声,他又一挥手,宫女上前揭开第三个金钟。原来是用一只小巧的羊脂玉碗所盛的透明浓汤,空气中飘dàng着一种淡淡的异香。
见陶清客皱了皱眉,纪宗文忍不住得意的说道:“陶公子只怕不认得吧,这是用女子的胎盘及千年老参熬成的浓汤。这汤中材料,皆为建阳这一个月内生产的孕妇所献,我大隆皇朝深得民心,可见一斑啊。”
陶小善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冷冷道:“我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呢!全是狗屁!这凤雏果子倒是真的,不过可不是什么新竹之花的汁液炒的,而是加了一种兰花的花蜜;珍珠龙的眼球遇盐即化,若不放盐煮出来奇苦无比,你这汤竟还散发浓香,想必这眼不是龙眼,而是水晶guī眼。你想用这些东西鱼目混珠,唬弄本少爷,我的鼻子可不答应!”
纪宗文脸色一变,随即努力恢复神色,解嘲的说道:“想不到陶小公子不但武功盖世,阅历也很广,这些东西只怕入不了你的法眼!”
陶小善转过头来妩媚的一笑,看得纪氏父子一愣。陶小善懒懒的斜眼说道:“你弄得这些,可比不上我的手艺好呢!我家陶老头不爱吃什么山珍海味,凤雏龙眼,平常的东西,只要烹制得当,便是美味佳肴。胎盘入菜,确实是人间极品,你们坐上江山才几天,就这么劳民伤财,穷奢极侈,还说什么顺天意,应民心,真是笑死人了!”
偶拼了命浮出水冒个泡,一定守住三天一章的誓言
第二十六章
纪宗文脸色变了又变,道:“陶小公子言之有理,是本宫一心想好好招待陶公子,疏忽了。其实今天这宴还有个名字,叫大同宴。听说苏丞相当年曾与陶公子坐论天下,有茶无酒,今日本宫特意备了好酒,款待陶公子。”言罢,已有几个太监,端了玉瓶和玉盏进来。
陶清客淡然道:“在下平素从不饮酒,恐怕要让太子失望了!”
纪宗文笑道:“这酒叫碧桃chūn,醇厚绵延,芬芳浓郁,配这澶州玉盏,真是酒中极品。陶公子也太不给面子了,难道怕这酒中有毒?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吧!”
陶小善冷哼一声,道:“不必用激将法,跟我家老头喝酒,你还没这个资格。要来就找我好了!”言罢抢过玉瓶,仰头咕咚咕咚喝个gān净。
陶清客忙上前抢过,道:“你从来没喝过酒的,别逞能!”
陶小善喝了一壶酒,面不改色,嘻嘻笑道:“你没见我喝过,怎知道我不能喝!”言罢掏出随身携带的铜花瓷碗来,对纪氏父子道:“我这个碗,可比你们那个什么澶州玉盏衬酒,喝起来还痛快,你们也别太小气,有好酒只管大坛大坛上吧!”
纪昌玄笑道:“你既有如此豪气,我哪能不满足你!来人!”就有两个太监抱出一坛来,陶小善便用瓷碗斟了,一饮而尽。陶清客先前还有些担心,后来见他连喝几大碗,神色如常,才略略宽心,暗道:想不到小善还有如此本事!
陶小善慢悠悠的自斟自饮,神态极是悠闲,转眼间几大坛极品碧桃chūn已经见底了。纪宗文不禁有些傻眼,便道:“陶小公子果然好酒量,本宫佩服得紧。只是好酒没有好乐,实在败兴。久闻陶公子深谙音律,本宫这里有两个妙人,具是jīng通此道,不妨叫他们出来凑凑趣。”言罢叫过一个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太监低头退了出去,不一会,便走进来另一队宫女,抬着两把瑶琴,后面款款走来两个素衣女子。左首的那个,风轻云淡,满面斯文,正是苏淡。右边的那个,容光照人,温柔妩媚,有一股说不出的动人韵致,却不认识。只见那女子眉头深锁,似乎十分烦恼。
两人进来后便行礼入座,素手轻拂,弹的却不是一支曲子,而是一首美妙的合奏,先时极缓,似淙淙流水,鸟语花香,后来渐渐转急,两把琴间cha混合,如百花怒放,chūn雷萌动,妙不可言。
陶清客完全沉醉在美妙的琴声当中,忽然一声震响,琴音顿止,右首的女子啊了一声,原来她的琴弦断了。纪宗文变了脸,吼道:“大胆!”
见那女子忧愁的低下了头,陶清客忙道:“不妨不妨,如此甚好,余音绕梁,请问姑娘,此曲何人所作?”
那女子幽幽道:“是小女子闲来无事,想的主意,公子见笑了!”
陶小善两道凌厉的眼光在那女子身上扫来扫去,冷哼了一声道:“闲来无事也作的这样有趣的曲子,你的本事也不小啊!”
那女子微微红了脸,道:“公子夸奖了!”便低头不语,模样娇柔可爱。
苏澄道:“弦既断了,宴席也该散了。”当下请辞不提。
纪宗文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对纪昌玄道:“此人不可留!”
纪昌玄道:“我看倒可以留住他为我做点事,那个陶小善,真是不凡呐!”
纪宗文听了,脸色yīn沉,心中暗暗冷笑。
入夜,丞相府亭台水榭,苏澄与陶清客对坐品茶。月色分外清明,照得一室霜华。
苏澄幽幽道:“八年前,也是这样的月明之夜。”
陶清客笑道:“不同了啊,今夜你我是相聚而不是离别!”
苏澄惨然道:“是不同了,八年前,我还可以与你纵论天下,豪言壮语,如今,只能小心翼翼的赔笑了!”
陶清客轻轻道:“阿澄,你变了好多啊!”
苏澄苦笑道:“是么,我那里变了?”
陶清客道:“没有了从前的锐气,变得谨慎而沧桑了!”
苏澄长叹一声,笑道:“这些年的风chuī雨打,凭是什么样的棱角也会给磨圆了。我的身体里早已经没有年少时的血xing了。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可以那样自由自在,率xing而为。而我却还看不透,放不下,舍不得。”
陶清客道:“我有什么好羡慕的,现在还不是武功尽废,被困在这里。”
苏澄轻轻笑道:“你怨我了!”
陶清客噘着嘴道:“哪敢啊!”
苏澄幽幽道:“你怨我,我也不后悔!我后悔的是八年前一时心软放过了你,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陶清客道:“当年我夹在你和冯衔玉二人中间,实在为难啊!”
苏澄笑道:“少说好听的了,没有他,你也不肯乖乖跟我走的。你对他可真是不薄啊,偌大个汾州,风清扬和清风会全送给他了,你既如此无信,也别怪我绝qíng!”
陶清客皱了皱眉,道:“你就为了这个恨我?”
苏澄怔了怔,喃喃道:“恨你?”静静想了一会,忽然笑道:“对啊,我是恨你的,恨的咬牙切齿的,你在那里逍遥自在,可知道我受了多少苦?”
陶清客看到他凄苦的表qíng,微微一怔。
苏澄道:“还记得血书里的内容么?我并没有骗你。从前纪昌玄宠我信我,我是平步青云,意气风发;现在的太子纪宗文却是个唯我独尊,嫉贤妒能之辈,我如今是危如累卵,如坐针毡。最可恨的是,他竟然,竟然——!”
苏澄说道这里,面色通红,眼里闪动疯狂的神色,惨然的笑道:“你还记得莲月么?纪昌玄虽好男色,对我也觊觎已久,但他毕竟尊重我的才华,不曾对我有过非分之举,这个纪宗文却是个人面禽shòu,他曾以设宴为名,将我迷昏,百般凌rǔ——,你看!”
他激动地扯开衣襟,只见那白皙的皮肤上,竟然全是鞭打的痕迹,陶清客见了又是一怔,顿时心里一阵刺痛,喃喃道:“他竟然,竟然这样对你!”
苏澄理好衣衫,凄苦的说道:“当年我瞧不起莲月,没想到我竟然也成了别人身下婉转承欢的贱人!我早就没有颜面苟活于世,只是胸中一口怨气难平,还不能死,我要亲眼看他得到报应!”言罢已是泪流满面。
半晌,苏澄渐渐平静下来,淡淡道:“你现在看不起我了,是么?”
陶清客轻轻叹道:“阿澄,你知道我不会的!以后让我来保护你,好么?”
苏澄忽然又笑了,听在陶清客耳中,却是比哭声还难受。苏澄笑了半天,道:“好,好,这个笑话说得好,陶清客你现在已是阶下囚,凭什么保护我!我又是你什么人,凭什么让你保护我!”
陶清客静静道:“凭知己这两个字还不够么?”
苏澄忽的一下站起来,怒道:“谁是你的知己,陶清客,别把自己抬的太高了!我才不要你的施舍!”言罢怒冲冲的拂袖而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