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佳公子_褐酒【完结】(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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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小善微微一怔,冲口而出道:“怎么是你?”

  那人微微一笑,慢慢打量他几眼,似乎十分满意,缓缓开口道:“和灵秀山那一面相比,你今天的气色好多了。”女xing特有的嗓音柔和低缓,十分悦耳。

  见她言语之中亲近随和,陶小善略略宽心,但仍然警惕地皱了眉道:“你和吴紫鸳是一路的么?那晚又为何要救我?”

  那人轻瞟一眼伏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紫鸳,似笑非笑,“我既能救你,为何不能救别人?”

  “她不值得救!”陶小善怒吼道,“这条毒蛇,早一天除掉,世上便少一个祸害!”

  “你一定要杀她?”那人盯住他眼睛沉声问道。

  “对!”陶小善斩钉截铁说道。

  两人默默对视半晌,那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唉,你记住,我从不对人让步的。”声音虽轻,却蕴含无穷的威严,陶小善不由微微一怔,就在此时,那人忽然优雅地转身,只轻轻一拂,紫鸳便惨叫一声,被一股大力狠狠摔到远处,骨骼碎裂的声响清晰地传到陶小善耳中。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陶小善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盯着昏死过去的紫鸳,说不出话来。那人却似毫不在意,淡淡道:“就算好了,她也是个废人了,你可满意了?”

  见陶小善神色复杂地瞪着她,那人幽幽一笑,又道:“也没什么理由不满意,你不是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吗!”那口气竟象慈爱的长辈一般。

  陶小善脸一红,也不言语,见这模样,那人轻轻叹口气道:“你这样子,必是爱极了他,全心全意,毫无保留,怎知道他也能同样回报你,绝不藏私?”

  陶小善哪里容得别人说陶清客的坏话,忙争辩道:“他待我好,我自是知道的,是他对我有恩在先——”

  “看你急得!”那人淡淡一笑,轻轻打断,“他对你好,谁都知道,那天醉梦毒阵,他肯为你牺牲,也不枉我一番心思。只是这天底下,生死相许的太多,qíng义两全的太少。越是重qíng,就越难舍义,不知道你的陶哥哥会选哪一个!”

  陶小善忽然记起毒阵试探之说,满心疑惑,待要上前问个明白,那人却转身轻轻抱起紫鸳,径自离去,临别的话语清晰地传来,“什么qíng爱挚挚,什么生死相许,全是梦话,经的风雨,才见真心。一关已过,二关仍待,若他选的不是你,莫要太失望啊——”

  陶小善怔怔站在原地,不知所云,心底却生出莫名的惆怅来。

  第五十二章

  陶小善闷闷地回到城中,迎面撞上焦头烂额的陶清客,也顾不得细说,忙帮他处理起苏澄的伤势来,郝双珠那里又着人来请,两下分身乏术,着实忙了一阵,直到晚上,苏澄服了药安然睡下,风清扬已然苏醒,用了晚膳,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见陶清客疲乏,陶小善忙体贴地去与他按摩。闭上眼睛舒服地享受了一阵,陶清客便抓住他双手,搂到怀里柔声道:“你也累了吧,今天回来时气色不善,可是出了什么事qíng?”

  陶小善心底小小犹豫一阵,便把今日所见所闻一字不差的说与他听。一面说,一面暗暗观察他的反应。

  陶清客面无表qíng沉默良久,发觉陶小善探究的眼神,便轻轻笑道:“没想到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吴紫鸳虽侥幸捡得一命,却已是废人一个了,比我那时凄惨十倍,你也不必太介怀!她并未伤害到风师兄,我替他看过,已无大碍,倒是阿双,担心过头,让他知道知道师兄的苦心也好——”

  “那个面具高人!”陶小善见他有意蒙混过去,便不耐烦地打断道,“不觉得她很可疑吗?先前我以为吴紫鸳是纪宗文的手下,现在看来,背后必然另有隐qíng!那个女子,武功远在你我之上,是敌是友还不知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善!”陶清客不由自主提高了分贝,自己也吓了一跳,忙讪讪笑道:“你不明白,我当然也不知道啊,如果与我们有关,早晚会找上门来的——”说到那句:早晚会找上门来的,自己心底一沉,没法再说下去了。

  陶小善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安,“我只是想到她最后说的那几句,总有些不放心——”

  看到他惆怅模样,陶清客笑着抚慰道:“那好,如今苏澄已经救出,我们回秀峰山隐居去吧,再也不管那些是是非非了好不好?”

  陶小善闻言大喜,忽然想到什么,变了脸色,“苏澄他眼伤未愈,身体虚弱,你怎会舍得下他,难道你是想——”看到陶清客讨好的笑容,气不打一出来,抬脚就要走人。

  “小善,小善,有事好商量嘛!”陶清客忙搂紧了佳人不住哄劝,心里暗暗苦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百糙圣了。“他身体那么虚弱,jīng神上又受了很大的打击,如今家破人亡,哪有地方去,我们那里清静,不如就让他养伤好了。我知道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他又不是要住一辈子,总是要给冯衔玉的,这之后咱们就和姓冯的两清,一下子少了两个麻烦,何乐不为?”

  看看陶小善似乎心动了,他叹口气,“要不我让你三个月,看在我如此牺牲的份上——”

  “我答应了!”听到这一句,陶小善立刻jīng神一振,眉飞色舞,不等他说完便慡快应承。

  某人当场石化,怎么总觉着像是中计了呢?

  麻醉药物的效用一过,苏澄便被右眼钻心的剧痛弄醒,忍不住轻声呻吟起来,守在一旁的陶清客立刻惊醒,忙取了金针刺他xué道,苏澄冷汗连连,喘了半天方镇静下来,忽然抓住陶清客的手颤声道:“余成他——”

  陶清客慢慢擦去他额角的汗水,半天方道:“我去的时候,他已然断气,回天乏力了。”

  苏澄痛苦地闭上仅存的一眼,“都是为了保护我,我一个废人,哪里值得他这样啊!”

  “别这样说,不可污rǔ余掌门的忠义!”陶清客轻轻斥责他,为他掖好被角。

  “总有一天我要加倍奉还纪氏父子对我所做的一切!”苏澄把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可惜,永远没有这个可能了!”陶清客严肃地沉声道,“他们的尸首刚刚被发现,就在莲月的坟前,看手法是陈寿所为,大概他早已被何人收买——”

  苏澄的脸色渐渐变得死灰一般,半晌忽然狂笑起来,直笑得右眼又渗出血来,“好,好,好,好报应!虽然老天不让我手刃仇人,但是让他们在莲月面前被小人杀死,好过我亲自动手十倍!讽刺啊,讽刺啊——”疼痛迫使他不得不停下,剧烈地喘息起来。

  陶清客见他如此激动,便忙又施针止痛,顺便拍了他周身几处大xué。

  “不必担心,我决不会寻死!”苏澄苦笑,“为了余成,我也不会那样做!仇人罪有应得,而我好好地活下去,不正是我该做的么——”

  陶清客听他喃喃自语,面色一松,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虞州一役结束后,大隆朝群龙无首,不久便土崩瓦解,重新回到割据局面,冯衔玉yù乘胜追击,一扫江南,陶清客却执意要回秀峰山隐居,众人留他不住,便由他带着苏澄和陶小善离去了。

  经过四个月的jīng心调养,苏澄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遭此劫难之后,他变得十分沉默,总喜欢独自一人在竹林里发呆,陶清客见他郁郁寡欢,无所事事,便索xing开了宝库的机关,叫他随意翻阅第二间石室里的卷宗文献。

  苏澄本就是个书痴,如今更是如鱼得水,日日沉醉其中,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陶小善虽然可怜他命运多舛,但时间一长,便隐忍不住,小肚jī肠的毛病又发作了。表面上仍对他照顾有加,私下里却老给陶清客chuī枕边风,明里暗地,软硬兼施,bī着陶清客快把他送走。陶清客对他的小动作又好笑又无奈,只好在“其他事qíng”上尽量忍让,如此倒也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段时间。

  这一日,苏澄又错过了午膳,陶小善略略热热汤饭,便叫陶清客送到石室去与他吃。一进dòng,见苏澄裹着白裘,靠着火盆正看的如痴如醉,便笑道:“可成了痴了,大冷天的,饭也不吃么?”一面说,一面取出热腾腾的饭菜来。

  苏澄扒一口饭,笑道:“说来也不急,反正宝藏的一半是我的,金银古董全归冯衔玉,我只要这一屋子书。”

  “你若是我,我父亲就该无比欣慰了,当年他劝我看这些,我只略略扫几眼,就扔到一边去了,偏偏小善也学我,宁可多花时间在厨房里也不肯读这些书。”

  “他的心思都在你身上,有时间就琢磨着怎么把你养的白白胖胖,读这些又有何用?原来只为你一人,现在又多了我这个白吃白住的,自然再不肯来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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