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早就失去了神智,身体只是反shexing地在尖刀刺下去时微微抖动,也已经不会像最初那样痉挛,可是,却一直这麽撑著。
他究竟在坚持著什麽呢?等那个放弃他的人回心转意来救他?不可能吧……
正想著,身後突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躁动,墨夷庭伊反she地侧身往旁边一闪,同时出招,不料那躁动更快地bī近,等墨夷庭伊转过身来时,一柄匕首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了。
饶是墨夷庭伊多年来经历大小战斗不计其数,那匕首贴在脖子上时的冰冷也让他心中一颤。好快!
“不要乱动。”声音不算熟悉,墨夷庭伊还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了。是朝廷派来的那个“主帅”。他居然……真的回来了?
墨夷庭伊只是略略惊讶了一下,便冷静了下来,沈声问:“你想怎麽样?”
“墨夷将军,我来并非要取你xing命。”李四的声音很平淡,“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说话不需要用匕首指著我的脖子吧?”墨夷庭伊笑了一声。
李四也不理会他,径自说了下去:“教我工夫的师父,是暗杀者。虽然取走将军xing命,只会激化南甸叛乱,但是既然朝廷下了决心要镇压,是否激化根本不重要,但是南甸主帅一旦有损,阵脚一乱,下场想必也不用清炎来说。”
墨夷庭伊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听他这麽一说,只是笑了笑:“然後呢?”
“但是皇上的意思,还是想和平解决,否则不会只让清炎带来三万兵马。所以,清炎希望将军能再考虑考虑。”
墨夷庭伊“哦”了一声:“那麽,你说服我的筹码呢?”c“没有筹码。只有一句话。”李四缓缓的道,“将军要反,理由是多年前令弟在往京城的路上丢了。当初也许怀疑是朝廷派人偷走了,但是这麽多年下来,将军也该明白,令弟更有可能只是被普通的人贩子拐走了。”
“那又如何?”墨夷庭伊的脸色微微变了。“始终都是你们的人。若非官员管治不力,又怎麽会有这样的事qíng发生!”
“所以清炎要说的只有一句话。”李四顿了顿,才缓缓地道,“这麽多年过去,当初被拐走的孩子,若幸运地长大成人,也必定生活在这片土地的某个角落里,南甸要反,要带兵攻上京城,就不怕这一路上战火燎原,让那个孩子遭殃麽?如果天意弄人,将军错手伤了令弟,将军又会如何呢?”
没有起伏的一句话,响在墨夷庭伊耳边,叫他一瞬间怔在了当场,连那匕首离开了自己的脖子都没有感觉到。
那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突然当面问了,就如同真的发生了一般,叫他从心里怕了起来。
李四放开了手,当著他的面走出帐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营地中央的木架旁,一手击倒了木架边拿著尖刀的士兵。
他伸手割断了缚在微泫手上和身上的绳索,几乎是颤抖地抱住了跌下来的人,微泫身上的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周围惊觉的士兵围了过去,李四却像看不见似的。
墨夷庭伊走出帐篷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隔了那麽远,他还能清晰地听到李四抱著怀里的人,心痛yù绝地叫了一声。
他叫,薇薇。
第43章
李四抱著微泫,缓缓抬头,看著围在四周的士兵,眼中的萧肃叫周围的人都是一寒。
“让开。”不高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里,如同最後通牒,再不让开,便死。
周围的士兵有点动摇了,却终究谁都没推一步,就在李四眼中qíng绪将要消尽之前,突然有人喝了一声:“让他走。”
是墨夷庭伊。四下的士兵都是一愣,纷纷回头去看他,只见墨夷庭伊就在帐篷前,看著李四,一字一句地重复:“让他走,谁都不许拦。”
士兵们迟疑著放下武器,没等他们让出路来,李四已经抱著微泫掠出了人群。
一声马啸,等所有人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夺过营地里的一匹军马,绝尘而去。
“将军?”有人看著那一路烟尘,忍不住回头叫了墨夷庭伊一声。
“让他走。”墨夷庭伊还是那三个字,转身走回帐中,脚步已经有点踉跄了。
微泫……薇薇……
南甸要反,要带兵攻上京城,就不怕这一路上战火燎原,让那个孩子遭殃麽?如果天意弄人,将军错手伤了令弟,将军又会如何呢?
墨夷庭伊颓然坐了下去,想起李四的话,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不可遏止地抖。
如果,那个叫微泫的少年,并不是为了等放弃他的人回心转意……如果,他只是单纯地为了不死在这里……
如果……
墨夷庭伊下意识地慢慢捂住了自己的嘴:“老天……”
李四骑在马上,疯了似的加鞭,马便如脱绳般一路奔去。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李四小心地弯下腰去,想为怀里的人挡去落下的雨,手上触碰到那个人的皮肤,却只是让他心惊的凉,一直一直地凉下去。
“薇薇……薇薇……”慌乱地叫著他的名字,李四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感觉到那个人的呼吸越来越弱,他的心便似被什麽绞著一般,越来越痛。“薇薇……不要死,薇薇……撑著、求求你……”
一路去,雨声渐大,把所有的声音地掩了过去。
离腾越城门还很远,李四已经叫了起来:“开门!快开城门!快!开门啊!”
又一次被惊醒的守城士兵不耐烦地探出头来,待看清楚是他,才慌张地跑下来,城门刚拉开,李四的马已经冲了过去,快得差点把开门的人掀倒在地。
那守城士兵刚站稳,便已经听到李四在大街前头喊:“去找大夫,让大夫到驿站里去。”
“什麽?”那守城士兵还一脸茫然,突然感觉脸边一阵冰凉,下意识伸手去摸,放到眼前一看,才发现竟是血,吓得他尖叫一声,慌张地跑了开去。
李四驾著马直冲进门,那声势把腾越驿站里的人都吵醒了,一夜被吵醒两次,任谁的脾气都不会好,只是当看到李四那一脸惊惶和他怀里混身是血的微泫,任谁都只能把到了口边的抱怨吞了回去。
言将军之前认定微泫是jian细,现在知道怪错了人,看到这一状况,更觉理亏,一直跟在李四旁边,殷勤地在一旁帮忙。
yù袅走到房前,看到这状况,也不禁倒吸了口气,见李四死死地握著微泫的手,站了很久,终究在大夫出现时转身走开了。
那请来的大夫也有个xing,下了针,开了药,只丢下句xing命无碍就回去了。李四守在chuáng边,一直不肯放手,守到天亮,等药熬好,微泫也不见转醒过来,李四抱著他喂药,药却沿著嘴角划落,什麽都没喂进去。
李四眼都红了,只是不死心地重复著喂药,倒是言将军在一旁看得不忍,跑出去把大夫捉来。
大夫看了chuáng上的人一眼,又瞟了李四一眼,才悠悠道:“这病人是勉qiáng过了头,都昏过去了,还绷著根筋,不过也多亏这样,才保住了最後一口气。不过他什麽时候能醒过来,就说不准了,至少得等他放松过来吧。”
“那药呢?”李四哑声问。
大夫呵呵地gān笑了几声,目光落在李四死死握著微泫手掌的那只手上:“少年人,喂药不一定要用勺子吧?他是整个人都太紧张了,药当然喂不进去了。”
“你说了不是白说吗!”言将军伸手就要捉那大夫,却被李四一下子叫住了。
言将军回头去看,却意外地看到李四脸上一抹诡异的红晕。
“言……言将军,麻烦你送大夫出去。”李四低低地说了一声,伸手去拿放在一旁刚重新煎过的药。
言将军茫然地看著他,半晌被那大夫踢了一脚,才迷迷糊糊地走出门去。
李四拿著那碗药,心里说不出的别扭,愣了半晌,目光触到微泫血色全无的脸,心下一个咯!,抬手就著碗边含了半口药,便把碗又搁到一旁去了。
俯身凑到微泫脸旁,心跳就无法遏止地加快了,他猛一闭眼,便吻了下去。
唇上还是那让他惊心的冰凉,隔著一层薄薄的皮肤传过来,叫李四心中不禁一痛。
小心翼翼地撬开那人的唇齿,一点一点地把药渡过去,紧张得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在发冷,直到感觉到药没有再倒流,而是慢慢地流进那人喉咙,他才慢慢地松了口气。
缓缓地半张开眼,微泫的脸离得很近很近,仿佛他的眼一动,那睫毛便会扫过自己的眼睑。可那双眼却始终闭著,睫毛也只是无力地垂著,没有动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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