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的话说得很隐晦,不过我明白意思,据以往的经验,每个主人都不可能一直和善的,总有严厉的时候,或许这个主人有什么特别的癖好,爹爹是在提醒我注意,免得我触怒主人受到责罚。爹爹考虑得真周到,处处为我着想,我的心暖暖的,这就是亲qíng的滋味吧,我一定要好好珍惜。
我问爹爹:“平时要做些什么工作。”
爹爹愣了一下:“你原先伺候主人做些什么现在还是做什么,不过我走后,就只有你和主人两个,你自己要机灵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知该不该做的就请示主人。”
“我明白了。”我突然想央求爹爹今天多陪陪我,可是我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叫爹爹的名字。
“阿纯!”一个清亮的男声。
应该是主人在叫他。爹爹不敢耽搁,推门出去。透过窗子我看见院子里站着一名衣饰华贵的男子,二十七八岁年纪,面目冷峻棱角分明。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主人,他看上去不像是温和的样子。他见爹爹出来,快走两步,一手揽住爹爹的腰。爹爹顺从地低着头没有说话,任由他拽着向主屋走去。
我想今晚爹爹又要留在主人那里过夜了。
爹爹应该有三十几岁了,与我相似的面孔也只能说是清秀而已,也许就是因为身材匀称,脾气温顺,又为了我主动讨好才会哄得主人开心吧。爹爹走了以后,主人也会召唤我侍寝吧?不知道我的身体能否令主人满意?在主人眼里我也就只有这点用处吧。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挣扎着爬起来推门走到院子里,原想能有机会与爹爹道别,可是找不到他的踪影。我轻手轻脚地摸到主人的卧房,窗子是半敞开的,只见主人一人睡在chuáng上,屋里再没有其他的人。大概爹爹想早去早回,天没亮就动身了吧。
我心中有些难过,但是很快打起jīng神。我应该打扫院落,烧好热水,等主人起来伺候他洗漱更衣。这些事qíng我常做,轻车熟路,厨房里的用具一应俱全,所以不到一个时辰,我已经准备妥当。再低头看看自己,破衣烂衫灰头土脸,不能这样就去见主人,怎么说也要清理一下自己,给主人留个好印象。
厨房的水缸里存满清水,我盛出了一桶,在院子里找了个角落脱掉衣服彻底清洗了一下身体。冰冷的水淋在身上,仍有些刺痛,可能是还有些伤口没长好。肋下一直在痛,不过有些麻木了,慢慢会习惯的。听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过我的肋骨曾经断过的,根本不用休息那么久,能爬起来了就开始gān活,不是照样活到现在。皮ròu伤就更不用说了。
从头到脚洗gān净,我从地上拾起那件破烂的长衣。这还是二少爷赏赐的那件,我唯一的财产。可它早已没有了衣服的样子,我索xing把它修理了一下围在腰间,遮住下身,又撕下一条破布将头发扎成马尾。
现在看起来比刚才gān净利索许多,只是赤着上身,前胸后背纵横jiāo错层层叠叠的伤疤一览无遗。不过我的身体主人早晚是要见到的,没什么好遮掩。
天已经大亮的时候,主人的卧房里有了动静。
我跪在房门外恭恭敬敬地询问:“主人,您是要起身了吗?现在就净面更衣吗?”
“是阿凉吧?”主人好像正在自己穿衣服,“你准备好水,我要沐浴。”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没想到主人一早起来就要沐浴,幸好我热水准备得多,填满浴桶应该可以。
“很好。我一会儿沐浴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打扰,你在厨房给我准备一些早餐就行了。”
准备早餐?可是我从来没有学过做主人们吃的饭菜啊。我颤声道:“对不起,主人,我不会做饭。”
“什么?”主人有些吃惊,而后又缓和了语气,“算了,那你去把后院的柴都劈完吧。”
我原以为会受到责罚的,没想到主人如此宽容。我用最快的速度将浴房内的木桶填满热水,怕不够用又继续烧了一些。主人没用我服侍,自己去了浴房。
接下来我应该做主人安排的工作了。饭不会做,柴我还是会劈的。拿着斧子走到后院,我这才发现没有劈过的柴居然堆成小山一样高。柴房里明明还有许多劈好的,我不知道主人为什么又要我来劈,而且好像说让我把这些都劈完。
或许是一种变相的惩罚吧。确实是我的错,谁叫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奴隶。
劈柴需要一定的气力,不可能不牵动肋下和身上的伤口。开始的时候我不得不劈三四下就休息一会儿,如果不这样做,我恐怕自己会痛得昏过去。昏过去了就不知道何时才能醒过来,更耽误时间。
渐渐习惯了痛楚之后,我就不敢再多休息。我想就像这样一直不停地gān下去,到天黑都不可能做完的。完不成工作,主人又会生气了吧。打我骂我我都不怕,我怕我的无能让主人太失望,将来迁怒到我爹爹。
我咬紧牙关,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坚持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头就一阵阵眩晕。隐隐约约地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阿凉,过来。”
是主人的声音。我赶紧放下手边的工作,回到前院。
此时主人已经从浴房出来,换好整洁的新衣。
我跪在他面前询问:“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他仔细打量着我,意味深长道:“你和他长得真像,可惜除了容貌,别的都不一样。”
是啊,爹爹应该比我能gān多了吧,至少会做饭。我因为自卑头垂得更低了,却听主人道:“随我进来。”
我跟随他进了主屋,正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不知道是主人自己做的,还是从外边买回来的。主人没有说话,坐在桌旁开始吃饭。我只好乖乖地侍立在旁边。
“听阿纯说你吃得很少?”主人随口问了一句。
我点头:“是的,主人。但是我有力气,gān活时不会少做的。”我不能让主人觉得养我这样的奴隶làng费他的粮食。
主人听了我的回答没有表示不满。忽然,他夹菜的时候碰掉了一旁碟子里的一个馒头。那个馒头从桌上滚到了地下,沾了一圈土沫。
我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询问:“主人,那个馒头可不可以赏赐给我?”
“行。你自己拿吧。”他头也没有抬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赶紧捡起地上的馒头,也顾不上弄掉尘土,三两口就塞进嘴里。我怕迟了主人会改变主意。在黑水宫的时候,有些主人们吃的高档饭菜宁肯倒掉也不会给奴隶吃的,所以泔水虽然不好吃但总是很有营养的。
我美滋滋地咀嚼时,听到主人一声叹息:“地上捡起来的好吃吗?”
我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咽下,感激地回答:“谢谢主人赏赐。”
主人没再多说,用餐完毕桌上还剩了一些饭菜。
“把桌子收拾了,剩下的饭菜你自己看着办吧。”
主人真是太好了,如果顿顿都是这样,恐怕我不会再挨饿了。我将剩饭菜折到一个碗里,收拾好桌子去了厨房,在清洗碗筷之前把剩饭菜吃光。就算中午和晚上主人不再赏赐剩下的饭菜,吃了刚才那些我也能顶一两天了。
做完这些我又回到后院去劈柴。不知何时主人竟然也来到这里,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我。也许他在监督我是否认真完成工作,于是我咬牙一刻不敢停息。这样做的结果是,我终于痛得晕了过去。
我被冷水泼醒,睁开眼发现主人面无表qíng地看着我。他的手里拿着一根竹片,一尺长,又窄又薄。我想那东西打在身上可能会比大少爷的那根柳枝更痛。我下意识地全身颤抖,但是我不敢开口求饶。我唯一能做的是挣扎着爬起来双手撑好跪在地上,等着责罚。我突然想到爹爹说主人很好从来不曾打他,那或许是因为爹爹从来不曾犯错吧。
十七 天一
“我耶律天一从不失信于人,答应你的决不反悔。”我听得见自己声音颤抖,是激动也是愤恨,“两年后的大比你会去吗?”
“我不知道。”
“不管你是否去参加宋辽大比,两年后我希望咱们还能有一次较量。我一定会赢你,赢回我今天输掉的东西。”然后我回头,把阿凉叫到身前,“阿凉,你先随他去吧。好好活着,两年后我会把你赢回来。”
“两年后,你只想赢回他?”
“没错,这是我最后的请求。请你两年后带他来赴约。”
从宋国回来这一路,我每天晚上几乎都做同样的梦。梦见我输给了袁复北,输掉了阿凉。
我不知道袁复北要阿凉这种不值钱的奴隶做什么,是看上了阿凉的姿色吗?很有可能,比武之前他就一直盯着阿凉这边看,我当时还以为他对我的胭脂宝马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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