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他抬起没有神气的眼睛,“我们不是都是男人吗?为什么……”
“我们都是男人”我低下头,勾住他,“然而,我要你,不行吗?”他原来是个比我想象中更加简单的少年,不识qíng爱滋味,甚至不懂得自己的心。
“难道你讨厌朕么?”我不怀好意的笑问。
他迷茫的摇摇头,被我揽住的身体开始紧缩。
“那不就好了?”我啄啄他的耳垂,“那就好好学着喜欢吧,一直到像朕喜欢着你一样喜欢着朕为止。”
北线捷报传来,大军已攻克羌人都城宁安,主帅顾郂离请旨解押羌人王族,班师回朝。
虽非节庆,朝廷内外却洋溢起任何节庆都未必可以比拟的洋洋喜气。我更是心里高兴着,然而恪于教养,喜形不能于色,便自己在书房画画。
“这两只是什么鸟儿?”殷远伴随在侧,歪着头指着画上问道:“花色倒很好看。”
“哈哈哈”,我提笔大乐,“还真是,朕忘了你们那里没有鸳鸯鸟儿的,清旖园那边养了不少,什么时候得了闲,朕带你去看。”
“原来是鸳鸯啊”他点头道:“母亲给我讲过的,这种鸟儿原是雄的翎羽极美,雌的却普通得很,然而一世成双成对,永不离分。可你画的怎么两只都一模一样的?”
“两只都是雄鸟,自然是一模一样的,”我含笑看他,“可也非要生生世世,不肯离分呢。”
他来自人烟广漠的西域,念的汉书虽多,但在中原的风土习俗上并不大通,半懂不懂的,常让我以逗引他为乐。
他老老实实的答了一个“哦”,便又安静瞧着。
“远”,画成,我放下笔道:“若是一生一世皆如此刻就好,没有奏折,没有军报, 再无诸事劳烦,只用一生,书书写写画画,日子便一日日的过,到老到死,岂非很不错?”
他默然看我,半响道:“但凡寻常百姓,一生不都是这么过么?”
“但凡天下帝王,想必一生亦做如此奢想。”又自我解嘲道:“可真是要放弃江山胜景,又实在舍不得得很,譬如祖父,一辈子做了无数杏花江南梦,后来也无非老死紫禁城罢了。”
才说着,外头太监进来道:“孙太医请了脉案出来了,梅妃娘娘确是有了喜脉。”
“叫他去偏殿说话。”我绕过案前对殷远道:“朕去去就回来。”
“怎么样?”我看着跪在下头的太医,“脉象如何?”
自祖父一朝开始,皇室子嗣便单薄得很,父亲有子四人,除我和刘延之外,其他两个皆是未满三岁就夭折了,到了我这一代,膝前也只得若泯一女。
“梅妃娘娘的脉象平稳,搏动有力,龙胎已怀有二个月,十分健固。”
“很好”我喜不自胜道:“梅妃那里已经通报了?”
“还没有”孙太医忙道:“臣按皇上旨意,一请了脉便过来了。”
“那好得很,朕亲自去紫息殿。”
紫息殿中,却是一片惴惴不安,艾月冲上来两步,生生又定住了,这才请安道:“娘娘在里面等着消息呢。”
“哈哈,等到的可是好消息。”我笑道,走入殿中,见梅妃正半卧在美人榻上,手捉着宫装上的流苏,心神不属,连我进来都不知觉。
本来是想要猛然出个大声逗逗她,又想着她已是有身孕的人,只得按耐着,假装咳嗽两声。
“皇上!”她吃惊得望着我,想翻身下榻,被我按住。
“再别讲这些礼数了,”我坐到她身边,笑道:“朕是来给你报喜的。”
“啊”她又惊又喜,掩口轻呼,“是真的吗?”,拽着我的衣袖。
“当然是真的”我溺爱的笑道:“朕难道拿这些话儿来哄你么?太医说是有两个月了已经。”
凑在她耳边轻道:“按这日子算,怕是从水月庵的观音堂回来才有的吧?”
“皇上!”梅妃娇柔的拳捶在我肩上,娇嗔道:“你又……”
“朕又怎么?”我抓住她的手腕道:“观音菩萨原来这么灵验呢。”
两人说笑了一阵,梅妃牵了我衣角道:“晚膳时候到了,皇上不如留在臣妾宫里用饭吧?”
见她如此曲意挽留,也不忍立时便走,只得继续坐下。
待回到康宁宫,已经是夜。书房中遍寻不到殷远,再往寝室,拂开纱帘,他蜷在chuáng上睡着了。呼吸细密绵长,脸伏在枕头里。我心中一动,伸手搂住他,轻轻的舔过他柔软的唇,悄悄将彼此身体靠得更近。
吻从轻到重,从些微的qíng动渐渐扩大为更深的本能。
我能听到他激动的呼吸,觉察到他身体的变化,解下腰上的袍带。
“啊~~”他惊叫,又仿佛被自己的声音吓着,无措的瞪大眼睛。
“别怕,”我放慢动作,将他拢在胸口,“别怕……”
七月初,秉承天朝一贯的慷慨大国的风范,我授令内廷为即将踏上返程的息金使团预备礼物,其中包括大量的丝绸,茶叶,古玩,珍宝、经书、营造工技著作、医学论著和医疗器械、农作物、蔬菜种子以及种种中原物产,驮满了数百匹驼峰。殷远坐在我对面的书案边,翻开长长的礼单,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qíng念那些形形色色,包罗万象的物品条目。
我微笑着坐在他对面,“你看这些都足够么?”
“当然”他笑逐颜开的看着我,“息金正是需要中原的文明教化,如果早有这些医术医药传到乌苏里,父亲也不会……”他说着,神qíng却黯淡下去。
压抑着心里泛上的一丝苦涩,我安慰他道:“也不必太伤心了,朕以后还会召集中原有学识的人,去息金传道授业。”
“他们三日后就启程了,”他低声道,“我……”
我不愿意听他说出什么想要离开的话,忙支开道:“这几日待在宫里闷么?不如朕带你去清旖园逛逛?上次说了要去看鸳鸯的。”
“皇上”他打断我,“我想捎一封家书回去。”
悬在怀中的心这才落了下来,笑道:“那还不容易,你赶紧写了,我叫人送去天都苑。”
“嗯,已经写好了。”他自袖中掏出一封信件给我,我顺手拿了jiāo与太监,吩咐送jiāo息金大使。
思政殿上书房内,左相任历学,户部和兵部两部尚书,四位郎官皆在座上。
“就这样定了吧”我的声音落下,事态已定。
“臣遵旨”huáng烈起身道,“臣立即以密函知会将军,从西翼带兵前往乌苏里。”
“呵呵”我轻笑道:“以时间计算,待兵马赶到息金之时,时机正是恰恰好。”
“正是,从此时行军,待到西域,宁古必定已经攻打息金,若息金被破,便可以盟军之名剿没宁古,收复息金,纳入我朝版图;若宁古事败,则亦可……”任历学拊掌笑道,“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
“计算是极好的”兵部左侍郎沉吟片刻道:“只是我军刚刚大胜,原该回京犒赏的,如今一事才平,一事又起?”
“宁古,息金都不过是蕞尔小国罢了,兵力有限,至于犒赏,哈哈”我笑道:“那就借息金国库当个药引子吧。”我明晰的看见自己的贪婪,然而那好像是我本xing的一部分,并不打算阻止它。“令带孟叶凡中线主力回来,其他的则jiāo给顾郂离,带兵西去吧。”
梅妃害喜,极嗜酸物,园中的葡萄还是青色的便叫人摘了来吃,盛在缠丝玛瑙盘中,瞧着真如碧玉一般。
“皇上gān嘛呢?”她小腹已经隆起些许,身子微有些笨拙。
“没什么”我笑道,“看你吃这个,朕的牙齿也要跟着倒了。”轻抚她腹部,仿佛已经可以感觉有生命在里面生长的迹象。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垂头按住。
“若是个皇子就好了。”我轻声道:“父皇在朕这个年纪,已经有两个儿子了。”
“皇上……”她唤我,声音中隐隐不安。
“呵呵”我微笑道,“生男生女这种事qíng,大半靠的不过是天命,qiáng求不得的,爱妃也不必太紧张了,保重好身体要紧。”
此时天气渐渐热了,太阳移到这边来,便扶她起来道:“还是里头去坐吧, 这光线照得人眼晕。 朕要回去了,今日王仁与孟叶凡带兵回朝,朕要到午门前迎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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