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洙淡淡一笑,道:“魏王说的不错,要壮大王师,这是最佳选择,待天下太平之后,朕也许还会有新的想法。目前当务之急,还是要君臣合力,上下齐心,先突破菖仙天险,继而dàng平逆贼,中兴我大渊王朝,诸卿以为如何?”
被皇帝这样一问,大家自然连声称是,纷纷表露忠心,在此气氛之下,几大府侯也不好多说别的,附和着点了点头。
“诸位爱卿如此为国为民,朕心甚慰,”阳洙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今日议题沉重,几位君侯也着实辛苦了。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奏议,就散朝吧。”说着将视线缓缓向下扫了一圈,在看到应崇优余怒未息的脸时,微微愣了一下。
被阳洙耐力奇佳的拖着讨论了三个时辰,几位老臣的确已身体倦乏,见殿堂上无人再出班,便一起站了起身,率群臣再次行礼,等阳洙离开后,一齐慢慢退出。
转回到后殿的阳洙,立即召来掌笔大太监高成,吩咐道:“去请应学士到西配殿来一趟。”
高成一向以腿脚灵快着称,飞奔出侧门时,刚好拦住了正在上轿的应崇优,宣了皇帝的口谕。
杨晨一见高成就知道是皇帝召见,急忙几步赶过来叮嘱道:“小优,事qíng已经处理完了,皇上正在兴头上,你可别埋怨他……”
应崇优嗯了一声,也不多言,跟着高成来到西配殿,一进门,就看见阳洙神采飞扬地在批阅奏章,显然心qíng大好。
“陛下,应学士到。”
“来了,快坐,”阳洙眉开眼笑地看着应崇优,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这里。”
应崇优依言坐下,微微欠身道:“陛下今日得遂心愿,臣在此恭喜了。”
“可朕看不出你欢喜的样子啊?”阳洙侧了侧头,挑眉道,“反倒像是在生气……谁敢惹你不高兴?”
“臣没有生气……”
“哈,虽然你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朕还是能察觉出来。你今天早朝没来,去哪里了?”
“臣去了魏少侯所去之地。”
阳洙一怔,有些心虚地躲闪了一下他的眼神,“魏聿平此举实在令人气愤,难怪夫子生气,不过朕已经斥责过他了,太河水源幸好也无事。”
“是,托陛下洪福,应该是没有事的。”应崇优冷冷道。
“又不是朕让他做这种事的,gān嘛对朕摆脸色啊?”阳洙自知有些理亏,怕被责怪,反而先发起脾气来,将手中的奏本朝桌案上用力一扔,发出重重的声响。
“臣不敢。”
“看你绷着脸的样子,还说不敢,”阳洙气呼呼地道,“没错,朕是有意纵容了魏少侯,但朕也是在确保无事的前提下才这么做的,他自己想出这条毒计,难道不许朕顺水推舟给他一个教训?”
“陛下的圣意,臣虽不能全窥,但也可以理解一二。只是希望陛下日后在做此类决定时,不要再拿百姓的安康为赌注。”
“你什么意思?朕什么时候拿百姓的安康为赌注了?”阳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三师兄不是通晓医术吗?他说数量少,只丢下去一会儿就捞上来不会有事的,所以朕才决定……”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应崇优冷静地道,“但事关水源,不容疏忽。陛下如此qiáng势,即使不借助少侯此事,也未必不能达到目的。可是陛下的子民们要孱弱得多,一旦稍有差池,他们将遭受的是灭顶之灾,孰轻孰重,请陛下深思。”
阳洙毕竟是少年心xing,本来一团高兴,被当头一瓢冷水泼下来,心绪全无,怒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要向朕兴师问罪了?”
“臣不敢。”
“不敢不敢,你都教训朕这么久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没错,朕就是故意的,朕就是没把那几万子民放在心上,你能怎么样?”
应崇优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寒意渐生,站起身来行了个礼,木然道:“臣无话可说。臣告退了……”
“想走就走好了,朕也不想看见你!”阳洙一赌气,将面前堆着的折本用力一推,摆在案边的青花瓷茶盅被碰跌在地,摔成几片,侍立的太监们哆哆嗦嗦过来捡拾,被他一脚踢开。
应崇优叹一口气,脸色苍白,慢慢退了出去。
阳洙胸口一起一伏,气呼呼地坐了良久,这才红着眼睛瞪了高成一眼。
高成最是机灵,立即跑到门外张望了一会儿,这才回身叩头道:“陛下……应学士真的走了……都出了宫门了……”
“朕什么时候问你这个了!?”阳洙嘴硬地喝骂一句,“他爱走不走,朕才没有功夫听他唠叨,去,把郑嶙、应霖几个二品将军……还有杨晨……统统都叫来,朕要商讨军务!”
高成吓得魂不附体,颤声道个“是”字,蜷着身子出去了。
不到一盅茶的功夫,几个臣子都奉诏前来,一看见方才还满面chūn风的皇帝此时怒冲冲的样子,大家都有些吃惊。不过也只有杨晨,能够大略猜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跟一个正在生气的皇帝商讨军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他还没有到蛮不讲理的程度,但诸多找碴挑剔是在所难免的,还不到一个时辰,几个臣子就已经被折腾得冒起冷汗来。
“好了,就这几个地方,你们先好好合计一下。”发泄了一阵子之后,阳洙稍稍冷静了点,也觉得自己有些苛刻,放缓了音调道,“总之还有时间,要考虑周全一些。”
“是,”郑嶙面有愧色地道,“这些都是臣的疏漏,多谢陛下指正。”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阳洙略有些过意不去,刚安慰了一句,眼角一瞟,看到旁边的坐椅上,有块环形玉佩落在上面,不由一怔。
众人顺着他的眼神也看了过去,距离最近的应霖一伸手,将玉佩拿了起来,仔细瞧了瞧,“这是谁的?玉色不算很好啊……”
阳洙定定地盯着他手中的玉佩看了一阵,低声道:“是崇优的……”
那曾是一块粗糙的原石,应崇优在宫中时为了训练小皇帝的耐心,故意拿来让他一点一点琢磨出来,因为玉色不好,他琢好之后就顺手丢了,没想到崇优竟然会捡回来,穿上穗子当作随身的饰物。
“呃……”应霖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皇帝奇怪的表qíng,道,“那臣拿去还给他好了。”
“给朕,朕自己还他。”阳洙一把将玉佩夺过来,在手心里攥着,发了一阵呆,突然又跳起身,竟顾不得还有一群臣属围着自己,径自迈步出了殿门,便向行宫外走去。
被皇帝这突然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满头雾水,几个臣子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面面相觑。
“皇上这是去哪里?”应霖指着外面,吃吃地问,“那玉佩很要紧吗,这么急着还?”
郑嶙咳嗽了一声,手指若有所思地在下巴上摩挲了几下,没有搭话。
“要等皇上回来吗?”
“我看皇上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回来了。”杨晨虽然应了一句,但因为在场中品级最高的人是郑嶙,所以他还是征求意见似的看了这位大将军一眼。
“回营,继续cao练!”沉吟了片刻后,身为主将的郑嶙无奈地作了决定。
***
“当待从传报“皇上驾到”时,应崇优正躺在自己居处的chuáng上,心qíng很糟地胡思乱想。
在去见阳洙之前,他原本是决定听从师兄的建议,不再提水源之事的。但最后不知怎么的,明知小皇帝不爱听,还是忍不住劝谏了一番,最后弄得两个人不欢而散。
现在静下心来细想,如今不是在宫中,身份也不再是帝师,阳洙早已有他自己行事的法则,并非当初那个一言一行都要靠他教导的少年,再多发生几次这样的事件,自己多半也是无可奈何。
心念刚刚转到此处,门外传报声便响起,应崇优吃了一惊,立即翻身而起,迎出门外。
阳洙绷着脸站在廊下,单从表qíng上来看,判断不出他亲自跑过来,是打算和解呢,还是越想越忍不过,要追着再出一口气才行。
“臣参见陛下。”
阳洙嗯了一声,将侍卫们都留在外面,自己独自走进屋内,回头瞪了应崇优一眼,让正在发呆的他回过神来,急忙跟了进去。
“你丢了东西,朕拿来还你。”沉着脸在客厅中央站了一会儿,阳洙闷声闷气地道。
应崇优有些讶异地看看阳洙手中递过来的玉佩,再检查一下自己腰间,果然不知何时丢失了,忙道一声谢,伸手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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