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手中的所有东西一一排序在桌面上的时候,云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风响,这篮子里装的是什么啊?」云手指着问我的,正是方才茗苓给我的糯米饭。在我们这儿,糯米饭也用来当祭品,所以我也便把它拿来了。
「是糯米饭。」我笑着回答他。
「糯米饭?」云反而更不解了,「是什么啊?」
我一愣。
想了想后才反问他:「云,难不成你不是本地人啊?」过清明吃糯米饭是江南一带的传统,要是连糯米饭都不知道的人……
「嗯,我是北方人。」云打开了盖子,察看里头的东西。
那么云之所以会在这儿,也是那个男人的安排喽?
虽然好奇,但我没有开口问。
我看得出来云今天的心qíng不错,而我也不会笨到问他关于那个男人的事qíng,影响他的心qíng。
「那,等我们祭天完后,你可要好好尝尝我们这里的传统美食喽,而且啊,这也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之一呢!」我笑着向一脸好奇的他说道。
「是吗?」他听到后,露出了期待的神色,「那我可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笑着,继续忙碌手中的活,不去在意云口中的「追不及待」是因为他想吃糯米饭,还是因为他想吃我喜欢吃的糯米饭。
在屋檐下摆上一张案台,并在上头摆上腊烛、檀香、和一些供品。一切准备就绪后,站着案台后的我跟云相对一望、轻轻一笑后,便跪了下来。我双掌合拢,闭上双眼衷心向我已亡的家人祈求。思念与心愿在心里传达完后,我张开眼,对天叩拜三个晌头。做完后,我望向身边的云,看到他的目光已然停驻在我的身上。
「许了什么愿望?」看到我望着他,云淡笑着问我。
「不行,说了愿望就不能实现了。」我笑而不答。
「我们那儿跟你们相反,我们是说了才会实现的,」云移开了视线,望着苍茫的天空,「我的愿望,是能脱离这里。」
我也望向天空,在心里说道:我的愿望,是你心想事成。
我望着细雨蒙蒙天空,突然灵机一动。
我对身旁的云道:「云,我们gān脆结拜吧。」
「结拜?」云的眼里渗满疑惑。
「是啊,结拜成兄弟。这样我们就有了比朋友更近一层的关系了。」兄弟关系,是分隔不开的一种qíng谊——比朋友关系还要长久。
「兄弟?」他皱起肩。
「不好吗?」我以为他反对。
云盯着我看。片刻之后,他勾起嘴角,浅浅地笑了:「好啊,我们就做结拜兄弟。
「嗯!」我开心地用力点头。
「风响你十八,我二十一,那我就是大哥了。」
「那我就是弟弟!」说完后,我兴致高昂地拿来檀香点燃。
「哪,给你。」我把点好的檀香分一半给云。
云接过檀香的动作有些慢,我耐心地等他把檀香接过去。
等他接过檀香后,我率先对天宣誓:「我、风响,在此对天发誓,愿与冉云蔚结拜做兄弟,从此跟他共患难、同甘苦。」说完后,我望着身边一直把目光放在我身上的云,用眼神向他示意轮到他说了。
云抿嘴,扬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后才回过头,望着天空。
片刻后,他轻启薄唇对天起誓:「我、冉云蔚,在此对天发誓,愿与风响结为兄弟,从此与他患难与共、福禄同享。」
我紧张地盯着他的第一个动作,当他说完后,把目光对上我时,他眼里那莫名的闪光刺得我的眼生疼。
我急忙回过头,并说道:「我们向老天爷叩头吧,这样老天爷才会明了我们的决心。」
说罢,我也不理会云是不是也照做,自己先对天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当我做完后,看到云已经在对天叩首时,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我不敢奢望其他,能跟他成为结拜兄弟,已经令我知足了。我是风,虽然想留在无垢的云身边,但难抑上苍给予我不能停驻的宿命——能与他有所牵绊已是奢侈。
我将在那惊鸿一瞄后离开,只有回忆留存。
云的归宿是浩瀚的天空,他在天空堪蓝的衬托下,才会更为纯净。
望着此时雨雾苍茫的天空,我想起了那个男人的名——龙啸天。
立夏刚过,青崖山庄就接到了一份圣旨。
这份圣旨直接送到连云阁里,我也便跟云一块叩接圣旨。
圣旨里写了一大堆的事qíng,却只有一项引起了我的注意。
「……朕已有多日不与师兄云蔚相见,万分想念。特令青崖山庄庄主冉云蔚即日起程,前往宫中与朕会面,叙述师兄弟离别之qíng……钦此!」
跪在云身后的我不知道他此时的心qíng,但却在听到他被传令进宫的那时,看到他的背影倏忽僵直。
时间很赶,云没有对我说什么,我也什么都来不及问。
把云送到宫里派来的迎接马车里后,望着载着头也不回的他离开的马车,我的心就锥剌般地痛着。当护送云离去的队伍完全消失在我眼前时,我仍久久杵立,一直到被人催促,才回到青崖山庄那金碧辉煌大门后的庭院深深之处。
望着晴朗的天空,我喃喃自语:「他什么时候才会从京城里回来昵?」
「按照惯例,快则一个多月,慢则两三个月。」我的话音方落,就听到有人回答,着实吓得我魂都快没了。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茗苓。
我惊魂未定地对不知何时出现的她问道:「茗苓,你什么时候来的?」现在青崖山庄只有我一个人是闲着没事gān的,所以,我便无聊到爬到树上发呆。在这样周围没有一个人影,而我又是在树上的qíng况下,其他人的声音突然就在耳边响起,任是谁都会吓得够呛。
「刚爬上来,恰好听到你方才的那句话。」赤着脚丫子的茗苓坐在我身边的一根枝gān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你忘了你把你的鞋子放在树下了?」长相清灵的茗苓冲我咧嘴一笑,「我呀,看到你的鞋子后,再把头往上一抬不就看到你了吗!」
我也对她露出笑容:「没想到你也会爬树。」
「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有哪个不会爬树的?」茗苓脸上泛着隐隐的苦涩。
我点头。
没有粮食了,树叶就是全家人的希望。机灵的孩子在树上摘叶,大人就在地上拣掉在地上的叶,然后拿回家熬成清汤吃了充饥。—句话,一个想起,往事就会历历在目。
我没有让自己沉浸在伤感的回忆中太久,便向茗苓问道:「茗苓,你刚刚说的,是主子的事吗?」
「难道你想知道的不是主子的事?」茗苓一脸困惑地问我。
「想知道啊。」几天的离别,已是无限惆怅。
「茗苓,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主子经常被皇上传召进宫里?」
「算是经常吧,—年两三次总会有的。不过,这些日子加起来算的话,也有大半年的时了。」
「哦。」我轻声应道。心里却有如被谁掏空了般,空dàngdàng的。
「所以你的工作在青崖山庄是最轻松的,主子一旦到宫里去了,你就可以休息了!」茗苓笑脸盈盈。
我内心苦涩地移开视线,不看她的羡慕脸色,我宁可不要休息,也不想与云分别。
「那这次,主子会到宫里多久呢?」
「这就说不准了,依皇上的意思而定。」茗苓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茗苓的话让我茫然,皇上,皇上……那个用极端手法留住所爱的男人。他有掌控天下的权势,而我,却是他眼中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我们对云的感qíng相同,可叹的是,一个极端,一个懦弱。
「风响?」
「什么?」我收回神游的心思,把目光投放到茗苓身上。
「我明天下午,可以休息……」一向开朗坦率的茗苓不知怎地,开始扭捏,吞吞吐吐大半天,都没把一句话说完,「我,我们……向陈管家,请假……到城里去……玩……好不好?」我坦然地望着她,而茗苓却闪闪躲躲。
「好啊。」我答应她,「反正待在山庄里也没事gān。到城里去逛逛总比在山庄无聊发呆好。」
「啊,风响,谢谢你!」总算把目光放到我身上的茗苓笑得灿烂。
接下来的日子,我跟茗苓几乎形影不离。我没事gān,我就帮她做事,我们都没事gān,就在青崖山庄里到处逛。在我的心里,茗苓已然是我在青崖出庄里最好的朋友……跟她在一起,我玩得很开心。或许是我们身份相同的关系,我们在一起没有压力,因而无拘无束,畅所yù言。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云离开青崖山庄快一个月后的一天里,茗苓突然问我:「风响,你知道我为什么老是跟你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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