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勉力脱开,柳从眉脸颊不争气的羞红,却依然认真说下去:“前阵子蝶儿生辰,你带著她微服出宫,玩了一天一宿,过後又赐了两大箱绸缎、玉件、配饰和小玩意,──蝶儿是给你宠惯了。太子同样是你骨血,皇上要好生斟酌,勿厚此薄彼,失了分寸。”
三番两次给人挣脱开,再好的心qíng也化为乌有。雅重月抿著唇,懊恼的看著一板一眼的柳从眉,心里著实不想听他头头是道的训导。
怏怏道:“朕用过午膳便回宫,如此你满意了?”
“父皇~~~父皇~~~~”嗲嗲的小女孩声音响起,蝶儿一手拿著一个栩栩如生的玉制蝈蝈跳进门来,正好听见雅重月说午膳後便回去。嘴角一瘪:“父皇这麽急著走,不喜欢蝶儿了吗……”
雅重月疼她疼得不行,连半分委屈都舍不得她受的。见小脸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赶忙将孩子抱起来,轻拍後背哄她:“不是,父皇怎会不喜欢蝶儿?父皇最疼的就是蝶儿。”
“那你今夜同蝶儿睡。”破涕为笑。
柳从眉轻斥:“蝶儿,不许任xing。”
他虽平素温和,在正事上却从来容不得女儿有半分逾矩,家教甚严。比起一味宠溺娇惯女儿的雅重月,他在蝶儿心目中威严更甚,一旦他板起脸说话,口气再柔和,小家夥也是怕的。
蝶儿立刻收了哭闹,垂下头去,不敢再吱声。
“从眉……”皇帝无奈叹气,抱著女儿转身,“朕知你管教严谨,但蝶儿不过幼童,你又何苦这般严厉。”
眼前人不语,神色分明是不赞同的。皇帝只好又叹口气,知道拗他不过,亲吻女儿额际:“蝶儿听话,朕明日早早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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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为太子举办的宫宴上,雅重月面露微笑,执盏说了一番勉励之辞,待丝竹之乐响起,坐回正席,目光转过,不偏不倚与坐在旁边的皇後投过来的视线相遇。
雅重月咳嗽一声,想想忘记了儿子生辰的自己确属不该,便朝皇後微微一笑,示意手中杯盏,然後一饮而尽。
皇後眼眸微闪,低声道:“皇上为何临时改了主意,未时就赶回宫来?”
并未得到回复。皇帝搁了杯,视线流连到被众星拱月围到最中央的太子身上,沈静许久,方悠悠道:“皇後可有觉得朕轻慢疏忽了你母子二人?”
淑庄皇後冷汗顿时便冒了出来。颤抖著身子,起身绕至皇帝席前要拜下去,却被一股劲力托住,无法下沈。抬眸,看见皇帝微用真气托著她,薄唇微动:“不必惊慌,朕无恶意。安静坐回朕身边来,勿引起百官非议。”
已有几名离得稍近的文臣瞅见了这一幕怪异场景,看到皇後俏脸煞白的离席而起,又在御前古怪的倾著身子,彼此面面相觑。
皇後依言坐回原位,纤纤十指jiāo握,唇色青白。低声道:“臣妾惶恐,皇上所行所为有一国之君考量,臣妾从未埋怨过皇上,还请皇上明察。”
“纵然知晓朕之心并不在你身上?”雅重月依然不回头看她,视线停留在太子天真脸庞上,淡淡问。
“……臣妾自问不及柳大人之万一。皇恩浩dàng,待臣妾已属不薄,不敢另行奢望。”她道,“皇上待心中人一往qíng深,臣妾惟有欣羡柳大人福分,绝无妄图取而代之之理。”
“你倒是识得大体,无怪乎当年众人皆属意朕迎娶你为後。”高高在上的眼光终於转了过来,定眸看了看她,喟叹,“可惜那人竟然不如你一介女流看得分明。朕明里暗里如此偏爱他,天下皆知,他偏生要守著那迂腐礼节,分毫不让。”
声音渐渐低至听不清:“从眉,朕要拿你如何是好,你这麽傻……”
雅重月口吻哀怨,皇後不由自主也跟著皇帝在脑海中勾勒出那偏苑中男子的面容。
她也只在dòng房花烛夜的翌日清晨,对柳从眉惊鸿一瞥,依稀记得那是个面貌温润俊雅、周身透著浓浓书卷气的儒雅男子;之後由於柳从眉足不出偏苑,一直无缘得见。
关於他的传闻,宫里私底下有许多种版本,有说他当年手握重权、bī得皇帝无立足之地的;有说他呕心沥血培养皇帝成为一代明君的;也有说他委婉承欢,与皇帝悖乱纲常,搅乱朝政的;亦有说他男身孕子,为救皇帝一命甘愿逆天的……
人皆有探私窥隐之心,皇後桃李年华,能忍深宫寂寞,却忍不过对丈夫意中人的深深好奇。尤其是关於那个人的传闻如此绘声绘色,怎不教她暗地难耐。
今日皇上原本是去那人房中,依惯例至少会待到过了亥时,甚至留下过夜;却午膳刚过便匆匆回转,其中发生什麽变故,略微思索一番,便能知晓。
小太子看到父皇如神兵天降出现在面前,雀跃得比过生日本身还兴奋,缠著雅重月唧唧咋咋不肯停下。皇後在旁看著,亦是发自内心欢喜;对於那个劝动皇帝前来赴宴之人,慢慢添加了一丝好感。
此刻听得皇帝愁眉不展,为那人黯然神伤,忽然有股冲动,想要见上那人一面。
皇後轻咬了朱唇,鼓起勇气道:“皇上,臣妾有个不qíng之请,可否恩准臣妾同柳大人见面?”
雅重月吃惊不小,凤眸凝住她,道:“为何要见他?”
番外之鸳鸯锦03 上 (雅重月X柳从眉)
03 上
夜色已深,蝶儿早已睡下。柳从眉掩好门扉,正要去桌案上熄掉灯烛,忽听门口有轻微叩击声响。
这间别苑除去雅重月的心腹太监会时常过来打点外,出入的就只有皇帝。但雅重月素来大摇大摆长驱直入,即便敲门,也沈稳有力,不会这般蜻蜓点水、拘谨小心。
柳从眉心生疑惑,正踌躇要不要开门一观,忽听见雅重月在外清嗓子一般的咳嗽声。
“重月?”诧异著他竟然又再度回转,柳从眉打开门,与门口站立的一位素衫女子堪堪打个个照面。
月色正好,皎洁如水的月光铺满这间别苑前院,柳从眉与对方四目相对,女子猛然羞红脸颊,柳从眉心头一跳,朝後退了一步,局面变得无比尴尬。
脱去了繁复衣饰与首饰,换上宫女装扮的平常服饰,眼前这名女子眉眼依然不容人错认。
大雅皇後,雅重月的正妻。
柳从眉再退一步,透过女子肩头,看见沈默站在皇後身後的雅重月。
一时间心绪奔腾万千,柳从眉捂住心口衣襟,深深吸了口气,跪伏下去:“糙民见过皇後娘娘──”
“从眉。”雅重月出言制止的同时,皇後已慌忙伸手去搀扶他,口中道“不敢,柳大人请起”。
她很诚心的去扶,却扶不动,柳从眉仍是跪在了地上,垂著头。
雅重月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黑。
他应允皇後过来见柳从眉一面,不过是想借著皇後之力说服柳从眉不要那般别扭,能够坦诚面对两人这段感qíng,并不是为了让他跪拜她!
声音中多了命令:“从眉,给朕起来。”
气氛骤然紧绷。
皇帝已现怒颜,而跪著的人始终不声不响,皇後搀扶著的手伸出去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心xing单纯之人无法可想,咬著唇几乎首先撑不住,要红了眼圈:“柳大人,请不要为难妾身……”
她哀声低语,落入柳从眉耳中,身子一震,那种复杂莫可名状的qíng绪更是翻涌如cháo,直直朝他袭来。
“抱歉……”哑声应道,在雅重月紧bī盯人的视线下慢慢起身,给皇後让开进门空间,却是不曾看雅重月一眼。
两人在擦肩而过瞬间,柳从眉低声问了皇後一句什麽,女子讶然抬眼,随即点了点头。
雅重月要跟著入内,柳从眉却侧身挡在了皇帝身前。
语声柔和,轻道:“皇上若信得过糙民,可否容娘娘与从眉单独相处片刻?”
“朕怎会信不过你?”雅重月皱眉,“但你俩有何不能在朕面前言说的内容?”
方才看柳从眉神色,雅重月隐隐觉得不对,当下就有些後悔答应了皇後的请求,冒冒失失将人带来千蝶居。他一心想要柳从眉卸下心防,无暇他顾,甚至从未考虑过这身份微妙的两人如果碰面会是何种心qíng。直至亲眼目睹到柳从眉骤然僵硬的表qíng,雅重月方後知後觉到,这一举动,似乎大大超出了范围,造成了一个不可回转的局面。
“皇上既然选择了将娘娘带来见面,或许也是天意。”柳从眉微一作揖,以雅重月早已陌生的口吻,道,“还请皇上宽限一炷香功夫。”
雅重月还待说什麽,皇後温婉如水的声音,也出乎意料的适时从房内传出:“臣妾亦恳请皇上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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