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要紧的是严守口风,不能让多余人知qíng。”雅月圆浇他一盘冷水,“别忘了那个暗中设计的人还没抓出来。”
“警戒如此森严,那家夥还是能来去自如,说明他对各宫警卫、巡查、jiāo接时辰一定了如指掌。”雅同心道,“说不定是暗藏的内鬼,或许曾经埋伏皇兄身边多时。”
雅月圆心口一跳,一股莫名不安袭上心头。
“没有根据,我们胡乱猜疑也是徒劳,眼下唯有步步为营,审慎应对。花好大概这几日就能赶到,哪怕图个心安,要她在皇兄内寝周遭布下术法,多层防护。”
雅同心颔首,忽然想起一事,自怀中掏出雅少慕亲笔信函。
“父皇不来中原?”见到信而未见人,雅月圆大致猜著前因後果,“他直接去找欧阳叔叔帮忙了麽?”
“父皇说与其千里迢迢赶来王城看皇兄断气,不如直接bī青霖jiāo出解药或延缓之计。青霖从前是紫霞庄麾下,欧阳叔叔出马,这点面子想必不卖也得卖。还说後续照顾一切拜托给我们。”抽了抽嘴角,雅同心暗想父皇还真是对他们几个信任有加,该说庆幸帝王的儿子早当家,还是该悲恸父皇这也是变相的将他们几个甩下不管……
雅月圆也噎了噎,虽然没指望父皇会如同寻常人家父亲一般大呼小叫悲痛yù绝的奔来王城探望重病缠身的儿子,但好歹稍带几句安慰言辞,或者给个锦囊妙计也好吧。
“母後呢?”抱著最後一线希望想从南尧月那里寻求支持。
雅同心嘴角抽得更厉害,惨淡道:“你认为这封信到了父皇手中,他会转给母後看吗?定然是将消息压下来,不肯让母後cao心。”
生出来的儿女如泼出去的水,落地就不管,最重要的是身边同chuáng共枕的那个人不能有一丝一毫的cao烦,这就是雅少慕的薄凉个xing。
两兄弟默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对身为雅少慕长子的皇兄,又多了一些恻隐之心。
皇兄,若能好命逃过一劫,可千万不要步父皇後尘,变成他这种管生不管养、管杀不管埋的冷淡个xing,尤其要好好对待此刻尚沈睡在柳从眉腹中的这个救命的胎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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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呕……”柳从眉孕吐一天比一天严重,毫无缓解趋势,一大早起身,尚未从迷蒙中完全醒转,就给bī上喉头的恶心反胃弄湿了眼眶。
雅重月昏昏沈沈跟著醒来,手臂一展,眼睛都没张开就自然的搭上柳从眉三个多月微隆腹部,轻轻抚摸。
这些天他已极习惯於做这件事,只要柳从眉害喜,他便乖巧的去帮他顺气排背或轻轻揉腹,每次也还卓有成效,能起到缓解孕夫难受反应的效果。
柳从眉起先还有些困窘推拒。他终究不适应给皇帝这般温柔爱抚著隆起的肚子,每每雅重月将手贴近,他总会qíng不自禁忆起当日受雅重月万般凌rǔ的场景,身体便不自然的绷得死紧。
後来仇大夫再三开解,劝说胎儿需要同父亲亲密接触,营造平和的孕育环境,柳从眉才慢慢放松了僵硬的身体,咬牙bī迫自己在皇帝友善的碰触腹部时保持了冷静。
雅重月倒也没有辜负这般煞费苦心的信任,他触碰柳从眉比从前更加多了小心,以孩童的心智而言,举止简直可以说是温柔如水。
久而久之,在食难下咽、睡不安寝的难熬早孕期间,柳从眉慢慢接受了雅重月的抚摸;也不得不承认,雅重月手劲尽管笨拙,有时甚至会不知收敛而弄痛他,但胎儿倒是分外喜欢父亲的照拂,恶心感会慢慢减轻许多。
倚在chuáng边休息了片刻,柳从眉轻轻搬下雅重月的手,给他重新置於被中。自己踏足入履,合衣起身。
“子归……”雅重月睡得迷迷糊糊,喊他名字,“你不多睡会……”
“我出去走走。”
他体质殊异,当初生产萍心时虽有环境险恶导致难产之故,本身也有年岁偏大,诞子不易的凶险,仇大夫早早就建议他趁肚子不大时多做运动,活动筋骨,将来有助於产下胎儿。
仇大夫没有提及的另外一个隐忧是,若亦步亦趋按著青霖计算的时日来看,雅重月的寿命,或许熬不到他足月生产的那天。为了赶得及采用新胎之血,有九成可能要借助药物催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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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了两个子文件夹,可能排版稍微有点乱,妖三尽快调整过来OTL
第七十六章 暗局 上
孕後体温较常人微高,但季候接近入冬,柳从眉也不敢大意,内中套了一件宽松衣物护住微隆小腹,外面又细致添了一件裘袍。婉拒了宫人的陪同,独自信步来到舞英殿左近一块香氛缭缭的园圃中。
这处园圃可说是雅月圆和雅同心特意为他培植的场所,种植皆数利於孕夫安胎固气的奇花异糙,互为滋补。不论是迎冬散发的独特芳香,抑或花朵、果实入药,件件是上等珍贵药材,把在天下第一神医青霖那处习得所学尽皆派上用场。
他们是全心全意奔赴要救雅重月xing命这一目标而去,呕心沥血,竭尽所能。有如此手足,雅重月今後即便身边没有自己,在世上也定然不会再如幼年般寂寞。
眉目清雅的男子缓缓用手抚摸小腹,淡淡想到。
方落过雨,清晨露珠凝结叶片,缓慢顺著叶子脉络滴到黝黑土壤中。“嘀嗒”“嘀嗒”,落地声轻不可闻,但在这寂静无人的一方园圃中听来,每个细微的声音,都因无遮无挡而分外鲜明。
正凝眸观望花趣的柳从眉,听著了这露珠垂落的盎然生气,自然也听著了身後隐约传来的脚步声。
他能很快听见,也由於来人绝无隐藏行迹的意思。一步,一步,步履沈稳,坚定,毫不妥协。
脚步声到得他身後几米处,便静静停住,像是等著他回过头。
柳从眉漫声道:“你一直在等我落单的机会?”
对方沈默有顷,少女huáng莺出谷的声音清柔响起:“你故意制造没人的时机诱我出现?”
柳从眉缓缓回身。面目略作了伪饰,一身宫女装扮的夕qíng如意料中的就站在他身後不远,眸光闪烁,盯牢他。
四目相对,彼此都知对方所图为何。
夕qíng道:“柳大人,论私人恩怨,我要的不是你的xing命。”扬扬手头一颗朱红药丸,“只要你把这颗吞服下去,夕qíng保证从今往後再不寻柳大人麻烦。”
柳从眉道:“重月并未对你父母造成过伤害,你寻仇,寻得不是地方。”
少女挑了挑眉,见他镇定自若,不显慌乱,一时也起了兴致。
刻意模仿的女声褪去,换上清朗有力的少年声线:“柳大人既已知来龙去脉,秦惜便不再藏头露尾。这是我秦家同他雅家的过节,换而言之,你腹中胎儿姓雅,便不能留。”
“你若刻意要他死,从前蛰伏他身边,为何不下手?”
秦惜嗤笑:“谋人xing命有何难事?我忍rǔ负重,乔装女子,给他那麽痛快一刀,仇恨两清,对雅少慕能有多少冲击?”冷冷道:“我要他生不如死,一天天虚弱衰败下去,要雅少慕亲眼见到这幕因果循环,方能消我刻骨恨意。”
这个叫柳从眉的男人不会知道,他在霖夕国一身孑然长大,被人暗地指指点点害死亲身之人、bī走父亲,是不被祝福的孽生子,他的存在从头到尾是个错误,那样寒冷入骨的举目茫茫?
他更不会知道,他去寻找当年抱著秦沾远走的冽蠡,在雪峰最高顶一跪便是三天,却得不著父亲一声回应的森冷绝望?他见著秦沾墓碑,见著满地尘封酒坛,见著冥纸半空飞舞,见著背影拒人千里之外的疏淡。
他不是秦沾期待的孩子,也不是冽蠡能够抚平qíng绪,睁眼正视的儿子。
秦惜,惜qíng,惜的却是上一代错身恨离的qíng,而不是共聚天伦的qíng。
他从雪峰顶返回,心冷如冰。
不能怨憎给予生命的那两人,那这等不被承认的身份、这等不被期待的人生,要向谁去讨个责任公道?
柳从眉仔细看著他,看他少女般姣美柔和的脸庞上流露出无处投放的恨意,暗叹一世qíng仇,两代风波难弭。他花光心机,处心积虑,纵然得偿所愿,最後得到的也只会是失去目标的空虚。
“即便雅少慕再痛悔莫及,也换不回你此前经历的过往。”不露痕迹朝身後一处花丛退避半步,柳从眉淡淡道,“执意冤仇又何必?难道你没有想用心好好珍惜的人和事?”
脑海中蹿出共游江南时,雅月圆呆呆愣愣看向自己的表qíng。当时他微笑回望,那呆子便急急忙忙红了脸调转视线。
秦惜置於长袖中的手,紧紧握了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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