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眉,”哑声,“从眉,不要同朕赌气。朕……绝非有心瞒你。”
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脚下开始虚浮起来,却仍执意抱紧那人腰身不放。
他这厢愁肠百结,那厢柳从眉心头更是苦涩万分,给他揽住腰身,要抽身却是不易,想挣扎,稍稍一扭身子,就觉得腹部的凸出俨然阻碍了他举止的自如。
──若不是他使出下策bī他,他还要瞒多久,等到他腹部高隆、瓜熟蒂落的那天麽?
──他就始终神志清醒的躲在暗处,暗暗嘲笑他的忠君护主、嘲笑他的自投罗网、嘲笑他的……qíng深难易麽?
柳从眉恨声道:“皇上,秦惜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有些人的确没有原谅的必要,是柳从眉愚钝,是柳从眉有眼无珠!!!!”
豁了全力,将脸色刹那惨白的雅重月推开几步远,自己踉跄著站定,指著回廊一地药丸惨笑道:“皇上早已寻得焚香解药,又何必再图柳从眉腹中骨血──从眉就此拜别,愿吾主万寿无疆,福与天齐,威名震慑寰宇!”
语落,便扶著廊壁,一手捂住肚腹跌跌撞撞朝回廊另处尽头而去。
雅重月伸手想去抓住柳从眉袍袖,却只够到衣襟一角,眼睁睁看著衣袂从指fèng间脱滑流过。
皇帝手指痉挛的揪上心口,目光空dòng茫然,冷风中孑然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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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小nüè哈……看天
(13鲜币)第七十七章 藏心 下
两人面对面在黑暗中静默须臾,秦惜冷笑道:“雅重月,饮鸩止渴这等行径你也做,看来是无需我再费神动手。”
在听闻雅重月果真将不久於人世後,被制受困的屈rǔ竟似失去了赌气的目标,心头空空dàngdàng。原本世仇得报,合该欢欣鼓舞,可他现在意念之间只有暌违多日雅月圆的脸。
“执意冤仇又何必?难道你没有想用心好好珍惜的人和事?”──易园中柳从眉这麽问他。秦惜似有所悟,可惜他已来不及,可惜他已回不去。
雅重月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一掸袍袖,起身。
淡淡道:“你此生都再不用耗神。朕会将你软禁在此,日日差人送饭食清水,不许出牢狱一步、不许见外间一人,几十年光yīn荏苒,至你老死方休。这间地下室,朕钦定为你的居所与坟墓。”
“雅重月!!你不能──”一股寒意直从脚背蹿上心头,他原本以为雅重月要将他午门斩首或凌迟处死,一咬牙一闭眼也就熬过那一时半刻了,岂料雅重月竟然狠厉至此,要活生生囚他到枯骨成灰!
“你杀了我!你怎麽不gān脆杀了我!!”一缕微光从雅重月背身离去的方向透入,秦惜拼命摇动著脚上镣铐,声嘶力竭的喊,“混蛋雅重月,你有种解了我束缚跟我明刀明枪打一场!”
雅重月道:“朕给过你机会,朕让你陪著月圆,希望消弭你的杀心。朕甚至遣同心去雪峰寻找冽蠡。你却依然选择了暗箭伤人的方式。”冷冽杀气一点点从那虚弱至极的身体上散发出来,帝王气场不怒自威,一字一顿,“朕,再不准任何人动到从眉。”
ròu眼难辨的暗门如昙花一现,乍开乍隐,将皇帝身影和秦惜心头最後一点希望悉数吞没。
原地只余墓xué一般黑沈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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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过半空。从囚禁秦惜的冷宫地下囚室转出,雅重月倚在偏殿廊柱略为休息片刻,抬眼看看月华如水,漫过舞英殿翘角飞檐。
寻常月色掩映下的雕栏玉砌华殿貌,曾作等闲视。
像这般倚柱赏月,静候敲更鼓点更迭的日子,还能残留多久呢?
雅重月咳出一口淤血,笑了笑,以手背拭去。
只叹不能把酒言欢,少了几分趣味。
脚步略顿了顿,雅重月qiáng打起jīng神,放轻步伐朝内寝方向缓慢挪去。
柳从眉有孕後一向早眠,今日又在易园和秦惜针锋相对,倦极,用过晚膳,酉时就歇下。雅重月确认他已睡熟,方偷偷摸出房间去处理秦惜。不到子时,身子不便的柳从眉此刻一定还在安睡。
转过幽深长廊,长廊尽头处月白色长衫的人影,无声无息立在雅重月眼前,昭显了皇帝行迹败露。
雅重月骤然刹步,心脏一阵狂擂,手心捏紧要渗出水来。见到那身影,脑海中蹿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後退几步藏到廊柱yīn影中去。但无奈这个回廊笔直而通透,一望到底,月光又该死的清亮耀眼,他站在走廊尽头无可遁形,给对方犀利视线一览无遗。
柳从眉微微挺著腰,不动声色看著神色大变的雅重月,看著皇帝额头慢慢沁出虚汗。
他只是不语。
雅重月僵直半晌,对面柳从眉探究的目光也随著越来越深沈,越来越复杂,眼底风起云涌,卷过不知意味著何种qíng绪的漫天波澜。
“子、子归……”硬著头皮开口,雅重月还想诓瞒下去,但就连自己也听出声音不自然,上下牙关几乎在打架,“我起夜,吵醒你了……?”
柳从眉持续缄默。
雅重月迈前一步:“子归子归……我饿了……我们去吃点心好不好……”
他已经不知要用何种话题来打破柳从眉脸上冰封千尺的寒意,不知要用什麽表qíng去哄骗这个一早察觉出端倪、刻意装睡等著他露出马脚的聪慧之人。雅重月心慌了,开始口不择言,慌得只恨不得自己此刻重新变回懵懂咿呀的小儿,便再用不著面对柳从眉的责难和他心如死灰的表qíng。
柳从眉摊开手,手心上赫然躺著一个光莹剔透的琉璃玉瓶。
眸如寒星,用的是问话的语气,口吻却是肯定的。
“在内寝暗屉中找到这个瓶子,皇上可有印象?”
他不叫他重月,叫他皇上。
雅重月汗透浃背,勉qiáng笑道:“子归,我不明白,你在说什麽?我好困,我要睡觉……”
柳从眉盯著他,慢慢道:“皇上清醒多时了?为何要瞒著众人?”扬手一挥,玉瓶凌空飞过,朝向雅重月直直飞去。
雅重月心一横,不闪不避,玉瓶擦著脸颊呼啸而过,!当一声砸在身後廊柱上,碎裂一地。
上百颗只有小麽指盖三分之一大小的淡huáng色药丸,纷纷自碎裂的瓶身中滚落四散。
雅重月俊美白皙的脸颊,也渐渐渗出一丝红印来。
妄图抓住最後取信柳从眉的机会,低语道:“子归你为什麽要用瓶子打我,我做错事了吗。”
心里其实早已明了这不过是垂死挣扎,柳从眉必是用了心去搜查,对於瓶内所盛何物,恐怕调查得一清二楚。
他只是不想,再看见柳从眉脸上露出因自觉再次受到愚弄而分外痛苦的表qíng……
他竟然还是不肯对自己坦白。
他竟然还是把自己当成棋子般肆意欺瞒愚弄。
他竟然还是一意孤行,放诞任xing……!!!
柳从眉紧紧抿唇,面容慢慢失了血色,刻意伪饰的平静也渐渐裂开一个豁口。他快步朝雅重月所站之处走来,擦过僵硬不动的皇帝身边,俯身捡拾起地上药丸,就待往口中送去。
雅重月骤然回身,一把提起他手臂,将人惶急抱入怀中:“从眉,吃不得!!!”
药丸自指尖滴溜溜坠落下地。
柳从眉冷声道:“皇上肯唤糙民从眉了?何妨继续装疯卖傻下去,等从眉一试这焚香的销魂滋味,也体尝体尝不一样的人间仙境?”
雅重月抱紧他,心跳如擂鼓,不敢想象方才若慢了一步,从眉误食那药xing更为qiáng大的焚香,会出现怎样恐怖局面……他的呼吸在从眉拿起那颗淡huáng色药丸的顷刻几近停滞……
“从眉,”哑声,“从眉,不要同朕赌气。朕……绝非有心瞒你。”
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脚下开始虚浮起来,却仍执意抱紧那人腰身不放。
他这厢愁肠百结,那厢柳从眉心头更是苦涩万分,给他揽住腰身,要抽身却是不易,想挣扎,稍稍一扭身子,就觉得腹部的凸出俨然阻碍了他举止的自如。
──若不是他使出下策bī他,他还要瞒多久,等到他腹部高隆、瓜熟蒂落的那天麽?
──他就始终神志清醒的躲在暗处,暗暗嘲笑他的忠君护主、嘲笑他的自投罗网、嘲笑他的……qíng深难易麽?
柳从眉恨声道:“皇上,秦惜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有些人的确没有原谅的必要,是柳从眉愚钝,是柳从眉有眼无珠!!!!”
豁了全力,将脸色刹那惨白的雅重月推开几步远,自己踉跄著站定,指著回廊一地药丸惨笑道:“皇上早已寻得焚香解药,又何必再图柳从眉腹中骨血──从眉就此拜别,愿吾主万寿无疆,福与天齐,威名震慑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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