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被我扑倒之时,手中正握着朱批,被我这么猛的一扑,朱批在一张奏章上断然留下了墨彩浓重的一笔,而父皇顿时傻了眼,也来不及想到怪我什么,只是颇为惊讶的看着手上的朱批和奏章!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奏章定是朝中某个老大臣的,恐怕还是个言官,这下这奏章被来了这么一笔,父皇肯定要被上谏。自古以来,皇帝都不杀言官……哈哈哈哈!!
父皇见我在他背后偷笑,顿时一愣,皱了皱眉头:“朕怎么不知道你喝醉了之后这么孟làng?”脸上的怒意也顿时散去,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朕不跟醉酒之人过不去,显得朕忒没风度。”随后又烦恼的看着那份乱七八糟的奏章,估计是在想什么法子给掩盖过去吧。
可是我不想这么放过他,我紧贴着父皇的脖子,嗅了嗅他身上的檀香味,猛然感觉到父皇被我抱住的身体一惊!缓缓道:“嗯……醉酒当歌,咯!……人生几何!……咯……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后面什么来着……”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父皇没好气的答我,然后企图摆脱我的纠缠,道:“无礼,老三,退下!你喝醉了!”我笑道:“喝醉算什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然后压住父皇的推搡,又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听到这句父皇顿时惊讶的看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倒是没觉得什么,其实我挺喜欢曹cao的《短歌行》平日里也算是朗朗上口,可是现在……“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不断地重复着这句,下面的硬就是想不起来。
书阁中一片寂静,我抱住父皇的腰,脸在他凹凸不平有这上好刺绣的龙袍上蹭了蹭,蛮横道:“父皇陪我睡……不陪我睡我就闹腾你……咯——”一个长长的酒嗝打出来,舒服。但是逐渐感觉父皇本来绷得紧紧的身体突然松了下来,听他缓缓道:“以后朕有空多灌你点酒。”
“啥?”我不解。
父皇没好气道:“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耍酒疯!”然后又挣了挣,结果还是推不开我,愤然道:“你这个小子,气力倒是挺大的啊。”
“嘻嘻嘻……”我傻笑,断然又是一个酒嗝。死死的趴在父皇的背后死活都不下来,父皇无法,只得吩咐李冬来在书阁的小卧房里摆榻,凑合一夜,其期间还不断地威胁我命我从他身上下来:“你再不下来,朕就命人把你拖下去!”
我耍无赖道:“我一定会死死拽着父皇的龙袍的,嘿嘿嘿……”
父皇怒喝道:“泼皮!”
我蹭到父皇身上,小心陪着笑脸道:“儿臣想与父皇亲近嘛……咯……”
父皇无奈地捂住额头道:“朕看你明天酒醒的时候,是个什么光景!”恶狠狠的。
不过,父皇真的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对自己的行为感觉到了——惊恐!
天刚蒙蒙亮,我便醒了过来,头疼yù裂疼的我龇牙咧嘴的。好不容易抽出手来,揉着额头,才算好了点,可是等我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这一片天花板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睡在了自己的卧房里了。然后,依稀的想起了昨晚自己喝的很多,还——
我瞪大了眼睛,还跑到书阁找父皇撒娇耍酒疯来着!
贴心棉意,称心意
祸依然闯下,我自然不会把jīng力全部放在自责上,现如今我要想的是到底该怎么做下一步。昨日在冠礼之后我便打定了主意要离开,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皇宫依然没有我的一席之地,各方势力盘踞不说,父皇那里似乎对我……我心头一阵慌乱。父皇将我困在昭和宫,不但是为了保护我,也会给我召唤来更多的攻击。
昨日四弟用他的出宫建府隐隐的对我提出了这样的警告,四弟比我小尚且已经出宫建府,那么我呢?心中定然不乐。偌大的一个冠礼,断然没有了喜悦,只剩下来那些人话语中的尔虞我诈。太子和五弟与我不亲,且不说太子和我的过节,两人均是未和我搭话,然整个酒席上我只能和杨太傅还有几个较好的长辈说说话,其余的来的不是灌酒就是灌酒。
这种冠礼,不要也罢。
我坐在酒席上眼睛不断地扫着整个宴席,然最想见的父皇却不曾见。是了,这种场合他若是出现,这些人定然也闹不起来吧?所以他不出席么?
……我茫然的灌下一杯酒,其实,我现在最想见的,就是父皇了……
我躺在chuáng上,心中定然的想到了昨日依然坐下的决定,便转过头来看着父皇。他还在睡,头就靠在我的脖子旁边,睡的香沉。我想到日后见不着他了,心中一阵难受,忍不住的凑过去,在父皇的脖子附近轻轻的蹭了蹭。
“唔……”
父皇不适的动了动,却没醒来。我见他穿着亵衣,双手却还在外面,忍心不下便将他的手塞进了被子里,摸到那双冰凉的手的时候,心中依然觉得自己不孝。父母健在不远行,我不仅仅是远行,且还是逃家而去从军,是为大不孝。
双手搂住了父皇的腰,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的淡淡檀香,觉得心旷神怡。留恋不已的不愿放开手,这么大了却第一次,如此留恋父皇。
“唔……”父皇轻轻的挣了挣,随后喃喃道:“……你怎么一大早还在耍酒疯……”说完,见我还抱着他,便也伸出手,抱着我的背,将被子掩住了我。“怎了,恶梦了?”我胡乱的点了点头,将脸丝丝埋在了父皇的胸口,却感觉他将我紧紧抱住,轻轻的拍着我的背:“三儿,莫怕,莫怕……父皇在,莫怕……”父皇的话语很是模糊,想来大约还是睡的迷糊的状态,可是这样的哄着我,虽然让我很不适应,但是心中却是异样的喜欢。
父皇轻轻的动了动,将我完全搂进他怀里,手不断的在我的背上,缓缓地,轻轻地,拍着。仿佛在照顾一个小小的孩子,哄着让他入睡。这种突涨的安全感,让我全身都浸泡在一种舒适中,久久不能自拔。
然而我却知道,我不可以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五年里我磨练出来的锐利,在父皇的这些日子的陪伴下,几乎被消磨殆尽。
离开,依然是迫在眉睫。
李冬来还是按照以往的时辰来唤父皇起chuáng,我远远地就听见了李冬来的脚步声。便在他开口之前,轻轻的松开了父皇,动作肯定是让他醒了过来。“父皇,早朝了……”我撑起身体,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摇了摇父皇的胳膊:“父皇,起来了……”
父皇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看着我愣了愣,随后也坐起身体,揉了揉眼睛。“怎么……”他轻轻的咕哝了一声,我便答道:“要早朝了,李冬来公公怕是在外面备下东西,要唤你起来了。”听了我这话,父皇便彻底的醒来了。我便立刻下chuáng,将自己的衣物穿戴好,然后拿起了父皇的衣物。
“?”父皇不解的看着我。
我笑了下:“儿子服侍您穿衣。”
父皇笑了:“你这小子难不成是冠礼了,懂事了不成?”笑罢,便利索的起了chuáng,站在chuáng榻上撑开双手,容我服侍他穿衣,道:“也罢,你想尽孝心,朕当然得享受下。”我没出声,一件一件的为父皇穿衣,系带,围上腰带,穿戴配饰,等等,一丝不苟,认真仔细。
带我穿戴的差不多的时候,父皇突然伸出手,捏住了我的脸。然后待我还未反应过来又伸出第二只捏住了另一边,来回拽了拽道:“啧,前段日受了伤,没ròu了,今日和朕用膳,定要好好养养。”那,啧,的口气,分明就像是一个年迈在市集看家禽ròu类的妇人!说罢不待李冬来的唤起chuáng,自己叫道:“冬来,伺候洗漱!”
一早上,父皇的心qíng似乎格外的好,对于昨晚我的失礼也一字未提。反倒是用早膳的时候,对着桌子上的那盘小菜颇是满意。恰巧那盘小菜也离我较近,我便想都没想,提父皇夹了些许,放置他碗中。
父皇和旁边伺候的李冬来均是一愣,随后父皇便哈哈大笑,道:“这冠礼前后还真是有差别,三儿可比以前懂事多了。”李冬来也笑道:“那是万岁爷您有福气。”父皇笑道:“这小子,”说完便看向我这边,见我只吃些素食,便故做严厉道:“三儿,不许挑食,若是再挑,朕可就罚你抄写李绅《悯农》了。”
我一愣,答曰:“早晨便食荤食,儿臣待会会耍不动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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