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平澜虽天性好此道,却不喜娈童之流,他五年前在楼里相好的都是年近加冠的少年,而今个个出落成了长身如玉的美青年,虽举止间难免沾染几分脂粉气,然他们熟知晏平澜秉性,并无矫揉造作,倒显出几分落落的仪态来。
纵然这几人个个是面若好女,傅粉何郎,薛存芳仍是摆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只坐在对面自斟自饮,忽而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不禁泄露出些微笑意。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晏平澜眯起眼乜他,忽道:“五年了,你于此道,还是不善?”
薛存芳反而觉得奇怪,“五年前不善,为什么而今要‘善’?”
他当年来南风馆那几次,并非每一次都是为了给晏平澜作陪,并非不曾因好奇和一时心血来潮尝试过,不过乍一感不适,就浅尝辄止了。
“听闻近来你与七郎走得极近……”
薛存芳一怔,意识到晏平澜言下指的是聂徵。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这人一回来便找上了聂徵,再不来问自己,他倒是要觉得事出反常了。
又反问道:“七郎身份显贵,我与他交好,不好吗?”
“若是寻常交好……”晏平澜意味深长道,“自然是好。”
“自然是寻常交好。”
“当真?”晏平澜眨了一下眼睛。
薛存芳面不改色道:“比真金还真。”
晏平澜舒展唇角一笑,“那便好极了。”
掉转头聂徵就用行动掴了薛存芳的脸。
第二天,这间南风馆就被查封了。
晏平澜为此亲自找上门来,二人相对而坐,他不说话,只用一种如怨如诉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薛存芳。
直看得薛存芳身上发毛。
“怎么了?”
晏平澜幽幽地叹一口气:“我没想到,而今你竟连我也骗了。”
第21章 落花
原来今日晌午,青天白日的,勾栏瓦肆根本不曾开门营业,昨夜他们去的南风馆却叫人破门而入,说是核查出此地存乱法勾当,一群人雷厉风行地将小楼查封了。如此蛮横行径,却没人敢吭一声,只因来人为左右街使。
左右金吾卫的人……薛存芳一点就通。
左右金吾卫负责宫中和京城的昼夜巡警,下属左右街使则负责京城内各大街道的巡视任务。宫里的那支金吾卫是天子亲卫,自然尽归于一人之手。京城里的这支金吾卫,实权则落在齐王手里,所以说齐王是当之无愧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惨淡劳苦的“能者多劳”,也无怪齐王虽不曾眼见,却能得知他的那么多事儿,一桩桩,一件件的……只怕不止是他,这在大街上游走的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薛存芳仍是淡然道:“许是当真查出了什么出格的?”
晏平澜冷笑一声,目光变得冷锐如刀,直直横刀向他,“你和我装什么傻?”
“我才要问你,”薛存芳不躲不闪对上他的目光,“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故意百般试探?你这次回来,一直阴阳怪气的。”
晏平澜的神色登时不自然起来,那份冷意一下子散了,扭过头轻咳了一声。
静默了少顷,他开口说道:“我前日里一回来,就来到了你府外。”
“你那门房换了人,竟不认得我,这一下陡然叫我生出一种不真切的时移世易之感,五年了,存芳,你独自个儿困顿在这虎狼之地,不知一切可安好?”
“我不想走,呆在对面的巷子里观望你这侯府大门。”
“然后我看到他来了……”
“你的门房竟认得他,竟放了他进去。”
“他戌时三刻来的,一直到亥时七刻才走。”
“你却说,你们只是寻常交好?”
薛存芳缄口不言。
晏平澜见他如此,神色罕见地流露出几分仓惶,忙道:“存芳,我……并不是想管教你什么,要你听从什么……你大可肆意风流,做你喜欢的事儿,只是……这个人,不行。”
所以,晏平澜一回来就去拜见聂徵,又扯着他上南风馆,这人不单单是为了试探他……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竟也敢大喇喇跑去聂徵面前探底。
薛存芳不由为之展颜,笑容极浅,却温柔旖旎,伸手去握了一下晏平澜搁在茶几上的手。
晏平澜的小指微微蜷动了一瞬,抬头来看他。
“我明白。”
“除了祖母,你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了。 ”
只是……晏平澜试探出的聂徵的这番反应,着实叫薛存芳感到困扰。
因为这份困扰,又因晏平澜这番推心置腹的言语,近段时日内他本不想、也不该再见聂徵,却念及那小楼此番受他连累,平白遭受无妄之灾,那些娇弱无依的少年,那些瑰姿艳逸的青年,岂不一朝潦散为沧海浮萍?
于是薛存芳还是去了趟齐王府。
后日便是除夕,朝廷统一放了休沐,南书房的孩子也被放还回来,他在府内撞上聂玧,大为惊喜,一把揽住朝他扑来的小粉团子。
“阿玧瘦了。”轻轻捏了一把聂玧的脸,他蹙起眉道,“可是读书太苦?”
“嗯!”聂玧苦着脸重重点头,亲昵地往他脸上蹭了蹭,“要小伯父带我去吃好吃的!”
薛存芳满口应下。
52书库推荐浏览: 席云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