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这个人,明明在领他的命令去杀人时gān得比谁都狠、比谁都gān净利落;除了不爱给他听他的声音外,跟他人打官腔拐弯子也毫不逊色,不准有人侮rǔ他的主子半分,但偏偏在发现有人对他真心以待时,便也挖心掏肺地回报。难道他以为自己能jīng确无误地分出牛鬼蛇神、知道谁是真心诚意,谁只是虚与委蛇、借他以攀龙附凤?
他看着这样的蠢人就烦心、就想惩罚,好让他的眼睛放在该看的人身上。
经过呆怔的守娆争,他把破掉的袍子盖在他身上。争的全身都快被雪淋湿了还不自觉。
「给你吧,反正不能穿了。」弯下身的时候,他的发丝拂到守娆争的脸上,又轻轻抽离,「再试图伤害自己,我会叫你身不如死。不要考验我的忍耐力。」
在袍子盖上的一刻,守娆争再也受不了的闭上双眼。娆罗緁说那番话的态度犹如哄骗孩儿,比起骂他、打他甚至是吻他更令他感到上百倍的屈rǔ,一点尊严也不留给他。「为什么……」
他做错什么罪大恶极了?
娆罗緁对他有什么不满到要将他的亲卫身分降成玩物?
娆罗緁脸上闪过异样qíng绪,像有一根针在心窝里刺。
雪地上的脚步稍微顿了一顿,他仿佛也在思考答案,尔后头也没回的轻语,「错在你不该姓守娆。」
竟像为自己残酷的举动寻找解释……真的是这样吗?错在争不该生在守娆家?
如果他不姓守娆,只是单单一个立于天地间的争,自己是否也会一样执着?
不用再探究有的没的无聊假设了,事实就是如此。
他必须一辈子留在他身边,连逃的念头也不可以有。因为他是守娆争。
守娆争维持着一样的姿势、一样的震撼,在雪地上跪了很久、很久。
就像虔诚膜拜那赤色堇,诚心诚意的奉上自己信仰般——这个想法令他厌恶。
已经……什么也都不想去思考了。
他放松紧绷的身躯向后倒去。
全身都冷僵了,唯一的感觉来自颈窝的疼痛。娆罗緁的袍子也被他割破了,他们该不拖不欠了吧?
但,现在娆罗緁不要的废物就如施舍一般盖在自己身上。
好累……他索xing躺在雪地上,不费力抗拒从四肢百脉涌上的疲累。
眼皮像灌上了重铅,闭上眼前最后一个景象是只有一刻钟生命的赤色董正以不可思议的快速在凋谢,像浓缩了生老病死的历程。花瓣如雨,铺天盖地地落,不同角度望上去都反映出不同光泽、闪着彩光。花雨下落的数量要把他浸没,他想起了娆罗緁临走说的话……
即使他真如赤色堇,可他也为他把「与世无争」、「脱俗傲然」给染蚀了、染至无色了,一丝不剩地。
不是吗?
……不够吗?
第三章
升朝了。
满朝的文武百官,以致宫中有关注政事、不论官位高低的宫中人无不屏息而待。
当朝皇上年纪不算老迈,可就养满了一大堆懒虫似地老不愿上朝聆听政事,于是官员没什么大事也就不打扰懒理政事的老人家,反正进谏上禀的事儿也不知听进了几分。
但今个儿是不同的。
文武官员纷纷依序排定位置后,便看到座上老皇帝和俊逸得没话说的七皇子殿下,一时间大殿上眼神乱瞟,立即就意会了此次早朝是娆罗緁在发板。
……他终于要从老皇上手上夺回他的权力了吗?老皇帝终日浑浑傻傻的,皇七子又已没其他竞争对手,的确是时候给他一个明确的地位。让他在皇帝旁边听听谏言,看看官场生态也好过终日无所事事、养在雅宫中饭来张口。只是,皇子在朝上张口恐怕也并非好事。
皇座旁边添了较低一分的雅座,皇子殿下也翩然入座后,早朝宣布正式开始。
娆罗的现任皇帝——娆罗飒甚至没余暇看胆颤心惊的文武百官一眼,只顾看着溺爱的小儿子,贪婪的眼光紧追不放。他实在是没看这个儿子太久了,可他从没一别忘了他的存在。
「皇上陛下,七皇子殿下金安!」
直到旁边的仕官轻声提醒,他才不qíng愿的宣布了句,「众卿平身……」
那声音细弱沙哑得辨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含糊成一片呢喃,他已如残烛苟活。
七皇子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俯身跟皇帝耳语了几句,大家莫不紧张兮兮的观察皇帝的表qíng,谁知道那个小皇子想玩什么把戏?但他们只看到老皇帝嘴唇动了动,说了句什么。
蓦地,娆罗緁扬袖转身、俯视底下众臣,看得个个低下头去,心脏险停。
「今天本皇子特意前来,实有重事不得不处之。许是父皇近日身体欠安、无暇管理政务,竟被本皇子无意中得悉有人质疑本皇子,甚至是rǔ骂娆罗皇朝的话语。」
大家眼神乱瞄,发现皇子殿下身旁没有那银发侍卫,心底便明白了七八分。
「……更令我心痛的是这些话语竟由重臣所说,怎不教本皇子震惊?想不到父皇不过休养一阵子,朝廷就如一盘散沙,什么大言不惭的话都冒出来了。危言耸听、煽动群众,撼动本朝的威信,这样的自家人作反不知是否为口舌重罪?」娆罗緁说的流利铿然,各人无不胆怯,抖得如秋里落叶,这样的罪名他们可承担不起啊!
他们只能异口同声地道。「皇子殿下说的是。」
「嚣狄长流大将军,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娆罗緁下一句话有如投下一枚土弹。
原来是嚣狄二座,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所谓事不关己,己不劳心。这样做可能有点残酷,但谁不知道这小皇子今个儿是要大开杀戒以显示权势?要是替嚣狄大将军说话,招惹上祸害的可是自己啊!要怪只怪他大发酒疯、口不择言,让七皇子秋后算帐啰!
嚣狄长流开口,「臣下认为殿下所言甚是。此等卑劣举动教臣下汗颜。」
众臣直吞口水,不是吧?掘个坟墓往里跳,真是酣醉到糊涂了——不是这么快就忘了自己在大寿当晚和守娆争大闹过一场吧?都见红了!现今守娆争告状都告到皇子殿下去了!
位置仅次于嚣狄长流的嚣狄长袖忙不迭踏前一步,拱手说道,「臣以为此等劣行的确于理不容,既是兹事体大,还望皇子殿下明察,不要冤枉好人。」
「嚣狄长袖,本皇子有问你意见吗?」漂亮眸子一眯,警戒的意味不言而喻。
「臣……」
「够了,嚣狄长袖。大殿上的礼仪还不晓得?」
嚣狄长袖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眸。现在大祸临头了,这混蛋竟然还在耍脾气,也不知在坚持些什么?这可是xing命攸关的事啊!难道只为了争一口气而断送了命吗?
「嚣狄将军大寿之事我也略有听闻,本皇子应允出席贺寿却临时抽不出空闲,听说那晚宴上闹得非常不愉快,是不?」
娆罗緁步下两阶,随手指了一个小官要他道出事实真相。
那小官看在皇子殿下头上不敢不说,可说出来就像立了嚣狄老将军的罪名。平日将军虽然冷漠少言、脸无表qíng,与朝中人都不熟稔,但也就好在没有欺压新任小官,也从不需要他们行贿买方便路,身为武官的头子这也确实不容易了。若上梁不正、下梁一定歪,就是长流将军这中流砥柱够端正所以才撑的起一片天,武艺才会如此受重视、也百花齐放。
这、这这可是qíng非得已啊!谁被点名叫出来作证就谁倒了大楣!
小官还未开口,已被那慑人的压迫感bī得牙齿上下打颤、咯咯作响,在大殿上却没人有心qíng笑,那嚣狄将军的好儿子啊……正恶狠狠的瞪着yù开口的小官,害他差点没落荒而逃。
「不敢说?」娆罗緁又步下了一阶,也不急着要答案,只是笑容益发灿烂,「不要紧,我们请朝上最能言善辩的绂雯爱卿开一开金口。」
绂雯说拱起黑玉扇,毫无犹豫道,「殿下,臣与嚣狄少将军于宴会将结束之时才抵步,恕臣不清楚事qíng原委。」
绂雯说的俊脸结上薄霜,平日的盈盈笑意见不着半点。他只是个小小的八座,再怎样伶牙俐齿都好,恐怕在这事中也很难帮上忙。「但臣下有一大胆提议,据臣所知,守娆八座当日代皇子出席,何不请守娆八座说出事qíng原委?」
此起彼落的抽气声清晰可闻,这个绂雯说果真人如其名——十足的口没遮拦,现下是皇子要找人当祭品,这个罪名是安定了,他多事参一脚gān什么?
「关于这一点,本皇子才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在参加寿宴后伤得要躺在chuáng上?这其中发生了怎样的事儿,还得劳烦众卿告诉我。」
似捉住误落陷阱的猎物,娆罗緁不意外会有人有此反问,因此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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