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我笑了起来,靠进他怀中,道:“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啥?”沈墨山警惕起来,收紧圈着我的臂膀,带了威胁道:“我说你别又动什么托孤的心思啊,老子没钱,有钱也不替你养着小琪儿,你要老子养也成,你在我身边多久,我就看顾他多久,明白不?”
我心里好笑,缩在他怀里不吭声。
“到底明不明白?”他低吼一声。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声,主动环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道:“明白了。”
他有些意外,随即笑了起来,托住我的后脑,深深吻了下来,一直到将我的嘴唇啃肿了才放开,道:“这才乖。”
这个小气男人,怎么连小琪儿都不好如?我好笑地摇摇头,靠在他肩上,道:“墨山,我现下不想报仇了。”
“为什么?”
“因为不划算,”我懒洋洋地闭眼道:“谷主,我是恨他,但我不想再在他身上耗费光yīn。我已耗费了太多,往后,我想过好每一日,好好陪你,看着琪儿长大。”
他笑了出声,道:“那可不成。”
“嗯?”我惊愕地睁开眼,道:“什么意思?”
“那王八蛋那么对你,我心里过不去那道坎,而且,”他压低嗓子,道“他身上,有我老沈家的功夫。”他笑得意味不明,道:“这事原本也不算什么,但谁让我那死鬼爹把那套功夫看得比性命还重?赶巧我现下卸了当家的事务,正有空,等你好了,咱们,去会会那位谷主大人?”
第 56 章
我承认,原本想跟沈墨山在一艳情,是信他,是敬他,是孤苦了太久,渴望有人相伴,是一个人踯躅冬之夜,冻僵了全身,无法抵抗一丁点温暖的诱惑。
但我对他,其实并非刻骨铭心的爱恋。
所以,我想跟沈墨山在一起。
我以为,他待我,与不过如此。
我们在一块,与其说是浓烈的爱意,不如说,是彼此需要和相互慰藉。
但我没想到,他会为了我,做到这一步。
人们常常以为,士为知己者死,是对情谊最高程度的表达。
其实不是的,性命在江湖,并不见得有多贵重。
常常为了莫名其妙的恩惠,为了经不起推敲的道义,为了不值一文钱的面子,为了虚无缥缈的神功或宝藏,你就会拔刀相向,就会慨然赴死。
江湖上,每天都在死人。
见惯了生死,就连你自己,都不会觉着死亡有多了不得的一件事。
为了知己去死,在某种程度上,与为了钱,为了名,为了利益去死,没有什么不同。
而且脑子里一冲动,热血一涌上来,你常常没法仔细考虑,就已经送了命。
难的,反倒是,仔细掂量过的舍弃。
舍弃你最难舍弃的东西。
尽管沈墨山说得轻描淡写,又说自己有后路,但我不是三岁小儿,我知道,九省十三州的买卖,得多大数目。
一个人要将一间店铺经营到这么大规模,得花了多少心血,经历多少,看不见的尔虞我诈,硝烟弥漫。
但为了我,他却舍弃了。
他不是那些生活在云端里的大侠,不知油盐酱醋,不知人间疾苦。
他从来不喜鲜花怒马,香车美人那套,他喜欢巴拉算盘珠子,过实实在在的日子。
他考虑了,明白舍弃这些买卖意味着什么,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我。
原来我的命,在他心目中,竟然这么重要。
人活到我这个年纪,经历过我所经历的这些事情,总算明白,不顾一切,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去爱一个人,是难以为继的一件事。
一个人的一生,不是只能爱一个对象,不是只有一次真爱。那年少时分,能引起你心底最qiáng烈悸动的情感,却并非你生命中不可或缺,一定要去占有和保持的东西。
相反,平淡的温馨,执手相望的笑意,温暖可靠的怀抱,柔和如水的眼睛,这些,才是能长久经营,你消耗得起,也给得起的东西。
这些东西,远远比当年我自以为qiáng烈激dàng的爱慕,还要沉甸甸。
我想,这才是真正的情感,是我易长歌,配得到的,最好的东西。
接下来的两三日,美好如梦。
我再不掩饰心底的眷恋,靠在沈墨山怀里,我觉得无比满足。
他总喜欢将我如孩子一般抱在膝上,双臂将我环在怀中,或看书,或算账,或写字,想起来便低头亲我一口,然后继续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