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抿嘴一笑,这小猴儿倒学jīng乖了。
果然,那几位变了腔调:“早这么懂事多好。”
“是是,您辛苦,您辛苦了。”
“得,哥几个,这车咱们看过了,无甚大碍,放行吧。”
“谢谢官爷,谢谢官爷。”
“快滚吧你。”
外头响起箜篌清脆的扬鞭声,马车再度徐徐行驶,待走了一会,我才问景炎道:“怎么回事?刚刚那是?”
“地保罢了。”景炎微笑道:“这个差事可不好当,若别的地方便罢了,可京师是什么地方?扔块砖头出去没准都能砸到皇亲国戚,到处都是你得罪不起,不敢得罪的人。可若单靠那几吊钱薪酬又怎生过活?便只好没事拦一下外地人,要不便刁难一下咱们这样的普通马车,要几个过路钱罢了。”
我点头道:“妙,不是绿林,更胜绿林。”
景炎笑道:“这活你当谁都能gān?没准什么时候就得得罪微服出访的达官贵人,才刚是你确实不好露面,不然让箜篌语气放硬点,态度嚣张点,保管他们摸不透咱们的底,得乖乖让道。”
我笑出声:“如此说来,还真是处处有玄机了?”
“那是,一个参不透,那是掉脑袋的大事。”
我正要说什么,却听箜篌在外头突然啪啪加了几鞭,马车登时快跑,我一个收不住,险些撞上车壁。
景炎面露疑惑,立即掀开车帘往外一探,随即变了脸色,喝道:“箜篌,不要加鞭,立即将车停到路边!”他回头后迅速扑到车厢一边,打开一旁的箱子,扔出一套水色长衫衬裙朝我兜头兜脸扔来,焦急地道:“快,换上衣服。”
我接过一看,竟是女装,不由心里一阵紧张,忙问:“有人追来?”
“骁骑营,”他目光微缩,补充道:“不一定追咱们。”
我心中大骇,骁骑营乃京师联防军的重要组成,素来与龙骑尉并称皇庭二军,龙骑尉驻守皇城,骁骑营驻守京师,都是直接听命天子的军队。
但我们忌惮骁骑营,却因为彼此都知道,骁骑营如今的掌印二品龙虎将军薛啸天是阳明侯萧云翔的拜把子兄弟。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与景炎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豁出去的刚毅,我心一横,迅速扯下身上罩衫,换上女装,拉下发簪,长长乌发覆盖下来。我抱住小琪儿,扯过一旁薄被,刚刚将身子缩入被中,便听得外头鏦鏦铮铮的一片金铁之声,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
箜篌早已吁了一声,将马车停在路边,按我朝规矩,百姓庶民车马行人遇贵族车马需避道躬身。我与景炎屏息无声,竖起耳朵听车外动态,只听那一片金铁皆鸣,马蹄声声,好一会都没过完,外头只怕有好几千骑兵。
我暗暗松了口气,这至少证明一点,骁骑营此乃照例出兵巡城,并非冲着我来。
景炎暗暗握住我的手,我冲他微微一笑。
就在车马将过之时,忽然听得一人冷声威仪地道:“等等。”
立即有传令官高声大喊:“停——”
“这是,谁的车?”
外头一阵静默,片刻之后,却听扑通一声人体堕地之声,随即传来箜篌“哎呦”一声痛呼,一人高声骂道:“聋了吗你?将军问,这是谁的车?”
“小,小人,家,家主姓景,今,今儿个,哎呦……”
一阵清脆的耳光声,显是有人对箜篌动了手。我二人面色苍白,景炎深深看了我一眼,毅然抽出握着我的手,朝我轻轻点了点头,推开车门,大踏步跳了下去。
车外传来景炎朗声道:““草民姓景,南边启泰人士,进京做点小买卖,今日出行,不巧冲撞了将军,求将军恕罪。”
“大胆,见二品将军为何不跪?”
“草民有功名在身,公堂不跪,此地非军营重地,按我朝律令,也无需跪拜。”
“放肆!将军,此刁民满嘴歪理,藐视我朝军仪,请将军拿下了治罪!”
那位将军默不作声,底下却一帮拍马溜须的人喝骂着上前,车外一片推搡之声,却听景炎大喊:“不问即罪,我犯了何律何令?”
我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不能让景炎受rǔ,无论如何,我做不到看着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在我面前受rǔ。
我咬紧牙关,豁出去道:“骁骑营乃我朝赫赫有名的龙虎之师,老百姓寻常说起均肃然起敬,心生往之,你们是何人冒充的?如此欺侮百姓,折rǔ斯文,败坏我军威仪,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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