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存心呕他,挑眉笑着弱声问:“毒,毒药?”
谷主眼眸中寒意一盛,道:“我若要杀你,易如反掌。”
“恩,”我不以为然地点点头,断续地道:“可否,麻烦你倒杯水?”
他诧异地扬起眉,一张俊脸绷得紧紧,我微笑道:“不,给水,我噎死了,你,可白费这番心机。”
他脸上怒意闪过,袖风一闪,砰的一下,我被击中弹向chuáng屏,这下撞得头昏眼花,刚刚攒了半天的力气,登时又消散了。
我头侧朝里,动弹不得,整个人犹如破败棉花一般,从头至尾,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又一阵腥甜涌了上来,我这次没忍住,血沿着嘴角慢慢滴落。
经此,大概我能挨得住的时光,真的不多了吧?
但我突然不想死,一点也不想。尤其不想死在这个人眼前,我几乎可以想象他看着我的尸体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定然难掩厌恶,会面无表情快步走开,冷冷挥手吩咐手下赶紧随便找个地方扔了我。
我不想死,我还想抱小琪儿,我还想跟景炎喝酒猜拳,还想跟葛九弹琴跳舞。
还想,再见见沈墨山,再感受下,有人照料你,心疼你的温暖。
过了一会,一根坚硬冰凉的长棍捅了捅我的后背,我忽然悟到,那是谷主在用他的玉笛试试,我到底是真死了没。
我忽然想起杀杨华庭时对他随口胡扯的谎话,什么藏宝图jiāo付他人,三月内若不归去,则将藏宝图公诸于世之类。
他不会相信了吧?
所以,他才那么怪异地,不想让我死?
我登时来了jīng神,却仍然伏着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却听他微微提高嗓音:“平康,进来。”
门外有人恭敬应了一声,推门而进,不出片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谷主有何吩咐?”
“去看看,他死了没?”
“是。”那人应答一声,走近一扯我的胳膊,让我翻了个身,登时将我嘴角流血的模样展示出来。我继续闭眼装死,却有两根手指凑近鼻孔,探了一探,那人道:“启禀谷主,小柏舟他还活着,只是……”
“只是什么?”
那人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他旧伤新伤一堆,便是救回来,身子也定然七劳八损了。”
谷主静默了片刻,冷冷地道:“你在责怪我?”
那人立即惶恐答道:“属下怎敢?属下只是,只是当初在谷里,也算与柏舟相识一场……”
“你心肠变软了,平康。”谷主淡淡地道:“柏舟就是我捡回来的一条狗,便是立时死了又如何?何况,他本就该死了。”
“谷主教训得是,”那人恭恭敬敬答道:“谷主容他苟活到现在,已是天大的恩惠。”
“非我容他,乃是这小子jian猾狡诈。”谷主冷哼一声,道:“死不了就好,下去吧。”
“是。”
“等等,”谷主冷冷地道:“弄点水来,将他弄gān净了,我最看不得血污腌臜了我的地方。”
“是。”
昏昏沉沉之间,有人扶起我,喂我喝水,又喂我喝药,还拿蘸了水的巾帕替我擦脸擦手,做完后,那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拍拍我的手背,正待离去,我猛然睁开眼,却见原来真是旧日相识。
“平叔叔。”我灿然一笑,弱声道:“真的是你?”
眼前一名中年男子,形容gān瘦,却双目炯炯有神,正是昔日书库的守门人平叔。
他一直待我甚好,直到我偷带景炎溜进书库,他不加提醒,却径直禀报了谷主。
但我一点也不介意,他是跟着谷主的老人了,忠心二字,早已深入骨血。
难不成为了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毛孩子,连谷主都违背?
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
“柏,柏舟,”他一张苦瓜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声音竟然有些发抖,道:“你,你醒了?”
我含笑看他,经年不遇,他看起来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岂止是他,就连谷主,也一如当年的风神如玉。
也许,变得只有我吧,千般苦楚都咽下的人,怎能不变。
他愣愣看我,我含笑看他,突然之间,他像骤然醒悟过来一般,忙问“渴了吗?身子现下觉着如何?”
“还好,”我微微一笑,道:“劳驾,扶我一把。”
他点点头,上来将我小心扶起,拿垫子垫了,又倒了一盅温水凑近我唇边,我就着他的手饮了几口,长长吁出一口气,问:“我到此,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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