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段心头抽疼,温柔地笑,“我发誓再不说这种话,再不离开你,行不行?”
小包终于哄得媳妇展颜,一把火窜到头顶,夹得紧紧的猴子尾巴又翘了起来,开始得寸进尺,昂着下巴理直气壮道:“我没喂饱你你也不能离开我!”
仿佛天上飞过一片乌鸦,小段的脸又黑了。
玉风在罗三陪同下走到包府,不禁有些纳闷,只见大门dòng开,走进来半天连人影都没看到,两人径直走向后院,玉风蹙眉道:“包府的下人都这样做事的?”
罗三轻笑,“小包这边只有一对看家的老夫妻,再来就只有那老顾,肯定冷清些。”玉风“哦”了一声,推开后院的小门,一条细长的甬道向里面延伸,甬道旁栽满了桃李,想来chūn天一定姹紫嫣红,风景独好,甬道尽头是个月亮门,门里的小院宁静幽雅。院子中间是棵高高的古槐,槐下有一石桌两个石凳,院墙边有几个大大的水缸,水缸里懒懒游着几尾大红龙井鱼。墙角,一大丛竹子茂密地生长,如在粉墙上画出的一幅绝世丹青,从月亮门到墙角,从古槐到水缸墙角,一条条碎石铺就的小路蜿蜒曲折,四通八达,却有一条铺着五彩石子的小路从月亮门直通正房,仿佛特意吸引眼球一般,石子还铺成简单的图案,有竖着耳朵的狗,有四脚朝天的猪,有缺一条腿的马……
正房门口挂着厚厚的棉遮帘,门窗关得严严实实,正午的阳光透过古槐暖暖地洒在雕花窗楹上,一阵欢快的笑声响起,玉风鬼使神差般退了一步,从月亮门门口闪到甬道上,后面的罗三听到宝宝的笑声,正想抬腿进去,没留神玉风有此举动,差点撞上他,吓得脚下一点,跃出一丈开外。
听到微小的动静,小段神色一凛,嘴角悄悄勾起一个弧度,小包不曾习武,当然没留意,笑呵呵地把他拉到石凳上坐下,一本正经道:“从现在开始,你只要闭上眼睛享受,我没喊停你不准睁开!”
小段笑容更盛。乖乖坐下,小包两手朝天,咿呀咿呀伸了许久,总算把两只手从袖子里释放出来,抡起小拳头在他背上轻轻捶着,口里哼着小曲,“冬季里来梅花香,我家媳妇真漂亮,江南江北船来往,给我媳妇捎件花衣裳……”
这是江南广为流传的小调,小包即兴改了几句词,他越唱越起劲,把个小段气得攥着拳头浑身发抖,偏偏始作俑者丝毫未觉,捶着唱着还来一句,“宝宝,舒服吗?”
“我忍!”小段听到外面压抑的笑声,如芒刺在背,再大的火气也不敢发作,gān脆把小包拉到腿上坐下,恶狠狠地吻了下去。小包也不挣扎,笑嘻嘻揽着他脖子,任凭他亲得嘴巴出血都不吭声。倒是小段尝到血腥味,那股怒火奇迹般平息,被一股柔柔的心疼代替,捉着他的脸细细舔去他唇上的血,轻声嘟哝着,“怎么不告诉我,怎么不说,怎么不要我停……”
灿烂的阳光透过古槐染了小包一脸深浅的金色,小包微微眯着眼,淘气地用手指勾勒他眉眼的轮廓,还用力把他的眼角往上挤,小段终于笑起来,无可奈何地顶顶他的额头,让他倚在自己怀里,悄悄地,把内力注入他腰间的睡xué。
小包懒洋洋磨蹭两下,很快进入梦乡,他把小包送回房里,把门关好,昂然走到院中,朗声道:“两位朋友有何事见教?”
玉风慢腾腾从隐身处走出来,脸上表qíng复杂,小段没有一丝惊诧,背脊挺得更直,冷冷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两人对视良久,玉风苦笑道:“你们果然感qíng深厚,难得难得!”小段挑了挑眉毛,双手抱拳道:“这边风大,请皇上去前面,让段某煮壶好酒款待如何?”
“不用了,就坐这里吧!”玉风掀衣就座,正色道:“南王不要紧张,朕绝无他意,只是有事请教,还请南王倾囊相授!”
“皇上,请不要再叫我南王,我已经说过,以后只要宝宝身边的小段!”小段不卑不亢道,“有事请说,宝宝蒙皇上照顾多日,我一定知无不言!”
玉风挤出一个灿烂笑容。“也好,小段,不知你记不记得当年香河几座桥的建造qíng况?”
小段沉吟半晌,“段某一出世就与父母亲在各个工地上跑,当然记得!”
玉风念头一转,笑道:“我朝人才侪侪,各项技术先进,真想与当年建造香河桥梁的能工巧匠们好好切磋技艺!”
小段好胜心起,揶揄道:“要论建造技术,只怕新唐无人可比!”
“此话怎讲?”玉风摆出不耻下问的神qíng。
小段轻叹一声,“不止是香河,当年南国所有的大型桥梁都是我父亲一手设计监督完成,母亲就是他在勘测水道时认识。父亲是个建筑天才,深得国人爱戴,他丝毫不居功,把功劳全部归于他人身上,为他人求得重赏,每次修完桥,众人都是满载而归,因此工匠们才会服膺于他,尽心尽力做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玉风激动得一颗心跳得完全没了章法,他qiáng自压抑心头的波动,叹道:“真可惜,我朝正在编纂一本《天工录》,准备搜集天下的桥梁房屋道路等建筑技术,造福于后世子孙!”
看着小段闪烁的目光,他在心头暗笑连连,起身仰望古槐,长叹一声道:“朕还准备叫宝宝当总编纂,一是他聪明伶俐,一定能胜任,二是朝堂上勾心斗角,一不小心就能万劫不复,朕实在舍不得让他卷入。可惜啊可惜,少了当今世上最先进的技术,这《天工录》不编也罢!”
“也不是不能编,”小段斟酌良久,终于开口,“段某不才,幼年时曾由父亲带着勘测水利,设计图样,而且几乎是在桥梁工地上长大,许多技术都记忆犹新……”
玉风已经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高高抱拳道:“小段,能否出任我新唐的水利监修特使,执御赐特使令,直接听命于朕,负责黑水白水的桥梁修建事宜,朕准你凭特使令在各地任意调派工匠钱粮,甚至衙门兵役!”
小段拍案而起,仰天大笑,“原来绕了这么半天,你打得这个主意,想我连堂堂南王都不愿做,哪里会做你一个小小特使,恕段某不能从命,还请皇上另请高明!”
玉风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一直沉默不语的罗三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断喝一声,“好你个小段,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不怕皇上降罪!”
小段冷笑不答,大摇大摆钻进屋子,留下余音袅袅,“两位慢走,不送!”
玉风一掌下去,石桌石凳登时全成了碎片,老顾急匆匆跑进来,惊得魂飞魄散,赔笑道:“皇上,您别生气……”
玉风恶狠狠瞪他一眼,把宽袖一卷,气冲冲离去。
“不识好歹!”玉风冲回御书房,越想越气,一掌下去,新檀木案几又成两半,砚台毛笔散落一地。他有生以来哪里吃过这种瘪,抓起书一本本往墙上砸,气呼呼咒骂着,“抢朕的人不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特使都不做,你当朕真的治不了你!朕大不了不修这桥,把你神不知鬼不觉投到天牢,日日刑求,让你生不如死!”
董沧海抱着厚厚的一堆书来见,罗三老远就把他拦下,一五一十把刚才的事悄悄说了,董沧海惊喜jiāo加,“老天,原来小包的那位竟是段氏后人!即使没有技术,有他在南国的能工巧匠哪有请不到的,真是天助我朝!”
罗三泼头给他一瓢冷水,“别高兴太早了,那家伙软硬不吃,你没看皇上气成这样!”
董沧海左思右想,蹙眉道:“那个可爱的小家伙呢,皇上准备如何处置?”
说起宝宝,罗三顿时喜形于色,“那还用说,皇上肯定要留在身边伴驾,宝宝本事可真不小,连我都没瞧出来!”
董沧海翻翻白眼,这个老顽童,宝宝一进宫,整天就把他的趣事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宝宝有多可爱。他不由得微笑起来,刚听说那个赏白胡子新闻,天下拿白胡子和玉如意当赏赐的应该只有他一人了,那小家伙确实可爱,难怪大家都这么喜欢。
算了,皇上正在发火,还是躲着点,他把罗三拉到一旁,给他讲起刚才听闻的消息,把个罗三笑得捶胸直喘,两人笑了一气,听到御书房没了动静,罗三连忙钻进去收拾,董沧海随后跟进去,见过礼后把东西呈到玉风面前。
玉风余怒未消,连眼皮都没抬,挥挥手道:“放在一边,朕以后再看,你先退下!”说完,踢开那半截案几就准备出去。
董沧海看着爬了半天书山搜集出来的地图和前朝书籍,心头一急,大声道:“皇上,千万不能放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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