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麻木地不想回应。
有一个人走近,鹅huáng的衣摆翩翩:“红蘅,芍哥哥已经很可怜了,他也是无心的,求求你不要说了,我们快走吧,银宫主正等着我们呢!”
心突然被狠狠地扎了一记。
我抬起头,那鹅huáng衣衫的少年,果然是落艾!
我qíng愿听红蘅他们千句万句的冷嘲热讽,那些我全部可以忽略,可以不予理会,他们是冷,但他们至少从头到底都那么冷言冷语;反而落艾,句句话都带着天真和无邪,却可以伤人伤到骨髓里,痛到我没有办法不恨起来!
我拼命压住自己的火气,只冷冷地扫了一眼落艾,又转回身洗衣服去了。
“我们快走吧,宫主等着就不好了。”我听见落艾说。
“那——,尹公子,你就好好地在这里里洗衣服吧!”红蘅似乎在对我说。
我眨了眨眼,没有理会。
一群人离开了,有说有笑。
我撇撇嘴,又哈了两口热气,继续洗我的衣服。
这天真的是冷,要是不快点洗完,桶里的水一定马上又要结冰了。
我洗,我洗,我洗洗洗……
指甲撞到搓衣板了,一下磕出了血。
不管了,流一点点血没关系,马上就要洗完了,马上可以收工了。
我努力不去思考,我努力不想起刚才的话。
可是没用,我那么笨还是意识到了——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
连着三天,我的生活都极具规律,早晨出水牢,开始洗衣服;到下午洗完衣服,再返回水牢休息。
我已经快习惯了。
夕阳西下,雪染霞色。
天依旧冷得刺骨,洗完了一天的衣服,我抱起木桶转身往回走,现在只要将木桶放到不远处的小屋子里就收工了。
我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
远处,映满霞光的暮色里,一个瘦削的身影惊艳若雪,银白的轻衫在寒风中翩飞,如墨的长发纷乱地舞动,chuī到他眼前,他淡淡地伸手抹开,眉边的粉白樱花晶莹如冰。
我抽了一口气,抱着木桶láng狈地停住。
他们走近了。
天冰看见我了,他一脸严肃,点点头算向我打招呼。
地雪随即也撇见我了,他扬起嘴,立刻一副同qíng的样子看着我,笑呵呵地说:“哎呀,那么冷的天,公子要洗那么多的衣服,真是好可怜的呢!”
我不吱声,看向银。
他的目光碰到我了。
他停住脚步。
雪白的轻衫在暮色下镀上一层金huáng,柔软的衣带在风中上下翻飞,长而翘的睫毛上凝着点点冰珠,眉边淡淡的樱花花瓣晕着微红。
他俊美的凤眼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钟。
目光清冷无波。
眼神转了开去,淡然的,如烟。
他继续走他的路,盈盈的身影在我眼前略过,像一朵gān净的樱花,擦身而过,飘然远去,空余一缕清香,满落风絮。
难留一霎huáng昏。
我顿了一下,然后抱起木桶继续往前走。
我不难过。
只是手,已冻得僵硬,只好死死地扣住木桶,仿佛它就是我的全部。
回水牢的时候,我的心里多了一个念头。
我想逃!
我想远远地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见到银,不想见到他冰冷的双眸,不想见到这双犀宫里的任何人,天冰、地雪、落艾、水沉……我统统不想见到。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现在的我只想找个地方喘一口气,休息一下,让自己不要这么沉没下去。再憋下去,我一定会疯掉的,我不是那种能把什么事都深埋起来的人,不是。
飞雪如花,云淡日光寒。
离“五年之约”还有5个月,离我20岁还有5个月,我想休息一下,就休息一下下。
5个月以后,旧恨新仇,我会守约。
为我的家人,为秦玉楼,为我自己。
第二天,我早早地洗完衣服,把木桶放到池塘对面的小屋子里。
我一掌击晕了屋子里的管事,迅速换上了随从穿的青衣出了屋子。我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
于是一路低头小跑,往“南门”去。
但不能从“南门”出去,出宫过一次,我已经知道“南门”的守卫森严,很不好对付。然而我记得有人说过,“南门”边还有一条小路,走到底连拐三个弯就可以看到边门,那里的守卫很少,我必须闯一闯。
拐过最后一道弯,就看见边门了,门很小,守卫果然很松。
此刻边门是关上的,整条小道上基本没有人。
守卫们站着岗,却在打呵欠。
我拳头握紧,慢慢地走了过去。
“什么人?”有人看见我了,走了过来。
我不做声,手心发力,暗扣落叶,刹那间就点中了所有侍卫的xué道。
迅速取下侍卫身上的门钥匙,打开门,鱼贯而出。
一出双犀宫,我就拼命往前跑,一直跑到足够远的地方才停下来,靠在旁边的一快大石头上,手按住胸口大口喘气。
有点不敢相信,不可思议!
我竟然,如此轻松地,离开了双犀宫!
心底泛起一抹涩苦。
我转过身,望向身后遥远的地平线,夕阳烧红了整片天空,巨大的双犀宫已蒙上落日的余辉。
那是我生活过5年的地方,如今我终于置身室外了!
我抹了一下脸,转身望向前方。
夕阳落日,天际流云,霞光满天,映雪生辉。
闭上眼,抬起头,迎着寒风。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靠在大石头上休息了一阵,我开始考虑一个严重的问题。
一心想要逃出来的时候,我没有想过要逃去哪里。
可是事实是:我现在身上即没有钱,除了那块玉佩,又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而且还穿着双犀宫的衣服,所以我必须尽快找个地方落脚。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长安,找“端木”家族。
“端木”家族是六大贵族之一,世居长安城,我家还没有落败前与其jiāo往甚好,端木伯伯也是最疼我的。还有,最主要的,是长安离这里比较近,而且我认识路。
恩,就这么决定了。
我到附近的村落里偷了一件衣服,先将宫服换掉,然后易了容才安心上路。
一路上,我基本睡在废置的荒庙里。奇怪,我以前是很怕黑怕荒的,现在却什么都能够忍受地下来。实在饿了,就靠帮人家打打短工来换些gān粮。
就这样且留且行,八天之后,我终于来到了长安城。
我有些jīng神委靡的走在长安桥上。
这是我第2次来到长安城,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恰逢中秋,我在这里看过热闹的“烧灯塔”比赛,吃过月饼,放过水灯……
我手扶在长安桥上,看下面潺潺的流水,慢慢流过。
水上飘着碎花,乱红如许。
一波千愁。
那一天,我就是在这长安桥下放水灯的。
那个夜晚下着细雨。
我俯着身一直盯着波面上摇晃的水灯,花瓣型透明的水灯,白色的烛火微摇……
那时候有人替我打着伞。
白色的纸伞一直撑在我的头顶。
水灯灭了。
我回过头。
他雪白的薄衫已湿,脸颊边的细发上挂着水珠,顺着脸庞淌下来……
心突然还是抽痛了一下。
我轻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伸手抹了抹鼻子,转过身,继续顺着长安桥走下去。
天空,正飘过一丝云翳。
长安的街市热闹非凡,卖什么的都有,馒头包子、糖葫芦、发簪首饰、布匹衣料……叫卖声此起彼伏。
我沿着街往下走,“端木”家的宅院在城的另一头,还有一段距离。
“啊啊啊——”突然一声声尖叫,刺破街市。
我回过身。
街上的行人迅速往两边闪开。前方,一行快马正飞速地驰骋而来,扬起一片沙尘,骑马人一手执着马鞭,一面扯着嗓子大喊:“让开!统统让开!”。
“啊……,我的孩子!!”突然旁边窜出一个妇人,大叫着伸出手就要跑到街上来,立刻被周围的人拦住,喊声撕心裂肺。
空dàng的街道中央,还站着一个小女孩,手里捧着一串糖葫芦,已吓得目瞪口呆。
马匹近在咫尺。
我也没来得及多想,本能地一个箭步冲上去抱起小女孩就往旁边闪开。
“嘶——”为首的马匹突然高亢一声,前蹄高高扬起,一个急刹,差点把马上的人甩下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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