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之后。
偌大的厅堂,明灯澄亮,人影重重。
所有随行的舵主按着次序一个个笔挺地坐在两边。他们的身后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有通天派的,也有其他帮派的。
所有的人视线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我,一身单薄浅紫衣衫,两袖清风,孤单地站在大厅中央。
突然间厅堂里一阵骚动,除了我,所有站着的人都跪了下去,双手高举,嘴里高呼:“盟主永圣,通天万安!盟主永圣,通天万安!”
我抬起头。
秦宇楼正从后堂被拥立着走进来,一张白皙如瓷的俊脸,一身绛红披羽的华服,浅褐的长发打理得工整利落,一股威镇之气油然而生。
“盟主永圣,通天万安!盟主永圣,通天万安!”底下叫得更响了。
秦宇楼走到座位前,微微颔首抬手。
厅中刹那静了下来。
他直着眼睛环视一圈,最后眼睛落到我的身上。
眸黑如墨,深不可测。
只定了定,他的眼睛就转开了,眉宇间立刻带上了傲然的霸气,他声音不大,却字字生响:“根据本派众舵主的意见,我决定执行“三掌之击”的帮规,今日在场所有可为证。”
顿了一下,他又看向我,深沉的眸子里被灯光度上一圈光亮。
他说:“殷公子,你准备好了吗?”
我看着他,淡道:“在下静候安排。”
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大手一挥。
立刻就有三位舵主走上前来,我一看,如果按辈分排的话,这三个人都适合做我的爷爷了。
底下开始躁动,就如同门外的雨,一下子哗啦啦的下成一片浑浊。
“哎,你说这人生得那么白净柔弱,会不会被一掌劈死啊?”
“你猜他能受得住几掌啊,我觉得他不很害怕啊……”
厅前秦宇楼一声咳。
所有的讨论全部停了下来,屋子里刹那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地也听得见。
我站在大厅中央,身后冷雨的寒气一阵阵向我扑来。
第一位老者走上前来,双手抱拳,此刻他反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微微一笑,双手反剪,暗调内力,我说:“来吧。”
那老者一声得罪了,然后单手慢慢抬起,猛然一掌正正地击在我的胸部。
我屏住气,仍然觉得胸口一阵翻腾,像是有一把火燃烧起来一样。我闭上眼睛,暗暗地做了个深呼吸,将疼痛qiáng压下去,再睁开眼睛,依然如平常一样淡淡地看着前方。
身边一片惊呼:“啊!那人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我浅浅一笑。
身后的雨不断的飘进来,冷风越来越冷。
但是我的额头上一滴汗正划落发际。
第一位老者退到一旁,第二个走到我面前。
这是一个矮矮胖胖的老者,单看他手臂上的肌ròu就知道他的力量不弱。
我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真气都推至腹胸,我看着他说:“来吧。”
他也不迟疑,抬手间条条青jīngbào起,他运足了力,一掌击在我胸腹处。顿时我只觉得内脏在身体里乱撞,痛得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紧抿住唇才没有哼出来。
我不敢怠慢,立刻运气调整,胸口很闷,但我知道这点伤是没有事的。
只是,反剪在背后的手,已紧的生疼。
休息了片刻,第三位老者走到我面前。他说:“在下没有料到殷公子竟能如此轻松地捱住两掌,想必公子的武功也定然超群。”
我运住真气,微微轻扯出一个笑容。
他红光满面的点点头,突然神色一变,掌心疾风,一掌直击在我的腹部。这一掌比上两掌都快而且狠,我顿时眼冒金星,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下来,手已不自觉地按住胸口……这掌,就像心脏要被打碎般,要不是在双犀宫的经历,我一定接不下来。
我站定,qiáng忍着胸口的剧痛,轻声地说:“三掌已完。”
感觉嘴里一股腥味,但我还是用力扯出一个微笑。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周遭安静地只听得雨渐小的滴答声。
秦宇楼坐在座位上,如矩的双眼像是黑色的曼佗罗花,他凝神注视了我很久。
然后他意识到了什么,站起身凛然地环视四周:“三掌已毕。如果今后还有人胆敢提出质疑,或者说风凉话,那么……格杀勿论!”
“是!”所有的人应诺。
大厅中央。
冰凉的冷风一阵阵灌进来,chuī在我后背,越来越冷。
我紧咬住牙,然后抱拳道:“谢谢盟主的金言,在下先行告退。”说完,我直接转过身走人。
寒风细雨,霜逗一庭花石。
一寸红波,啼痕点点成红雨。
我绕了一个弯,停住身子,轻闭上眼。
终于……,既然只有这么做才能不影响到秦宇楼的声威,我心甘qíng愿。
身后有人轻轻搭住我的肩。
我一楞,睁开眼转过身。
一袭红衣落眼,肩膀的火红羽毛被chuī得飘飘dàngdàng,他的褐发上有细雨,漆黑的眸子在黑色的夜里明澈透亮,眼底的红痣分外妖娆。
他看住我,沉沉地说:“其实你根本不用受这三掌的。”
我轻轻地摇头,胸口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眼里闪过一丝暖意,他问:“很痛吗?”
我转过眼去,没有应话。
废话!这么被人毫无反抗的打上三掌,是人都会痛的!要不你试试?
他顿了顿又问:“你为什么那么平静?”
他的问题很僵硬,没有任何的qíng趣。
我微微一笑,提了一口气轻轻说:“镜中花影,于镜何碍?镜xing明净,花影难伤。秦公子,其实你也没有相信过我,不是吗?”
他微微一楞。
我轻声说:“没事的话,在下回房了,晚安。”
转过身,我的心却突然痛了起来,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很单纯,只是要补偿,补偿我对秦玉楼的伤害,就算他再不信任我,我一样也会不辞辛劳地帮他。
手扶着胸口,走了几步,终于吐出一口血来。
自从这件事以后,所有的人对我的都终于信任起来。几个分舵主,特别是三个打了我的舵主纷纷向我赔礼,而我,竟没有生过他们的气。
也许现在的我清楚地明白,这一切只是短暂的,如露珠泡影,终会散去。
真正的目的,是4个月后的那个约定。
生与死,荣与rǔ,那一刹那将见分晓。
我们一路东行,过了几天便来到华山,因为说好了和华山派汇合然后一起前进,所以这几日便在山脚下包了一个客栈,各人分配好任务分头去做。
我一直待在房里画双犀宫的结构图,基本上足不出户。
两天后,我终于完工了,立刻拿着画好的稿纸去找秦宇楼。
夜已深,苍穹如幕,星光满天。
他的房里有灯光,透着窗纸晕出柔和的光圈。
我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屋内有人说话,雍懒惬意的口吻。
我楞了楞,里面的人真的是秦宇楼吗?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
挠了挠头,我推开门,转身又合上门,径直往里走,一把挑开珠帘。
珠帘落下,如若大珠小珠落玉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人直接僵在那里,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热水来了?”秦宇楼别转过头,雍懒地望向身后。
一阵飞红上脸,他白皙的脸突然比我更红。
“殷公子,是你?”他低语,又迅速转过脸去,“我以为是……”
氤氲的水雾弥漫,他浑身一丝不挂,如瓷的皮肤上点点水珠,漂亮的腹肌结实而光滑……我站在原地,该看到的我都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我也看到了。
我立刻转过身:“不好意思,我没有想到你在……,我待会儿再来。”
我刚刚走到门口还没打开门,就听见里面传出秦宇楼的声音。
“不用了,我洗好了。”
我再转过身子,他已经从架上捡起一件绛红的睡袍,合身披上,系起衣带。他走向我,脸依旧有些微红,左眼底下的痣似火般燃烧。
我低头,抱歉地说:“我无意的。”
他笑了笑,深眸似水:“你找我有事?”
我点了点头:“双犀宫的地图我大致画好了,但是只能是一个概况,我自己也没有到过所有的地方。”
我把稿纸递给他。
他恩了一声,接过画纸,走向桌边,我也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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