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chūn色把声音放柔:“她得了病不能见风。”
李惜远皱眉:“是了,你到底会医病还是不会医,一个不能见风的寒疾医了大半年还没有好,居然在江湖中算是个神医,真是可笑。”
唐chūn色这时哪里顾得上自己的名声:“已经好了大半了,如今是万万不能见风。”
李惜远冷笑道:“这房屋之内,哪来的风,难道她平素就不出入上下,洗漱吃饭全在chuáng上麽。就算全在chuáng上,也要掀开帐子一角给她递进去不是麽。”
唐chūn色拦在前面不肯让开,为难道:“真的不能见,别见好麽?”
李惜远略微沈吟:“你搞什麽名堂?”
两个人彼此对望,都不知道该用什麽方法对待对方。
白qíng薇在帐子里低声道:“皇上,罪妾得蒙皇上亲自探望,虽九死亦未能报答,如今罪妾久病卧chuáng,容颜凋零,实不愿皇上看到罪妾此等模样。皇上一向待罪妾恩宠有加,万望保全罪妾的心愿,留罪妾从前的面目於皇上心中。”
李惜远闻言有些难过,他对白qíng薇虽然不算锺qíng,却也是有qíng的,否则怎麽会还她自由,放她离开。听白qíng薇说自己憔悴失色,柔声道:“qíng薇,朕既然来了,怎能不看看你便走。”
白qíng薇低声道:“皇上,罪妾万死,皇上就再宽恕罪妾这次吧。”
李惜远没有说话,隐约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对。白qíng薇素来是最懂得察言观色的一个女子,得到自己的宠爱也是因为她的聪明机智,绝色的外貌最多占到三分。如今居然会开口说出忤逆自己的话来,真是不可思议。
唐chūn色和白qíng薇都知道假如李惜远看到了如今的真实qíng况,事qíng真就不好收拾,可一时谁也没有好办法。
李惜远伸手去掀chuáng帐,唐chūn色心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李惜远回头看了他一眼,唐chūn色拉著他:“我从前说过我家园子比水天一色园好看,皇上想不想去看看。”
李惜远笑道:“水天一色园,你还记得那里。”
唐chūn色点了点头,脸色却变得红了。
李惜远笑道:“你家的园子,我从这边进来,虽然没看见全貌,也可领略风采於一二了,的确了不起。”
唐chūn色笑问:“皇上能待几天,我的院子更好看。”
李惜远奇道:“难道你还要留客不成?”
唐chūn色点头:“皇上如果肯去我那里做客,真令蓬荜生辉。”他脸上一片诚恳,心里却苦恼的很。
李惜远站在chuáng帐前,半晌道:“chūn色,你进来这间屋子都是犯忌讳的,你可明白?”
唐chūn色不知道他怎麽想起这个,谨慎答道:“医者父母心,何况、何况……皇上知道的。”
李惜远笑了笑:“走吧,先去看看你的院子。”
唐chūn色身上几乎被冷汗浸湿,终於得到他这句话。
白qíng薇在帐子後低声道:“罪妾恭送皇上。”
李惜远摆了摆手,没有说什麽,和唐chūn色并肩出去了。
路上唐chūn色觉得心qíng暂时舒畅些,努力想下一步该怎麽办。
李惜远忽然道:“chūn色,你在搞什麽鬼,为什麽朕不能见白qíng薇?你不要告诉朕是因为她生病了,难道朕就这麽好骗麽。”
唐chūn色苦恼皱眉:“皇上,我说了真话你可不要生气。你觉得她在宫里活的快乐麽。就算是她表现的很快乐,内心里也苦闷。她惟一的快乐就是皇上你对她很好。但她不愿意再过从前的生活,皇上你就代表著从前。”
半真半假的话一向是最好骗人的,唐chūn色忐忑的看著李惜远的脸色。
李惜远冷哼了一声:“她不愿意看见朕,那就再也不要见好了。”
唐chūn色一颗心放下了一半,看来李惜远是相信了,并且没有表示一定要看到白qíng薇。唐chūn色本来想他远路而来,不见到白qíng薇怎麽肯甘心,却没有想到李惜远本来也没把探望白qíng薇这件事看的太重。
其实李惜远原本就是为看两个人来到蜀中,一个虽然见不到却已经知道病并不算重,已经可以放心了。另一个不但见到了,还盛qíng邀请自己去他家里看看,实在没什麽太大的不满意。
唐chūn色的院子建筑的十分雅致,庭院中曲水离斛,碧糙如茵。唐chūn色引他进了自己的房间,亲自沏茶递给了他。
李惜远喝了一口,称赞他的手艺,笑著看书桌上摆著的未完字画。那是唐chūn色画的一幅双猫图。一只花猫与一只白猫在绿糙地里打滚嬉戏。花猫神态娇憨,白猫活泼灵动,两只猫的爪子抱在一起,亲热无比。
李惜远看的笑了出来:“我以为你只是个会配毒药的小混蛋,没想到你还是个丹青妙笔,chūn色,你这画的可真不错。”
唐chūn色正色道:“多谢皇上夸奖。”
李惜远轻叩画面:“这是你画的白晚照和你麽?”
唐chūn色没想到他这麽快就看出来了,露出些害羞的神色。
李惜远以为他和白晚照在一起时间长久,已经变得对他们两个之间的事qíng习以为常。没有想到自己稍微提起白晚照和他的关系,就让他面红耳赤。想起自己曾经抱过他,忍不住露出笑意。
唐chūn色吩咐人做几样自己喜欢的菜来。他的丫鬟灵儿已经看到了李惜远,他便不怎麽担心了,父亲自然会做好一切事qíng。唐chūn色坐在椅子上,心里全是对父母的歉疚。
李惜远不知道他为什麽对自己忽然如此客气,想了一会道:“chūn色,我只是出来看看天下民qíng,顺路到了蜀中,不是要来为难你,更不会为难唐家。”
他终究不希望唐chūn色因为害怕自己而对自己这样礼遇,那实在是一件没意思的事qíng。
唐chūn色低声道:“皇上真不为难我?”
李惜远点头:“当然是真的。”
唐chūn色望著他:“天下的人都说皇上的威仪最可怕,可我觉得你虽然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也有和我们一样的感觉和想法,不会可怕到不能接近。”
李惜远咳嗽了一声,叹息道:“chūn色,每个人都有他的苦恼,你明白一些,但不全明白。”
蜀中的菜色一向以色香味闻名宇内,李惜远夹了一筷子,赞不绝口。
唐chūn色看他毫无防备的吃了下去,有些意外:“皇上不疑心这饭菜。”
李惜远笑道:“你又不是乱臣贼子,为什麽要疑心。处处疑心,活著实在无趣。”
假如李惜远仗势欺人,唐chūn色一定不会有半点内,听他这样说,心里却实在感到惭愧。李惜远不担心的吃了这里的饭菜,唐chūn色却知道这饭菜是母亲亲手做的,里面一定放了古怪。
李惜远虽然只身和自己来到这里,身後跟随著武功顶尖的侍卫,虽然没有露面,但并不代表唐chūn色不知道……就连白qíng薇那边,也不会没有人留守。
李惜远和他随意聊了几句,觉得有些困意,想起白qíng薇的态度,对唐chūn色道:“chūn色在你这里找间屋子给朕,朕有些困了。”
唐chūn色扶他去卧室里躺著,拿手巾给他擦了擦脸,看著他慢慢睡了过去。他坐在chuáng边上,心里全是苦闷。
从前没看到李惜远的时候,觉得欺君也没什麽。何况白qíng薇只是一个弃妃,如今李惜远居然到了蜀中,唐chūn色觉得头疼极了,他不敢离开这里,只有盼望白qíng薇那边一切顺利。
渐渐夜色沈下来,他叫丫鬟进来,然後躺在软榻上,迷糊著睡了个不安稳的觉,夜里梦到李惜远发现了他们隐瞒的一切,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二天李惜远起chuáng前唐chūn色去给父母请安。
唐风雨笑了笑,伸手招呼他过去自己身边。
素兰在他耳边低声道:“想去见就让他去见。”
唐chūn色激动望向母亲,素兰微微点了点头。
唐chūn色抱住父亲叹气:“不知道他什麽时候走。”
素兰柔声道:“天下的事qíng这麽多,他留不了几天的,你不要担心。”
唐风雨抚摸儿子的头发,安慰他的烦恼。
唐chūn色回来时,丫鬟已经侍候李惜远起chuáng。唐chūn色得到母亲的话,心qíng略微有些放开,吃早饭时甚至夹了些菜给李惜远。
李惜远登基已有多年,即便是允许一些亲近的皇妃与自己同桌而食,也从来没有这样直接不刻意的夹菜给自己的人。那不是巴结,只是一种生活习惯。
他沈吟片刻,对唐chūn色笑了笑,等到喝完了一碗粥,唐chūn色去给他盛粥,李惜远接过来,诚恳道:“chūn色,无论你在搞什麽鬼,朕也不会怪你。”
唐chūn色即使再不喜欢他,也感激他这句话的难得。
唐风雨夫妻却并不这样乐观,素兰频频叹息,连棋也无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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