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清支吾老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摇摇头说:“我就是、就是这样感觉。”
薛少凌眉头一挑,笑吟吟地说:“那不错啊,你都和他心有灵犀了,连他想什么都知道。”
薛子清一把抓住薛少凌的手,脸色苍白如纸:“哥哥,如果他真的喜欢你怎么办?”他想来想去,想不出应对的法子。他可以随随便便订婚逃避,薛少凌不行,薛少凌是薛家嫡长孙,婚事不能糙率决定,何况父亲和母亲也没往这边想,根本不会替薛少凌去说亲。薛子清越想越觉得这样不行,这才咬咬牙来找薛少凌商量。
薛少凌眉头一跳。
薛子清的惶急和担心太过真切,真切得他都快信了。
若这“聘礼”真的是冲着他来的怎么办?
薛少凌又被逗乐了,漫不经心地笑道:“那也没什么不好,大不了我娶了屈大将军便是了,好歹他也是一品大将,娶了不亏。”
薛子清还要说什么,薛少凌已不耐烦了,摆摆手让薛子清回去看书,自己继续坐在水榭里看着水中的游鱼。他靠着柱子一会儿,忽然有些困了,慢慢地合上眼。他本来还想着那些金银与奇珍,想着外头的风言风语,到了梦中却什么都没想,脑中空茫茫一片。
即便梦里什么都没有,薛少凌还是不想停下,他一直走啊走啊,走了很久很久,突然被一丝亮光吸引了。他快步上前一看,发现那是一个跪在地上的人。
那人抬起头看向他,眼底藏着láng一样的凶光。有的人天生就有lángxing,天生就有着折不断、拧不弯的脊梁,哪怕牢牢地制住他、bī他屈膝跪下,他也永远不会真正屈服——
薛少凌一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感觉有种熟悉的气息蓦然将自己包围,背脊渗出了阵阵冷汗,抬首看向近在咫尺的、不请自来的高大男人。
屈敖毫不避讳地把人抱了起来,亲了亲他渗着细汗的额头,关心地问:“做噩梦了?”
薛少凌瞪着他。
屈敖犹自教训:“这里风大,下回不要在这种地方睡着。平时不是挺多人伺候的吗?怎么这会儿连影子都瞧不见?”屈敖说完又恍然道,“哦,差点忘了,我叫人把其他人挡下了。”
薛少凌挣扎着要下地,屈敖却牢牢地收紧手臂,不让薛少凌挣脱自己的怀抱。
薛少凌安静下来。
屈敖注视着薛少凌:“不管是昌陵关还是少爷你要的聘礼我都拿来了,少爷你准备不认账吗?”
薛少凌眉头直跳。
屈敖没把薛少凌抱回房,反倒把他抱到了书房那边。书房里没多少书,倒是有挺多奇巧玩意,屈敖把薛少凌抱了进去,坐在薛少凌爱待的横塌上。他亲上了薛少凌的唇,bī得薛少凌快喘不了气了,才说道:“当年我便是在这里见到了少爷。”
薛少凌推他。
屈敖纹丝不动,反倒伸手去解薛少凌衣袍,不脱下,只解开揉弄薛少凌漂亮的rǔ珠,口中说道:“后来少爷在这里教我兵书,那时我想若是能那样一辈子,便是让我一直跪着我也心甘qíng愿。”
薛少凌怔愣。
屈敖扣住薛少凌柔软的手掌:“可是少爷不让我待在你的身边。你因为身边的婢子不喜欢我,便把我调走了。你总是对她们那么好,”他顿了顿,收紧了五指,“好得让我妒忌到要发疯。少爷若觉得我是条疯狗,那么将我变成疯狗的人只有一个——”
薛少凌绷着脸:“所以呢?”
屈敖认真说道:“所以我跟李侯爷走了,我要用这一身本领拼出头。”他亲了亲薛少凌的唇,“直至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迎娶将我变成疯狗的那个人。”
第五十回
薛少凌仰起头,在屈敖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里看到了许多他从不曾正视的qíng绪:狂热、执着、疯狂。
那里像烧着一把火,烧灼着他的心。
薛少凌从小就知道越美好的事物越容易让人迷失,所以他贪图享乐,却从不让自己沉迷其中,一旦发现自己过于依赖什么东西、过于依赖什么人,他便会qiáng迫自己抽身。所以他可以日日享用最好的吃食,也可以与军汉们坐一起吃粗糙的米饭——他始终认为自己若是沉溺其中了,便不是自己去享乐了,而是不知不觉地被困在笼中。
于是他相信世间有仁义,相信世间有真qíng,相信世间有不屈不挠、不折不弯、一心一意之人,却又觉得仁义不如利益好掌握、真qíng不如利益可靠,与其痴痴傻傻地将自己的心jiāo给旁人,倒不如自己好好守着比较舒心。
有时连薛少凌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自己不讨喜;有时薛少凌又觉得没有人喜欢自己也没关系,他会好好爱惜自己,绝不让自己受半点伤害。
从小到大他遇到许多人,关心他的有、不喜他的有,可从来没有人像屈敖这样不顾他的抗拒与防备打破他所有算计,直接又执着地侵入他的一切,把他想要的所有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薛少凌勾住屈敖的脖子,两腿也缠在屈敖身上,凑上前狠狠吻住屈敖的唇。这个家伙qiáng横又狡猾,明知他心防重,由始至终都不向他说清楚心里的人到底是谁,让他放心地与他纠缠,以为回头就能两清。结果到了这会儿,这笔账根本就算不清楚了!
屈敖由着薛少凌胡乱地亲了一会儿,便将薛少凌抵在榻上咬了回去。两个人也没在意这是大白天、这是在薛府,你来我往地亲着抱着,很快便跟野shòu一样厮缠在一起,将软榻弄得凌乱不堪,在屋外都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与各种污言秽语。
薛少凌的院落本是单独的,平日里不让人过来打扰,屈敖的人将它占了也不会有人晓得。偏偏小香在外面等急了,又找不着自己人,只能去前面找人。
小香想找的是老爷子,不想迎面撞上了薛父。见小香急匆匆地跑来,薛父板起脸训道:“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小香本来就着急,被薛父这么一训,眼泪倏然落了下来:“有人进了少爷的院子不让我们去见少爷,奴婢要去找老爷子。”
薛父已认出了小香,听小香这么一说便往薛少凌院落走去。院门外就守着人,个个都虎背熊腰、杀意凛凛,薛父眉头直跳,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擅自闯进我们薛家来?”
守门的人不理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也不动,完全当薛父不存在。
薛父往里看去,发现院里也守着不少人,走廊、水榭、居处,到处都站着带刀的大汉!
薛父是文人,哪见过这仗势,心里不免有些发憷。他已认出来了,这些人都是屈敖手底下的!
难不成屈敖当真记恨着薛少凌当年折rǔ他的事,让薛少凌随军半年还不解恨,还要找上门来教训薛少凌?薛父想到这里,刚才那点惧意彻底散了,咬牙走进薛少凌的院子里。
其他人竟没有阻拦他。
薛父大步走到前厅,没见着人,皱了皱眉,又转去别的地方,找了一圈,才找到水榭旁的书房。薛父正要推门进去找人,门前杵着的军汉终于动了,冷不丁地拔出剑把他阻挡在外。
薛父面带怒意:“这里是薛府,你们想做什么?天子脚下还是有王法的!”
军汉不动如山。
薛父心中着急,仔细听里面的动静,却听屈敖在哄人:“别哭,乖,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薛父错愕。
军汉相视一笑,把薛父带到了回廊那边,不让他继续听屋里那甜腻又亲密的话语。
薛父失魂落魄地坐在回廊的长椅上,脑中还回dàng着屈敖刚才哄诱般的话和薛少凌带着哭意的甜腻呻吟。亲耳听到自己儿子被人那样对待,对于薛父这样的文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薛父浑浑噩噩坐了许久,才终于看到紧闭的书房门从里面打开了。屈敖抱着薛少凌走了出来,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却没过来,而是抱着薛少凌回房。
屈敖一个人从房里出来,走到回廊朝薛父淡道:“见过岳父大人,少凌说他累了想睡觉,就不出来见您了。”
薛父被他的理直气壮气得血气上冲,指着屈敖“你你你”老半天,竟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来,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屈敖叫人把薛父送回去,自己则带着礼物去拜访薛老爷子。相比薛父的怒急攻心,屈敖与薛老爷子的谈话出奇平静。撇开聘礼的事不谈,薛老爷子对屈敖这个后辈还是很欣赏的,尤其是看到屈敖带来的昌陵关的物产之后,更是被勾得和薛老爷子谈起了当年。
两人相谈甚欢,薛老爷子免不了又提起当年的事,直说薛少凌当初不懂事,让屈敖别再和薛少凌计较。
屈敖道:“我自然知道少凌没有坏心。当初他把我带在身边,教了我许多事,我就是在那时候知道昌陵关有多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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