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后是顾家人,见了她的模样,自然唏嘘不已。
因为相熟的顾琏城不在,沈未央也不敢放肆,只站了一边,任这个男人上上下下的看。
半晌,才听得他开口:“坐吧。”
她回身坐下,男人才起身走了下来,那一个缓步台,叫他行走得像是金銮大殿似的,旁边还有两个小宫人搀扶着,看这做派不得不叫她想起顾琏城来。
“本君听琏城说你这孩子倒是讨巧,心思细腻,做事稳当,又胆大能事,今日一见果然有些与众不同。他近日来又愁着募银的事qíng,你且说说,应该如何是好?”
“君后见笑,这等大事未央怎有意见,大公子做得很好。”
“嗯,”男人到她面前:“我只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啊,”未央知道他们所为何事,自然是实话实说,诚心为顾琏城解困:“说实话若我是大公子,做个表面功夫即可,然后大可去请罪,因为无银。”
“怎么呢?”
“恕我直言,二皇女军资少,处处为难,可国库无银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qíng,皇上自然知道底细。大公子募银艰难是真,可他若每次都应下并且做到不懂拒绝,这可就是个无底dòng,到时候是吃力也不得讨好啊!”
顾君后笑,对她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所以说琏城没有看错人,你很适合行商。想必叫你来东宫,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翕然这孩子身子弱,又不近男色,今年再不成亲那些老臣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皇上那也说不过去。钱庄和银号的事qíng,以及整个皇商体系,都jiāo由你手上,大可放手去做,琏城可协助你成事,你只需以男儿身份,嫁入东宫即可,现在去你沈家求八字去合的媒人多半已经到了……”
未央愣住,她以为就是一顶轿子抬进来,不想却还要成亲。
这就犹豫了下:“这……未央家世略有不妥,君后你看成亲就不用了吧,做个小就行。”
男人淡淡瞥着她:“不成亲不足以受人重视,日后你做什么也有个依靠,再说你个女儿身,怕的什么,不过有了三两年,先备下休书合离就是,那时候……到时你是恢复女子身份,还是怎么都与我东宫无关。”
说得也是,她垂眸。
顾君后见她一面,甚为满意,又与她话了些许家常里短,多半都是毫无意义的话,她见着,这男人可不一般,处处高人一等,当真是个上上人。
也就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后来他说有事,亲自叫了人送她出来。
从来时的路走出东宫,因为有心事她也没注意到别个目光,就在刚才路过的一品房内,窗边就有两个人都抬了眼。
屋内只站了两个近侍,太女翕然坐在轮椅上面,伸手逗着笼中鸟儿,身后一个灰衣人双手呈上的姿势,上面放着一小盒鸟食。她伸手抓了一小点,嘴里发出啾啾的声音,见小鸟儿飞过来了,这就投了进去。
沈未央的身影一扫而过,灰衣人瞧见,淡淡开口:“她回去了,现在该大公子出场了。”
翕然太女嗯了声,这就拍了手抖下鸟食,又过到水盆边上洗了手,修长的十指挨个擦了gāngān慡慡。
这才叫人推了到屏风后面去换衣裳,不多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人来。
他发髻全散,换下了襦裙穿上了长衫也挺直了背脊,一身锦衣更衬得英姿翩翩,俊美容颜上并无一点瑕疵。
镜子前面已经站了近侍,他走过去坐下,又重新梳头。
因为女子装扮时候双眉故意弯了去,看着柔媚许多,此时全清洗了gān净重新画眉,能见剑眉英挺,再束起长发,当真是翩翩儿郎,绝世倾国。
不是别人,正是顾琏城是也。
☆、第28章小公子
第二十八章
出了东宫,她在街上闲逛。
媒人去了沈家,想必是和爹爹商议着婚事,临出门的时候,她也曾想过会有人去沈家面见沈君玉,她还特意jiāo待了铃铛,怕爹爹恼了就说是她安排的,不管什么事,答应了就是。不过她怎么也没想过竟然还要大办婚事。
太女翕然是要借此堵住悠悠之口,仔细一想成婚也在qíng理当中。
她自知此事没有转圜余地,也懒得回去计较,燕京南街虽小,其实还没真正的溜达过,其实在这个世界上面,作为女人,她还真的都没有做过一件寻欢作乐的事qíng。
在这方面,她自己也是奇怪。
大兴女子为尊,男子多有沦为娼jì的,是以为了生存,卖笑的许多男儿到了年纪没有出路,都会做些偷jī摸狗暗巷子里,穷困潦倒的活着。
她平日都不往那条街走,说也奇怪,就这日想到自己作为男儿身,没等娶夫先要嫁人了,很是唏嘘,不知不觉就转到了青楼的楼前。燕京并不多繁华,但无异这条街上,算是奢华至极的了。
自古以来,消遣的地方儿都少不了卖弄声色。
沈未央走在街上,听着路边少年嬉笑怒骂,勾勾搭搭,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因为是白天,各大楼都十分萧条,只偶有路人路过时候,能听见调笑声音,她好奇地瞥过去,前面醉红楼门口站着个十六七岁的小子,正坐在门墩上面吃瓜子,啪啪地甩着皮,冲她嘿嘿地笑。
“这谁家小公子啊,没事来这清流一大街gān什么,思chūn啦!”
“呵……”
她挑眉笑笑,坦然走过。
再往前,他更是扔了皮往她身上:“横竖白天也没客,要不要过来喝点小酒,哥哥我教教你,什么花样把式全都有,保管你日后用得上!”
未央回头,动作间腰上系着的血玉露了出来,这小子原本嬉皮笑脸地,立即像见了鬼似的,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这算怎么个事qíng!
她不由得抬眸,看着醉红楼的牌匾,牢牢记住了心里。
本来也就是误打误撞,一抬头看见二楼窗边有一人,他一头银丝随风轻轻摆动,只能见着背影也是姿态潇洒,仰着脸,沈未央能见他半身倚靠在窗口是姿态慵懒,一手举着酒樽还高声唱着什么。
还有合着的拍子,似乎是用饭碗敲着合的。
音律自有妙处,入耳甚为美妙,她站定,听见楼上人吟唱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唱罢倒酒,这才看见他的侧脸。
说不清怎样一种感觉,未央站在楼下,竟然挪不动脚步,那男人也就不到四十的模样,他眉眼间竟有着说不清的熟悉感觉。她皱眉,竟是站了半晌,先前门口那小子这会儿也到了窗前,甚至还对她指了一指。
她正看着,男人这就转过脸来。
他站起身,从窗口往下看她,银丝在他脸边chuī拂着,能见其俊逸,另一侧脸边似有伤疤,看着略显狰狞。
先前那小子站在楼上叫她:“嘿,小公子要不要上来坐坐?”
未央笑:“我为什么要上去?我既不喝花酒,也没有银子!”
说着再不看他二人,抬腿就走。
什么鬼地方,本来是美男子,结果转过来吓了她一跳,她这个人从小到大,从前世到今生就是见不得残缺,尤其喜欢美的东西,见到不好看的立即绕道。
她走得飞快,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楼上少年抻着脖子看她背影:“大爷你看,这是顾大公子吗?”
男子目光所及,未央已经走远,他手里还提着酒壶,却是动也不能再动半步:“不,他不是顾琏城。”
少年嘻嘻地笑了:“吓死我了,大爷不是说只有顾大公子才有和您一样的血玉吗?那能是谁?长得还怪好看的……诶诶大爷您去哪啊!”
话未说完,男人已经转身,随手将酒壶扔了背后,幸亏这小子眼疾手快才接住了。
可他脚步太快,等少年放了酒壶回头再下楼,他大爷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未央倒是来了个半日游,在这条街上面转了一大圈,这才回还。
约莫着日头偏了西边去,陈子邯已经不能在了,她才坐车而归。
时候不早了,看门的小厮一见她就立即恭喜了起来,她只管探头看着:“今天家里都来了什么人?我爹爹现在在哪里?陈子邯走了吧?”
看门人都是新到这院子的,不知她底细,只为她欢喜,以为自己也好命有个好幸运的主子。一时半会他连陈子邯是谁都还没弄清楚,未央也懒得再问他,这就直奔爹爹的屋子。其实对于陈小公子,她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的。
多少有些愧疚,不过她以为他走了,结果一推爹爹屋里房门,这就听见了这小子的声音。也不知在和爹爹说着什么,两个人是相谈甚欢。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推开门了,两个男人都看见她了,正在外间的榻上拨弄着糙药,说着闲话。未央硬着头皮笑了笑,对他们二人呵呵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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