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差点闯祸知不知道?不让你跟着非跟着。”
这傻大个不是别人,正是罗小武,他浓眉大眼是十分壮实:“嘿嘿,她没你好看!”
话音刚落,少年一脚踢在他P股上:“我好看赶明儿和我断个袖得了,我在上面你在下面,折腾死你!”
罗小武gān笑两声立即捂住了前面,想了想不对又捂住了后面:“哈……哈哈我……那可不行!”
两个人越走越远,到了芙蓉里的门前,因是头午门庭紧闭。
阿沐推着罗小武让他先回去:“回头我给你画个糙图,把刚才咱们去过的地方记住了,我有事晚点再回。”
罗小武欢快地跑了,少年转到后门进去洗了个澡,又换上gān净衣衫,重新拢起了头发,这才出门。
阿沐脚步轻快,就只到巷口一小门户门前站住了。
他下意识伸手抹了把脸,看着自己的左手呆呆站了能有一刻钟的时间。阿沐的手十分纤细秀美,说起来这就不得不提起他的养父韩湘子。芙蓉里人人要尊称他一声三爷,他在燕京似乎小有名气,身份不祥,年纪不祥,甚至样貌都不祥。有人说韩三爷今天像五十明天像七十,今天貌美明天颜丑,特别的神秘。
但是在阿沐的眼里,这个神秘的男人一点也不神秘。
一站在这小院子的门口,他腿肚子就有点软,小的时候为了训练他这双妙手,没少打他。打人还不打别的地方,专门拿着藤条抽他屁股,他说他不想偷人家的东西不练手,挨打,被抽了两下,他说不许打他屁股,便抽更多下用韩湘子的话说,谁家当老子的抽儿子屁股抽不得?想当他儿子,先当好小子!
这男人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也真的造就了一个比小子还小子的阿沐。
他跟养父学会了配置糙药,跟养父学会了改头换面制作假的面皮,学会了拳脚功夫,也跟了他的姓,现在叫做韩沐。
韩湘子不许他叫gān爹这两个字,只许叫爹。
这声爹阿沐叫了十二三年。
小的时候他跟街头小子们打架,每次挂了彩回来都要挨顿打,然后他再出去跟人家打,什么时候给人家打服了才算完。再大些地痞混混有来招惹他的,他继续打。有一次被打得真是狠了,脸上都肿了,额头上也破了个口子,回来韩湘子没有责罚他,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待一醒过来,六七个混混都在眼皮子底下跪着。
男人当着他的面,只一只手,分筋错骨,个个弄残了去。
他gān这件事的时候,用的是左手,右手里还拿着佛珠,燕京有名的活菩萨韩三爷当时用深邃不见底的眸子冷冷地盯着阿沐。
少年当时刚从梦中醒来,然后因为不愿意杀人,被罚跪了一夜。
用韩湘子的话来说,总有一天阿沐会伸出左手杀人。
阿沐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是这样的快,乌云静止不动了,风也似乎住了,只空中cháo乎起来像是大雨yù来的征兆。他正是抬手要敲门,小院大门忽然吱呀一声打了开来,一个皮肤黝黑的妇人弯着腰探出了头来,是小时候照顾他起居的容娘:“诶哟,三爷说门口站了个傻子叫我出来看看,我还当是谁,阿沐回来啦!”
少年笑,上前抱住她还亲了她一口:“容娘真是越来越年轻了!”
容娘已近六十,此时弯腰又驼背:“喂,小子,别乱亲啊,男女授受不亲,亲了就得成亲!”
这话就从这学来的,阿沐嘿嘿地笑:“容娘这么贤惠,谁娶家里去谁有福啊!”
逗得容娘哈哈直笑。
二人走过青砖小路,能看见屋檐下站着一个带刀侍卫。这院子里经常有奇怪的人出现,阿沐已经习惯了,他只跟着容娘走了门前,前堂能看见韩湘子坐在桌边正托着腮,桌上棋局未破,两盏茶一边一道。
容娘连忙上前:“三爷,阿沐回来了。”
说着推了下少年,示意他快上前说话。
男人光洁的脸上,皮肤白皙,阿沐知道这才是他本来面貌。
没有五十也没有七十,他眉目冷清,却也俊秀,看模样也就三十刚过。
修长的指节在棋盘上面点了点,一开口嗓音似破锣一样:“舍得回来了?”
之前这趟活他谁也没说消失了好几天,阿沐毕恭毕敬地站在了他的身后,开始给他捶背:“阿沐知错了。”
韩湘子一动未动,目光似乎还在棋盘上面。
少年看着容娘,容娘刚要说话,男人却对她摆了摆手,她也不敢忤逆转身下去了。
历经生死,可以说阿沐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面前这男人,心里似打鼓,手下也就更加地小心翼翼了。
幸好他似乎心qíng不错:“去哪玩了?”
他垂眸,立即回话:“燕京东边王大善人家里新抬去了个小寡妇,叫去给收尸,我在那呆了三天,扮成丫鬟采买给弄出来的。”
男人拿起了一枚棋子,轻轻摩挲着。
少年想了想补充道:“我没动手,罗小武挖的坑。”
韩湘子这才嗯了声,让他坐下。
外面渐渐有了雨声,阿沐乖乖走到他对面坐下,发现棋盘里面还摆着他最爱吃的甜糕,心里一软是拿起来就吃。
男人放下棋子,一抬眸见他头发上面还湿着,一张小脸gāngān净净,光洁的额头上面有道浅浅的小小疤痕,明明就是少年模样,可一抿唇却仍有天真烂漫的秀美,顿时皱眉。
他右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这时候摘下来拿在了手中。
刚转了一颗,大门当当作响。
容娘从旁门出去应了声,不消片刻,只见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撑着伞走了进来,伞下男人身姿颀长,一双剑眉既英又美,狭长的凤目似是风流天成,就像话本子里面走出来的俊美男仙一样。
扫过一眼,阿沐嘴里还咬着甜糕,俩颊微鼓。
说话间来人已到堂前:“扶苏不请自来,韩大夫现在可有些空闲?”
第5章妙阿沐
外面雨声渐大。
韩湘子起身遍笑,脸上自带菩萨一样的和蔼光芒:“韩某不知太子殿下驾到,真是有失远迎啊!”
阿沐哪里认识来者何人,一听太子殿下这四个字,赶紧站了起来。
齐国没有太子殿下,老皇帝有七个儿子,这些年打仗打来打去死了三个,曾经的太子殿下早就不在人世,至今并未立储。这人来就自报家门说是扶苏,那就是赵国质子赵扶苏了。
容娘赶紧去倒茶,少年偷偷瞥着他,舔了舔唇就低着头站在了养父的身后。
男人走了进来,身边的少年年纪也不大,收了伞侧立在旁。
韩湘子立即让坐:“太子殿下请。”
扶苏也不客气,一回身这就坐了下来:“前日和韩大夫下了盘棋,回去一直不得妙解,今日又来,真是叨扰了。”
雨天略凉,他头戴小白玉冠,身穿窄袖深色长袍,系着金镶玉富贵满堂腰带,下方还吊着佩玉叮当作响,全都是齐国贵族装扮,简直真的是入乡随俗了。即使不刻意去想,阿沐也能记得赵国多喜胡服,不论男女都鲜少约束。也正因为如此,母亲作为沐王府的掌上明珠,才能沙场杀敌,招婿入府。
韩湘子坐在阿沐才坐过的位置上面,容娘端茶过来,换走了凉茶。
阿沐就站在养父身后,一块甜糕下了肚这才觉得饿,目光不由得就盯着桌上的甜糕了,恍惚间男人似乎看了他一眼,然后他听见扶苏的声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就传了过来:“这糖蒸酪是我们赵国有名的手糕块,前两日我还想起来,可惜齐国人多不喜甜,说名字都没有人知道,不想却在韩大夫家里遇着,真是缘分。”
韩湘子扬眉,眉眼间尽是笑意:“那是真巧,容娘会做这个,改日多做些送与殿下。”
阿沐小的时候有次生了大病,这从来都不哭的个孩子却在那次一直哭。除了喊姐喊娘以外,还口口声声哭着要吃甜糕,甜糕是个什么玩意,做了左一样右一样就是不对,后来还是红袖想起来,沐王府出事的那个晚上,阿沐临睡前她娘在灶房拿了糖蒸酪哄他,齐国不产苏糖,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可惜做这个糖蒸酪既要有鲜奶,又要有糖不说,还需有冰块使它冷凝,当真是金贵得很。说来也是厉害,韩湘子光是听了红袖的简单描述就在晚上变戏法一样把这东西变出来了,阿沐一直就喜欢吃这个。
扶苏的目光在少年脸上一扫而过:“这孩子也喜欢吃我们赵国的甜食?”
韩湘子下意识回头,阿沐的唇角还有残渣,他立即从怀里拿出了帕子来扔给了少年,嘴里却是笑意不断:“他不是爱吃赵国的甜食,他是只要是甜的,就都喜欢吃。”
扶苏端起茶碗来抿了口茶:“那这位小兄弟,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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