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住了呼吸,听见他轻声说道:“但我是你表姐。”
郭敏瞪大双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
天色渐晚,徐留白没有太多的时间,只能长话短说:“别的以后再告诉你,现在因为给四叔治眼疾,我欠了沈江沅一个人qíng,他叫我今日过去还他,这就要走。只是你还叫我放心不下,白天不是和你说了,我给郭守义准备了一份大礼,现在她就在大戏楼的秋字雅间里,你见了她就会明白,到时候是想对郭家和那个所谓的芙蓉夫人网开一面,你就给她些许盘缠,日后再不会相见,可如果你想把这份礼物送去郭家,那就动动你的脑子。”
他站起身来:“今晚我估计都不能回府了,今后的路也不可能一直有人陪着你,是去是留,是去徐家还是去四叔那里,亦或是回去郭家,都由你选择。”
说着叫了一声,车夫这就将车停在了路边。
西子湖边,徐留白逐步后退:“你还有些时间想想,我先走一步,玲花在大戏楼等着你。”
他对她摆手示意:“敏敏,千万别叫我失望。”
郭敏怔怔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叫她来湖边,就因为这边人少,三面都是湖没有耳目,才对她说的这些。
她一个人提着灯笼,看着不平的冰面,心里也不能平静。
没有母亲,没有父亲,没有表哥,没有玉贵妃,没有李刃,也没有家。
她还有什么?
说割发断qíng,与郭家一刀两断。
可就这样退出这场纷争,何其不甘!她的身体,她的名姓,都由母亲给予,凭什么就由她来放弃?
晚风chuī着她的脸,真是一阵比一阵冷,似乎都能把她打透,郭敏摸着自己的脸,赫然转身。
幸好街边都是游人,她将灯笼挂在树杈上面,这就加快了脚步。
正是酉时刚过,每年这个时候街上都会有许多耍戏法的,猜灯谜的,男男女女结伴好友在外接大财神。郭敏木然走过两条街,脚下是越来越快。她只是一个念想,那就是快点去到大戏楼。
或许是太过于专注,连什么时候遇见的沈江南都没注意到。
直到他跟上她的脚步,一把抓住她才像被人惊醒,缓过神来。
街道两边灯火高悬,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沈江南一把把她扯了旁边去,她就站在街灯的下面,恍惚地看着他。
他一边脱着身上的斗篷,一边惊道:“郭敏,你像个鬼!”
说着把斗篷给她披上,轻轻拥住了她:“你脸色这么差,没事吧?”
她身上一暖,郭敏抬眸:“江南是你啊,你怎么还没回家?”
他虽然是庶子,但家教甚严,通常在这样的日子里酉时之前是必须回去的,多年相jiāo对他了如指掌。
沈江南无奈地看着她:“你忘记了?我们约好的,要一起游夜啊。”
是了,她总是忘记。
一看见他就觉得十分对不起,眼底都是歉意:“可惜你约的是郭敏,而我现在已经不是那郭敏了。”
他面色不变一点也不惊讶,皆是柔色:“管你什么敏,听说小王爷已经得了退婚的旨意,恭喜你终于不用再忍受小未婚夫了。”
说得也是,她心底温暖,忍不住笑了:“你说的对,从今往后我再约小公子出去玩他都不会再拿婚事闹我了,那么沈小公子,现在约你还来得及吗?”
他倾身向前,伸手取下她头顶的一片枯叶。
可能是在湖边不小心挂上的,沈江南拿到她的眼前对她晃了晃:“这是送我的礼物吗?我收下了,拿人家的都是手短,今日就舍命陪君子,你去哪游逛我陪你就是。”
他一语双关,笑意吟吟。
二人贴的有点近,在别人看来自然暧昧无比,徐敏是真的被他逗笑,一把推开了去:“好啦,我还有正事,要走也得等一会儿。”
“还有什么事?”
“等我去一趟大戏楼。”
“好,我和你一起去!”
“……”
两个相视而笑,这就从灯下走了出来,而就在人流的那边,站着少年,已不知看了多久。李刃独自一人,刚从宫里回来,玉贵妃怒斥了他一通,他以为退了婚事,毁掉郭敏的婚事,看见母亲那样难过他心里会好受,但事实上他一丝丝也高兴不起来。
紧接着,郭守义qiáng闯进宫,问郭敏可否来过。
根本没有,玉贵妃也顾不上再管他,赶紧叫人出去寻找,他恍惚走出来,这就在街上游逛了半个多时辰,没想到不经意地一抬头,这就能见她。
郭敏也愣了下,不过随即对他笑笑,似乎并未受退婚有任何的影响。
三个人之间,仅仅隔着一条街的距离,也不知沈江南对她说了些什么,两个人都对他摆手示意,愉快地与他道别。
他注意到郭敏身上穿着的,还是江南的斗篷。
李刃磨牙,一股无名怒火冲天而起!
☆、第21章青梅,走开
第二十一章
郭敏不在宫里,郭守义找寻不到担忧不已。
这就分别派人去了徐家,还有各个街口寻找,他自己则在祠堂跪坐,堂上的无字排位早已消失不见,列祖列宗面前,他手里紧紧握着那一方绢帕。
老郭的排位也被安置在了这里,他静静跪着,坚如磐石的心里只余下苍凉。
又过许久,去往徐家的下人回来回话说是郭敏和徐留白都不在,他宽了宽心,发妻雪初从来冰雪聪明,他不在的时候,都给郭敏安顿得好好的,徐家不会不管。
多半是与徐留白在一起。
他叫人外出继续寻找,自己则带了纸钱,在祠堂跪候。
偌大的的郭家,如今只有他一个人。
从前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徐雪初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他一直想给她最好的日子,东奔西走,那时还未想过孩子的问题。后来有了孩子,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保不住,可能是早年她与他天南海北的走,身体实在不行了。
他将妻子安顿在京城,叮嘱她好生将养身体。
每一年的俸禄都叫她翻修宅院,终于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将军府,然后还有了郭敏,他很高兴。高兴之余也很失落,他更想要一个儿子,一个顶天立地能继承家业的儿子,如此便与雪初有了嫌隙。
彼时她看着他的目光,总是陌生的。
他曾见过公子然,虽然多年过去,可仍旧是大家风范,她看着他的时候唇角总是勾着的,令人嫉妒得发狂。
他甚至怀疑过郭敏是谁的孩子,也与雪初有无数次的争吵,然后他很少回来,也逐渐忘记了他的初心,郭果的出生是一个yīn差阳错。
郭守义不是傻子,他知道芙蓉想要什么,当初与她扯在一起,本来是惶恐的。
他想过杀人灭口,想过遗弃,想过丢下她再无瓜葛。
但她有了身孕以后,他忽然改变了想法,如果是个儿子的话,就能给列祖列宗一个jiāo代了……
所有的所有,连接起来,都是那么的苦涩。
他以为他拥有了一切,有了郭果以后,他以为他再无遗憾,可回到京城,徐雪初当初与他的争吵,与他的所有不快,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她送他出门,倚门而立的那副娇媚模样。
列祖列宗在上,郭守义点燃了烧纸,看向郭勇的排位:“郭叔,是你把我养大,你一直一直看着我,连个家业都没有,我对不起你,可我不知道错在了哪里,你们一个个的,都要离我而去,雪初也是,你也是。”
火苗在他眼底越来越大,他一脸倦容:“我后悔了,可后悔有什么用。”
祠堂的窗啪嗒被风刮了开,寒风一下涌了进来,chuī得火苗呼打呼打的乱飘,男人抬眸,可四下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自嘲地笑笑:“雪初你看,现在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连个鬼都没有。你那么聪慧的个人,为什么都没给我一个后悔的机会呢?你不是想到了么,可我后悔有什么用呢,你都已经不在了,作为男人,我还能gān什么呢?”
他将最后的烧纸都扔进火盆,不消片刻就被火苗吞了消失殆尽。
外面漆黑一片,抬头望去,四周都是红彤彤的一片,郭守义在院子里站了片刻,这才抬腿。
陆续有人回来,说在当街看见了郭敏,她与沈家小公子在一处游玩,似乎正在散心,徐留白也叫人送信过来,说她这几天就不回郭家了,有人照顾,叫他放心。
他自然放心。
负手了会,越来越是恍惚。
这就叫人准备了马车,直奔林副将的家里,郭守义车行很慢,街上人很多,他在车内似乎能听见谁家的孩子一直喊着爹爹,声音娇滴滴的似乎是个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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