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如刃,只冷冷盯着榻上人:“你欠我的?不招惹我了?”
少女额上还有一点红迹,怎么看怎么像是血,她这副模样站在塌下,只让人惊慌,上一次挨打她还心有余悸,立即抱紧了怀中的软枕,声音中已经带了哭音。
“芙蓉双腿已断,也不敢妄想别的,求大小姐网开一面吧!”
“嗤……”
对于这样的柔弱的人,郭敏向来没有办法继续下去,她嗤笑一声转身离开,玲花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屁颠屁颠跟着她也算耀武扬威了一把。
虽说天气暖了一暖,可风也狠,飞起的沙石chuī得屋檐上沙沙作响。
二人回到自己的屋里,玲花给她打了热水,郭敏卷起袖子,双手放在盆里,暖暖的水流包裹住了她的神经。待水波平静下来,恍惚能看见自己的容颜,那两,眉之间,依稀是李刃留下的血迹,已经gān涸,却已经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玲花递给她一个帕子,她撩起水来打在脸上,试图将整日的记忆全都洗掉。
李刃这个yīn魂不散的,是故意叫她在人前出丑么?
洗去脸上的脏污,郭敏又想起那个轻浮的家伙,还轻薄了她,不由得啐了一口。
他这副模样,与大公子差远了,世间男儿,明明都应该像大公子那样气节的,哪有这样的,混不要脸,毛毛躁躁还一肚子坏水。
自动给李刃那张脸从脑海当中撵了出去,也还是无法静下心来。
天色也不早了,外面只有风声,郭敏脱了外衫,坐在桌上写字,玲花给她研磨,她心神不宁的时候,就爱写正字。
正是刚沾了墨,提笔要写,互听李芙蓉又一声惨叫。
她手一抖,笔尖上的墨汁立即掉落在了宣纸上面,润然了个黑点,玲花有点呆:“小姐你听,二夫人好像又开始治腿了。”
郭敏看了她一眼,在宣纸上面写了一个刀字。
玲花见了,拍手笑道:“小姐好久不写这个字了,不过还是一样好看!”
她也不理会,继续第二个刀字,不多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玲花跑过去开门,红曳闪身进了来。
这人最喜说话,不管是对谁,都是一副滔滔不绝的自言自语自来熟。
果然,一进门,她这就自顾着踱了过来:“诶呀刚才大小姐你有没有听见二夫人的叫声,一说起这个她可真叫我佩服,为了这两条腿什么苦都能吃,你知道每一次摸骨,都得疼成什么样么?这可不是常人所能忍受……”
郭敏额角直抽,回头瞥着她:“你长话短说。”
她抱臂,一脸不快:“好吧,我长话短说。我在郭府住的很愉快,你和你表哥的嘱托我也都有记得,现在你爹相信我你这二娘也相信我,吃香的喝辣的玩得也很开心……”
郭敏的笔一下子全杵在一个刀字上面狠狠戳了戳:“长话短说!”
武红曳已到她的面前,这才拿出一张纸条来放在桌子上面:“好吧,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说完站定不语了。
郭敏无语,好在她还算自觉咯咯地笑了:“这位芙蓉夫人呢,她隔一段时间就会叫人带些银子回小河沿村,据说那里还有她一个孩子嗯……广宁、小河沿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你怎么发现的?”
“很简单啊,”她神秘地炸了眨眼:“她自己告诉我的,可能你不知道我有一种方法,能叫她自己说出秘密,可惜她的记忆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有,有价值的只有这些。”
小河沿村,郭敏有些印象。
听那嬷嬷说过,李芙蓉是在这个村子里面生下了郭果,怎会还有一个孩子?
她凝神想了想,红曳又笑:“你也听着她的叫声了吧,怎样?你是想叫她日日疼还是叫她时时疼呢?”
郭敏只拿着那张写着小河沿村女儿几个字的字条发怔:“我没有折磨人的爱好,你随意。”
红曳笑,继而转身:“好啊,正好给我当个试炼,你自己去查小河沿,我得研究新药了!”
玲花听她讲过这个红曳很邪门,离她几丈远给人送了出去。
这样的事qíng,自然不能叫别人去。
郭敏伸手紧紧捏了那张字条,半晌才能动。
玲花关好房门,上了前来:“小姐,怎么了?”
她垂眸看着宣纸上面的刀字,略有所思:“这两日李刃不能消停,不与他一般见识,正好出去走走,不妨就去小河沿看看。”
玲花呀了一声:“小河沿村在哪?小姐咱们都没出过京啊,去哪找啊?会不会很远啊!”
郭敏提笔就在刀字上面划下了两笔:“没事,明日问问江南,他去过很多地方,总能找到。”
也不知郭守义几时带郭柔回来的,一夜无话。
十六的月色是最美的,而与此同时,同样想到沈江南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我们的安逸王小李刃。
郭敏从二皇子府邸离开以后,他也回了自己的王府。
一如既往的安安静静,他一个人在小楼的吊chuáng上面来回晃dàng,少年已经不是小时候那样的个子了,吊chuáng略微显小。
李刃枕着双臂,前胸上面还趴着个小小的人偶。
他晃了晃,人偶从胸口滑落,假的永远都是假的,没血没ròu还不会动,少年伸手扶住,无奈地双手举了起来。
这木偶已经很旧了,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大概他也只有木偶这么高,就一直陪着他。
他刻意找人刻画了郭敏的模样,可现在再看,渐渐失去了耐心。
可有总比没有qiáng,李刃叹了口气,又重新放了身上。
他伸手在旁边拿过小铜镜,从里面能看见唇角的破处,想到她口中馨香,恨不得抽死自己,竟然gān那么愚蠢的事qíng!
以前就一直等,一直等,她说等他十六岁以后,才能成亲。
怎么就一时冲动去退了婚!
或许也是因为,她真的太长时间忽略他了……
伸指按在了唇角上面,他直接扔掉了铜镜,抱紧人偶也消除不了心头的躁动。
当当当,当当。
三长两短,是徐三杰回来了,李刃坐起身,果然是他。
男人手执马鞭,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少年又躺回吊chuáng,举着人偶的手对他摆了摆,口中却是配合着说:“怎么这么慢?”
徐三杰躬身:“三皇子有事在身,方才得见。”
夜已深,后面那姑娘福了福身,脆快道:“殿下吩咐夕颜了,小王爷有事直说即可。”
李刃翻身,侧身躺着,一双美目当中尽是笑意:“其实是一件小事,今日在我二皇兄那得知沈家有意与郭家结亲,他这是试探着拉拢人心呢。”
徐三杰自动退下,夕颜吟吟笑道:“郭大将军此次与小王爷一同去缉拿潜逃政犯,不就已经摆明了立场么,沈家想也白想。”
少年伸手抚唇:“你回去和三皇兄说,帮我个忙。”
夕颜应下,他自说道:“二皇兄想撮合沈郭两家那就顺手推一把,把郭家那个无关紧要的什么二姑娘,配给沈江南得了。”
“小王爷这是?”
“记住了,是二姑娘。”
☆、第28、29、30章白貂玉
第二十八章
屋檐的水滴一滴一滴落下来,似怕惊醒梦中人那样轻巧。
后半夜下起了雨,滴滴答答到了早上才停。沈江南站在酒楼上面,百般无聊地看着屋檐,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点。
他给自己倒了碗茶,自顾自地喝茶,如闲云野鹤般自在。
前一晚,他的小厮告诉他说是遭到了刺客的袭击,他只笑而不语,勾起唇角来,江南看着外面的天空。
天气逐渐变暖了,他看着这窗口,忽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
在到处游学以前,在他还是个淘小子的时候,每当一听见郭敏的任何消息,总是跳出去追寻她的踪迹,后来母亲甚至将他反锁在房内,他从不妥协,每一次都找机会从窗口跳出去找她,偶尔她能来沈家,也高兴得不能自已。
后来长大了,发现她喜欢二哥沈江沅的样子,认真把自己文静了下来。
他读书,他行万里,她待他果然不同。
他抿着茶,独自一人沉浸在回忆当中。
不多一会儿,郭敏果然也来赴约,沈江南淡淡地笑,看见她身后的玲花对他摆了摆手。
他刻意把小厮丢下了,还期盼是两个人在一起呢。
郭敏手里拿着一个小篮子,她歪着头,对他笑了笑:“你来得真早,我还想把小饼藏起来,一会拿出来给你吃呢!”
他看向那小篮子,脸上都是笑意:“给我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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