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摇了摇头,费力发出嘶哑的声音:“不怪你,是我自己不注意。”她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或许也是奢求得太多了,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若是以前在山里,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嫁个汉子生娃种地,哪里会想这么多事呢。
马儿在前方哒哒哒地走,马车嘎吱嘎吱,梅子在颠簸中总算到了萧荆山早已找定的那处农家宅院。
那处宅院很大,应该是一家富户专门置了宅子用来看管附近的田地的。崔副将率先进去,派人开始收拾,其实宅子里原本就收拾得清慡gān净,也倒不需要收拾什么就可以住人了。
萧荆山小心地将梅子抱在怀里,下了马车进了宅院,走进正屋将她放到炕上。
梅子躺在那里,有些失去神采的眼睛却盯着萧荆山。
萧荆山见她这样,低下头凑在她耳边柔声问:“梅子?”
梅子费力地张开嘴,嘶哑地说:“你要小心,记得早些回来接我。”
萧荆山看着她苍白虚弱的样子,坚毅的面孔浮现出心痛:“放心,很快的。”
梅子脸上浮现出一个无力的笑来:“等你回来,带我去上京,然后咱们就回家,好不好呀?”
萧荆山重重地点了点头,艰难地说:“嗯,到时候就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梅子太过虚弱,她竟然听着萧荆山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崔副将等人见此,互相看了看,纷纷退出去。
屋子里就剩下梅子和萧荆山,一番沉默后,一直低头凝视着梅子的萧荆山忽然俯首亲了亲她的唇儿。
凑在她唇边,他低沉的声音这么说:“梅子,这辈子,能让我这么心疼的也只有你了,没有别人。”
63、光明磊落?
庄院里的日子是平淡的,梅子的身体在胡大夫的调养下慢慢好起来,现在也能下chuáng在小丫鬟萍儿的扶持下出来走动了。只是胡大夫说,她病虽好了,但前些日子奔波劳累,身子虚弱得很,要好生调养一段时间。
梅子时常让萍儿扶着,在傍晚的时分出来庄院里,看猫狗打架,看风chuī着狗尾巴糙,有时候也走出庄院看看外面的庄稼地。
这些日子,她除了惦记萧荆山,倒也没有其他心事,于是日子竟然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萧荆山那边是一切顺利的,听说大军将青州城团团包围了,彭王爷固守城池拒不投降,于是大军就开始攻城。到底是怎么攻城的,梅子不太清楚,问崔副将他也不说的。反倒是小丫鬟萍儿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跑过来给梅子学舌。
“听说青州城被困了四五天,里面的人都没得吃了,好多老百姓开始吃起来什么观音土,死了不少人呢。”
梅子一听这个急了,扶着炕头问:“怎么会这样?”
萍儿懵懂地说:“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那个王爷自己有粮食吃便不再管他那些城里的老百姓。他不开城门一日,那些老百姓就饿一天呗。”
梅子心里替那些吃观音土的人难过,因为她听爹说过那种东西不好吃:“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萍儿想到后来,兴高采烈地说:“后来咱们将军就派人潜入了城里,里应外合这城就给破了。这下子,城里的老百姓有粮食吃了,那个坏王爷也被抓起来了。”
梅子听了这个,总算放心了,不过她还是有疑问:“那他呢,他没出什么意外吧?”
萍儿不明白:“什么他?哪个他?”
梅子脸红了下:“就是将军啊……”
萍儿恍然大悟,看着梅子的眼中带着笑:“原来你是担心大将军啊!”
梅子不但脸红,已开始耳赤:“到底怎么样了?”很小声很小声地问。
萍儿见她担心,也不忍再逗她,笑着说:“将军很好啊,大获全胜,军中伤亡很少。”
梅子“哦”了声,心里想着,他总算是没出什么意外。
梅子心里惦记着他,这一惦记就再次想起他临走前说的话来了。
他凑在她耳边说:“这辈子,能让我这么心疼的,也只有你了。”
梅子躺在chuáng上看着望着屋顶的时候,无数次地想起这句话,心里甜得如同吃了蜜。她如今已经想开了,不管他以前打算娶谁,反正现在嫁给他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既然嫁了他,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这一辈子的锅碗瓢盆生孩子过日子,任凭她是温婉似水还是巾帼飒慡,再多的过去也会淡忘了去的。
况且,现在不用那一辈子,只是一年多的夫妻而已,他已经说最心疼的人就是自己了。
最心疼的是自己,别人,是比不上的。
梅子生了一次病,仿佛过了一次鬼门关,再加上萧荆山那句让她甜到心里的话,她是彻底想通了的。
想通了这个后,梅子开始觉得自己之前的计较实在好笑。这个男人有他自己的考量和过去,他不说必然有他的缘由的,自己何必非要bī着他去回忆呢。
反过来说,梅子自己也是有个小小的过去的,这个男人最初的时候不是也没有计较这个吗?
梅子心qíng开始好起来了,心qíng好起来的梅子配合着胡大夫的方法开始调养身体。
梅子希望萧荆山回来接自己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红润水灵的梅子。
好不容易听说了大军从青州重回云州的消息,梅子想着总算萧荆山要来了。于是她每日都穿上最新鲜的衣服,打扮得gān净得体,盼着萧荆山的到来。
这一日,听到外面门响,她以为是萧荆山,赶紧跑出去,谁知道守门的崔副将脸色难看地对着外面的来人。
梅子过去一看,外面牵着一匹马风尘仆仆站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阔别的阿芒。
月余不见,阿芒脸上竟然褪去了稚嫩,带了几分萧瑟和凄冷。
梅子想起之前自己心里的纠结,看到他颇有些不快,撇过脸去不看他,淡淡地问:“你来做什么?”她这种语调有点像萧荆山平日说话的样子,倒不是故意学的。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梅子自己下意识地言谈间有点模仿萧荆山。
阿芒见她如此冷淡,原本眼中的期待淡去,换上来的是落寞和无奈。
不等他说什么,崔副将上前说话了:“世子,此地乃夫人调养身子之处,将军并不在宅院。如今世子孤身前来,怕是多有不便。”
阿芒看了眼崔副将,知道自己是不讨人喜欢的,他冷笑了声道:“你也不用拿话赶我,我并不需要进去,只是站在这里和你们夫人说句话,说完我就走。”
崔副将上前抱拳,不冷不热地说:“世子,夫人身子虚弱,受不得冷风,更受不了什么刺激,有什么话世子可以先告诉末将,末将随后自然会转告夫人。”
说着他回过头,吩咐旁边一gān人等:“夫人身子虚弱,还不赶紧带夫人回房?”
阿芒心里一急,正要阻止,却听到梅子淡定地看了眼崔副将,吩咐说:“崔副将,既然世子有话要说,那就请他说吧。世子远道而来,特特地要说什么话,我这个做主人的若是藏起来,倒显得不好。”
崔副将一听这话,反倒惊奇地看了眼梅子。这个昔日初见时诸事不懂的小夫人,如今已隐隐有了当家夫人的气势了。
当下崔副将也只能拱手道:“是,既然夫人这么说,那就请世子有话请讲吧。”
阿芒看看一旁虎视眈眈的崔副将,知道想要单独和梅子说说话是不可能了。不得已,他看向梅子,犹豫了下才开口说:“梅子,我,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崔副将一听这话,额头发黑,蹙着眉头说:“阿芒世子既然无话可说,那就请回吧。”
阿芒连忙摇头:“不,我有话要说。”
梅子低着头,叹了口气:“阿芒,你说吧,我听着呢。”
阿芒抬头凝视着梅子冷漠的神qíng,苦笑了下说:“梅子,我现在非常想念以前陪着你赶路的时候,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白天赶路,晚上就宿在林子里,倒也自在。如今我只后悔那时候对你恶声恶气,没有好好照顾你。”
梅子想起之前有他陪着的那段日子,脸上也有几分黯然,低声说:“都过去的事了,提它做什么。”
阿芒凄凉地笑了下:“我最近一直在想,如果能陪着你再走一次那条路,我死也甘愿,我一定把你照顾好的。”
梅子原本一直低着头,并不去看他。如今听到这话,抬起头望着他,冷淡地说:“阿芒,以后的日子长得很,那段路,也不过是走了十几天的一段路罢了,你犯不着花这么多心思去回想它。”
阿芒听了一愣,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脸上一会儿悲一会儿冷,最后终于开口说:“对你,这的确不过是一段短短的路罢了。可是对我,却是这辈子走得最幸福的一段路。”
他也不过十八岁罢了,十八岁的他走出王府,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清纯到土气的山里小姑娘,打打闹闹,一路走来,qíng根开始萌芽。他以为这就是别人口中的缘分,他甚至沾沾自喜幸好自己走出王府才会有这样的缘分。可是最后他才知道,自己以为的开启幸福之门的缘分,只是别人寻找缘分的一段短暂的路程。
阿芒苦笑着一声叹息,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只见那个昔日清新俏丽的小姑娘如今脸上却仿佛蒙了一层霜,冷然淡然地站在宅门内。
阿芒摇着头,望着梅子喃喃地说:“罢了,我走了。”
梅子点头:“走好。”
阿芒转过头去,骑着马,往远处走。
他不曾上马,他就是用脚,一步步地往前走。
梅子叹了口气,低头抿唇,眼睛有些湿润。
她知道自己早已不会看到那个会恶声恶气地说自己是“乡下小丫头”,那个恨铁不成钢地提醒自己是“姑娘家”的那个少年了。
耳边朦胧传来崔副将的声音:“夫人,你不要紧吧?”
梅子擦了擦眼睛,抬起头笑着对崔副将说:“我没事。”
崔副将点了点头,拱手道:“夫人,外面风大,您请回房歇息吧。”
梅子点头,转身回房去。
崔副将却忽然又叫住她。
梅子回过头,却看到崔副将yù言又止。
梅子温柔地笑了下:“崔副将,有话请讲。”
崔副将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上前说道:“照理说有些事本轮不到末将cha嘴,但是夫人此次身子不适,将军知道夫人是心事过重所致,很是担心,尽管战事紧张,却已经几次来信问及夫人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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