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寒宫缓缓抬头,而玉老爷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口,便站起来,双後背在身後在房中缓缓踱著步。
「只是现在你马上就是要成家的人了,男人有了家就得挑起这个责任和担子,以前那些毛病个xing都得改了、收敛了。我觉得那姑娘不错,大家闺秀,模样xing格也都配得上你。而且,也是你娘喜欢的那种。你娘生前……」
「我知道了。」玉寒宫打断他的话,站起来说:「一切你做主就好。」然後随便找了个借口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身後,玉老爷站在原地看著门口叹了口气。
当天晚上,玉寒宫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一直後半夜也没有什麽睡意。从那个人走了以後,他每天都在考虑一个问题。那个叫慕千夜的人,他究竟对他有多深的感qíng。
玉寒宫第一次见到慕千夜是在「清风阁」,但那时後者只是个在後院砍柴烧水的小杂工,当玉寒宫一身光鲜地出现在慕千夜面前时,後者虽然灰头土脸的,看身形年纪应该也不小了,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也算是个美人。
玉寒宫还在想宋庭毅这「老鸨」怎麽把这麽个标致的人放在後院当打杂的,结果後者先开口,声音略显低沉且十分动听,但那第一句话却是「你要上茅厕的话左转。」
玉寒宫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又问他是不是没带纸?
头一次被人这样问,玉寒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麽回。事後他向宋庭毅「哭诉」,最後感叹一声,多有意思的家伙啊,放你这儿还真可惜了。
结果宋庭毅看他一眼,说:既然这样,你不如收了他。
仔细一想,也没什麽不好。於是,他便答应了。从拍下慕千夜初夜的那天起,旁人都知道他是慕千夜的「入暮之宾」,但他打心底从未把慕千夜当成男娼。
相处久了,有些感qíng会变深,有些感qíng会变。但如果要问他为什麽会钟qíng於慕千夜,那可能是没办法用语言表述出来。虽然他知道人生在世,得一知音或许已是奢求, 他也以为一直可以把慕千夜当作知音,他们无话不谈,比一般朋友更亲密,却还是保持著最後一点距离。
直到那天夜里他醉倒了躺在慕千夜腿上,告诉他自己要成亲了,慕千夜最後那一句「恭喜」他听得真切,只是现在,反而好像越来越模糊了……
那时他突然明白过来,他游戏人生,动听的话没少说却都不是真心,以为终有一天可以向人证明自己的真心,可等到他想说真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人相信了。
同样,他也没等来让慕千夜相信他的真心的时候,後者就被别人抢走了,顺带著差点打掉他一颗牙。
可即便是如此,他都没办法多说什麽。只因为那个男人是慕千夜心心念念的。
说来惭愧,但感qíng,总有个先来後到。
他这辈子,似乎最难得到的就是真心……
猛地睁开眼,玉寒宫躺在chuáng上有短瞬的失神,明明没有睡著却又好像做了个梦,并且没有忘记。这段时间他没少想这些,但却又好像从没有像今天一样突然想得这麽透彻。
从chuáng上缓缓坐起来,玉寒宫抬头看了一眼夜色朦胧的窗外,睡前忘了关窗,夜露雾气都飘了进来,房里的寒气让玉寒宫打了个冷颤。
然而这一下子像是让他想起什麽来了,一瞬间,脑中最後一丝倦意彻底不见了。
第五章
离尉城不到百里一个小镇,镇上唯一一间酒楼里,此时正是晌午吃饭的时间,酒楼里客人坐了七八成,跑堂的店小二殷勤地招呼著客人,上菜的夥计端著热气腾腾的菜「咚咚」上了二楼,来到一桌坐了三人的桌前。
「客官请慢用!」将菜放到桌上,夥计又转身小跑著下了楼。
「地方虽小,但菜倒是不错。」程煜拿著筷子,低头打量著桌上的菜品。
两旁的刑量天和展风都没作声,展风是一向话少,刑昊天则是吃饭时很少说话,而程煜则是永远都不会无缘无故安静下来的人。所以一桌三人,有他一个开口的气氛倒也活跃。
「接下去有什麽打算?听说离这里半天不到的路程有座山,山上风景很是值得一看。」
展风想了想,对刑昊天说:「教主,我们出来已经将近一月。」
刑昊天没说什麽,点了一下头,给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不是什麽上好的佳酿,入喉有股辛辣滋味,倒也过瘾。只是小二早就提醒不可多喝,怕上头。
「你这麽早就想回去了?」程煜问。
展风反问:「一个月算早?」
「游山玩水无所事事,一年都不嫌早。」程煜拿著筷子比划了一下,再侧过头看著刑昊天。
没说话,刑昊天端起酒杯闭上眼一饮而尽,片刻之後,说:「我自有分寸。」
展风和程煜相互对望一眼,便不再继续说这件事。
然而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店家!给我找张桌子!」
刑昊天一皱眉,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下意识朝楼下望去,果然……店小二正领著一个男人来到一张空桌前,不是玉寒宫是谁?
和上两次见面时的华服公子相比,今天的玉寒宫一身装束算是朴素,头发也只是简单扎在脑後,肩上背一个小包袱,看上去风尘仆仆的。
等玉寒宫放下包袱坐下之後,店小二倒上了茶水,问:「客官要点儿什麽?」
「你看著办吧,有什麽好吃的招牌菜就端上来。不过差不多就行了,我一个人吃不了也是làng费。」
「哎!您喝什麽酒?」
「不用了。」玉寒宫一摆手,「还有找个人帮我把外面的马喂了。」
「好嘞!您稍等!」
店小二走了之後,玉寒宫便坐著喝茶,偶尔四下望一眼,并没有注意到楼上的刑昊天。
看了玉寒宫一会儿,刑昊天缓缓收回视线,把玩著手里的酒杯。
一旁的展风也看了玉寒宫一眼,但他对後者并不感兴趣,所以早就回过头继续吃饭。
唯有程煜仍然看著楼下的人,一脸的笑意,「想不到在这里竟然还能遇到他!」他回头看了一眼刑昊天,「你们说他来这儿gān什麽?难不成是来追我们的?」
「是又如何?」刑昊天反问。
「这您不应该问我吧?」程煜拿起酒壶给自己倒满,「你不怕那两人泄露你的身份?」
「那两人」一个指的是宋庭毅,不是江湖中人却最先发现他们的身份,但刑昊天并不在意,只是很有把握的说:「那个男人,他不会说。」
「为什麽?」
「因为他也清楚自己是什麽身份。」
这回答弄得程煜越发茫然,展风也有些疑惑。但刑昊天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程煜也没再追问,用又下巴指了指楼下。
「那他呢?」
刑昊天顺著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却只是笑而不语,低下头专心用饭。
楼下,店小二走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却拿来一个包著红布的东西放在了玉寒宫桌上。
玉寒宫看了一眼那东西,抬头看著小二用眼神询问。
「这是一位姓宋的先生差人送来的,说是让客官您转jiāo给一位朋友。」店小二客客气气地说道。
他这麽一说,玉寒宫就知道那人必是宋庭毅无疑。这麽说来,他离家的事已经被发现了?不过竟然能算到他会在这里落脚,他不得不佩服。看著桌上的东西,他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应该是坛酒。
宋庭毅会酿酒在尉城也不是什麽秘密,但是他很少动手,偶尔酿上一点也是在「清风阁」里作为极品高价卖的,味道极好,而酿起来是又费力又花时间,且用料十分讲究。宋庭毅虽然爱财,但也不想经常gān这费劲的活儿。所以就连玉寒宫也都还没尝过宋庭毅亲口承认的最好的酒。
莫非就是这一坛?
虽然好奇,但现在玉寒宫是没心思喝酒的。而且就算有心思,这是给那个人的,不送到那人手里,他是绝对不会动的。
「多谢。」把酒坛放到一边,玉寒宫拿出一小块碎银扔给店小二。後者得了银子连忙道谢,之後来来回回伺候的更殷勤了。
等玉寒宫的第一道菜上来了之後,他刚拿起筷子低头要吃,一阵三弦声从门门传了进来,不一会儿从外面走进一老一少,老的是个满头白发的老汉,体形消瘦步履蹒跚。少的则是个二八模样的少女,虽算不上极品美貌,倒也清秀可人。
两人衣著破旧,一看就是贫苦之人。老汉拿著一把旧三弦,姑娘依偎在他身旁,看著是来卖唱的。
此时酒楼里吃饭的人不少,少女扶著老汉往里走了几步。吃饭的客人里,急著上路的没有多理会,有那不赶时间的,倒是索xing放下筷子打算仔细看看。
「各位官爷,望大捧个场,多谢了。」老汉说完,身边的姑娘低头下腰做了个万福,虽然出来卖唱,却仍有一丝女儿家的羞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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