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维赞叹之语,朕听得多了,也厌了。在你看,此折除了文采非凡还有什麽?”龙眸定在绰绰有当年影子的眉目上不肯离开。
公输月双手将折子递还,皇甫翰话里的意思他已然明白,这个听腻了巧言的皇帝,如今要听实话:“臣初次阅章,生疏得很,若有说得不当或不妥之处还请皇上见谅。这折子里所述的边疆战况确实不容乐观,但那司马将军提出这是场不划算的仗……”见皇帝的眼神中有几分异样,他顿了顿,看皇帝一怔将眼神转至墨砚上才又说:“依臣之见,这仗要打,还要打好,能够平边疆我朝所收获的便不止是蛮夷之国褊小的土地与稀少的财宝,而是我朝边疆的百年平静。”低笑一声,却因说了太长的句子而咳嗽起来。
“你说的很有道理,给朕详细说说。”看著公输月咳得满脸通红,思量了一会儿便喊来了小卓子,斟了杯茶,赐了张座椅後才继续方才的话题。
“这仗打好了,一来,平边疆蛮夷,二来可扬我大宓国威。这仗打不好,不仅使得边疆百姓民不聊生,更是为我大宓抹黑。”公输月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优雅之气,完全不同於先前在朝上所见的姽嫿。
“确实如此,可公输朕问你,这仗怎麽才能打好?我国大将洛戚也战死在这方小小的战场上,洛将军一生战功无数,是赫赫有名的将军,这仗打了整整两年,洛将军打得都吃力,那你说,朕派谁去打出好仗?”他公输月说得轻巧,打场好仗耀扬国威。
“呵呵……咳咳咳……”公输月端起茶抿了一口。“败就败在那洛将军太过出名了,蛮夷之人虽然野蛮却还是有许多军事人才,洛将军战术老成却也过於陈旧,以至於敌方能摸清我大宓的兵机要事。臣对边疆战事略有耳闻,每每出兵敌人便如未卜先知般地请君入甕。这不是因为我方有内jian更因为对方的军师太过了解我方行军扼要。”
嗓音越来越哑。
皇甫翰皱起了眉头,“卿怎麽了?”
“没什麽大碍。让皇上费心了。臣只是昨晚穿得少了些,著了凉。”公输月这一笑,让皇帝发现了他嘴角小小的笑窝。
和十年前的那个小娃娃一样。
心里一热:“卿可要注意身体,别刚进京就患上了伤寒,传出去外人还以为我大宓nüè待朝廷命官。”
皇帝还是皇帝,终究是端著架子,即使现在看著眼前人像极了当年扯著袖子喊“暖暖”的娃娃,他也还是没有借机陈出旧jiāoqíng。到底,眼下政事才是最重要的。
倾尽天下27(美攻qiáng受 帝王受)
“皇上见笑了。”
好在公输月也没有纠缠於个人问题的打算:“臣继续刚才的话题。”
皇帝颔首:“打断卿的话,是朕的不是,继续。”
“所以依臣愚见,皇上需要培养新鲜势力对抗朝外势力。”至此,公输月皱眉,显得有些支吾。
“但说无妨。”
“朝中势力单一,一些年老官员,倚老卖老欺压在朝新兴。更有甚者则勾结朝中大将,暗自培养兵力。如今天下刚定内基尚不稳定,若皇上出兵战於蛮夷,只怕引得内京兵力稀疏,有心人士乘虚而入,攻占内宫。也怕,那些邪佞势力化作蔓糙,蔓糙难除。”语毕,公输月单膝跪下,“臣斗胆剖析政事,望吾皇赎罪。”
“是朕让你剖析,你何罪之有。”皇帝挥了挥手示意臣子起身。
公输月的话确实说得直白,但却也是一语中的地道出了压在他心头的大患。
朝中需要多股势力互相牵制,如今的朝廷一边倾倒,这绝对不是什麽好现象。兵部尚书陈诚与平和将军司马昭然年轻气盛,两人身处高位且看似敌对。实际上互相牵制,倒也不足为患。
至於那些老臣……他在早朝上也总采取措施来挫那帮老家夥儿的锐气。
目前,问题最大的是早朝上沈默无言,却暗中四处培植亲信的丞相。
想当年,这老丞相帮著他除去了yù意谋反的三皇叔,从此便一家官运亨通,不仅他自己坐稳了丞相之位,就连其子也是蒙恩一路官至礼部侍郎。
与其jiāo好的工部尚书王恒,昭远将军曹孟也皆是手握重兵之臣。
这三人朋比为jian,被牵制的不仅是朝臣,还有他这个表面风光的天子。
某次早朝,他虽借题发挥,除了大宓最大的米虫。但就那几只老狐狸不动声色的态度,也让他怎麽都放不下心来。
“每朝每代总有些臣子势力庞大,这是无法避免的,朕能做的只是让新臣稳固根基罢了。”
“臣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解吾皇忧患。”公输月站起身拱了拱手,凤眸微转。
“说……”皇甫翰始终坐著,谈及这事,因昨晚宿醉而痛的头又开始发疼发涩了。
轻轻附在皇甫翰耳畔低语,温暖湿润的气悉数地chuī入了皇甫翰的耳dòng之中。
某种蛰伏在身体最深处的qíngyù竟蠢蠢yù动起来。
因天下未定,危机尚还藏匿在四海六合之中,他还未正式招妃嫔入宫。可作为一个要肩负起江山重任的男人,他方及舞勺之年便有了侍寝的女子,可这样难以自控的的yù动,除了初次享受风雨之时外,从未有过。“唰”地涨红脸。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公输月的呼吸吐纳以及他身上的体香。
一个男子竟有这样让人微醺其中的香味儿。忽地一怔,昨晚那件衣服上残留的香味……和这味道如此的相似难不成……“皇上?皇上?”见他这样的失神不经觉得好笑,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刚触及他柔软的发丝,便缩回了手。
皇帝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弹开。
“臣……只是想起了孩提时的玩伴,出了想要摸摸皇上的念头,荒唐荒唐,望皇上恕罪。”
“罢了。”qiáng抑住心头的欣喜:“朕问你,昨晚子时,你在哪?”
歪著头思忖半晌,咧开嘴笑了笑,“我在皇上身边。”半带调凯地拿皇帝说笑,也不怕使得龙颜大怒。
“你……”一时语塞,看对方一脸笑意,又想起今早叠在chuáng头的月白色外衣,一时间竟辨不出他是玩笑还是事实。
“皇上,臣是您的贴身侍卫,子时正是臣当差之时,臣不知皇上询问是何用意,可现在我们应该谈论除佞之事了。”这个皇上并没有传言中这样的可怖,间或还显出少年特有的可爱之处。
明知自己被公输月耍了个团团转,可却也不好发怒,只能顺水推舟:“爱卿继续。”
“依臣所见……”耐心地重复,皇甫翰时而皱眉时而叹许,末了,长叹一声,“只怕委屈了你。”
公输月再次屈膝扣地,“为我大宓效力自当鞠躬尽瘁。”皇甫翰站起身来,亲自扶起了公输月。
“你有什麽要求麽?朕无法许诺什麽,可天下是朕的!你想要什麽开口。”
“请皇上相信我,你的信任……是我目前唯一需要的。”公输月莞尔。
“朕的信任?”皇甫翰挑起一边的剑眉,侧头,“哈哈,公输月你好大的胆子啊。”
公输月亦轻笑,“臣不敢。”转眸间竟露出就光溢彩的惊豔。
“你不敢?”皇帝起了身,绕过书案立在公输月面前,目光炯炯:“朕要你敢!朕就给你这个胆大的机会!”
皇甫翰望向公输月,童年的片段渐渐连接起来。
虽然站在他眼前的人已不是当年天真无邪的娃娃。可毕竟还是为他出谋划策的月。皇帝的嘴角微翘,这与平日的不怒而威截然不同。
公输月一愣,竟是被天子的俊逸所摄。
倾尽天下28(美攻qiáng受 帝王受)
金銮殿上众臣jiāo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著。
“皇上,为我国国威……此仗不可不打!”陈诚直直跪下。
“哦?”皇帝只轻轻出了一声又让陈诚与司马悦然唇枪舌剑地争论起来。为了此仗,众臣已讨论了整整三个早晨。这次想必是要出个结论了。
“皇上,北方苦寒,百姓饥荒。天公已然不甚作美,若再加上人祸,那必然会生灵涂炭。皇上!此仗不能打!”
“不打?就任那野蛮之国欺压我大宓百姓?”
“皇上!”不屑与跪著的陈诚再作争辩,司马悦然出了列向皇甫翰讨求最终的决定。
陈诚亦不示弱,目光炯炯地对上皇甫翰:“皇上圣明!”
皇甫翰倒不急,只悠悠地扫了一眼群臣。
除了昭远将军曹孟、工部尚书和身居前列的丞相,其余人个个脸红脖子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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