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司徒海不似往常训斥儿子,只一声轻叹。
宏再睁开眼,问道:“爹娘怎么会来?”
“我们一路寻你,却还是晚了一步……”冯氏说着又是落泪。
“都是孩儿不孝!……”司徒宏说着就想起身。
冯淑秀将他按住,道:“我们并没怪你……其实谁没年轻过,那些个心思娘都明白。”
宏愕然望著母亲,却听司徒海道:“好了,淑秀,你本来脚踝有伤,又几日没合眼,快睡下吧。“
司徒海又对儿子说道:“你若决意不回柳家村,我也不勉qiáng你,等你身上好了,再商议吧。“司徒海说着扶起妻子要走。
“娘怎伤的?”
司徒海没有看儿子,只淡然道:“为追上你,不慎跌倒。”
宏听着又悲又愧,恨那人,更恨自己。
在客栈已住了数日,司徒宏渐渐恢复,以后每天背母亲进出,晚间为她上药,并以内力帮母亲推拿患处。这晚,待宏做完这些要离开时,司徒海将他叫住,神色很是凝重地开口问道:“你决意不与我们回去?”
宏不语,似是默认。
冯氏苦笑道:“人都说女大不由娘,儿大了也是由不得爹娘的。”
司徒海接着道:“也好,有道是忠孝不可双全,你既然不能孝敬父母,就该做个忠於天下的丈夫。有些事qíng我从没对你讲,我们司徒家在京城谁人不知,当年老祖追随先皇打了天下,以后却解甲归田,安于田间劳作,只一家人平平安安,其乐融融。却是将门之后怎可落于他人之下,以后先父金榜题名,高中武状元,大哥如今甚得皇上赏识,其他兄弟也都是威震一方的将军,只是我……因些缘故隐居在这乡村荒野。“司徒海说到这里似兴意阑珊。
如今朝廷正攻打那塞外吕朋,本是那区区小国,不费几日就该拿下,偏那吕朋人有些手段,他们在中原招募了些江湖败类,我朝廷大军压进,他们依仗几个武林高人,用些邪门歪道、匪夷所思的布阵之法负隅顽抗。那次我们习练心经遇到些故人,前不久,我接到你三叔一封书信,他望我能依仗从前对江湖熟知,联络些真正的高人,为朝廷助一臂之力。“
“难道朝廷不能直接招贤纳士?”司徒宏问道。
司徒海冷笑道:“怎不能,却来的是些贪慕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的势力之人,况当今圣上一向对江湖教派存有戒心,要用其长却避其短,如此这般,怎能找到真正只一心为朝廷为天下效力的贤能。“
司徒海目视着宏再道:“我本该亲自去做这件事,但顾虑你母亲身体,而你又有做一番正事的志向……其实我也是心灰意冷,重踏江湖,也并非……“司徒海yù言又止。
“孩儿明白,爹放心,我会办得妥善。”
“我有些话,你务必记牢!今后你一人闯dàng,首个可倚靠之人就是自己,所谓倚靠自己,便绝不可再任xing,凡事要三思,遇事要冷静,衡量利弊,必要时该忍则忍,否则代价就是你的xing命。第二个可靠的便是朋友,应坦诚待人,但有时也不能轻信,总之广jiāo友,少树敌,你才可立命于天下。
另外自今日起,我当你已成年,这世间的冷暖你也有所领略,又见许多事qíng不能全部以‘对’或‘错’简单概括,就会是非混淆起来。但该记得,多行不益必自毙,这话也非耸人听闻。“
“宏谨记在心。”
“以后若你从他人口中听到些关于我与你娘的微词,你该坦然对之……”司徒海正说,见店家站在门口,只得停了,出去与店家说话,冯氏拉住宏的手道:“儿行千里父母自然担忧,你自小虽没有锦衣玉食,却粗茶淡饭也从没让你冻过饿过,我们为你备了足够的盘缠,供路上所需。该说的你爹都说了,娘只有一件放心不下,那张澍青……“
见母亲不往下讲,宏道:“娘放心……”
“你一次识错人,只当个教训,引以为戒。”司徒海进来接道:“想着为朝廷为天下分忧解难,助吕朋战事快些凯旋才是爷们的正事。“司徒宏没有答话,只微微点头。
二十二、路见不平
自与爹娘伏谷一别,司徒宏不想太多,只一味赶路,已经走了几日,一路饥餐渴饮,夜住小行。因路上积雪太厚,宏又不心急,所以速度慢些。遇见酷爱攀谈的路人与宏搭讪,他也是冷冷几句,人家自然不再理他。司徒宏觉心里空空,对旁的一概没有兴致,满心想着直奔慧安寺。
依父亲所言,司徒宏先拜见慧安寺的宇觉长老。这宇觉长老在江湖上甚有声望,百十来号佛家弟子,却武功上一生只收了三个徒弟,个个是顶尖高手。
这日司徒宏正走着,觉腹中饥饿,远远地见一酒幌,便加快脚步,到了跟前,店面不大,宏推门进去,店中也是寥寥两三个客人,宏捡一靠边的桌子坐下,立刻有店家上前招呼。宏待小二将酒菜端上来,还未动筷,抬头,见旁边不远,一年轻公子正向他望来,那人也独自吃酒,看光景约莫十八九岁,仪表堂堂。二人相视,那人对宏一笑。司徒宏看他友善,也对他笑笑。以后他们并未说话,依然各用各的。
这时门外进来几人,见打扮不似一般客商,他们并没坐下要酒菜,站在地当间,其中一个喝道:“人都哪去了?怎么一见秦大爷来,周剩老儿就不见踪影?”
店小儿早就一溜烟地往里间跑去,没一会儿,一对五六十岁的老翁老妇慌忙出来,对那几个人作揖行礼,陪着笑脸。
“今儿银子可备好了?”自称秦大爷的人问道。
“求您再宽限几日,您也见到了,这些天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的,哪里有人经过,一天不会有十个客人。过些日子,等买卖好些了,我定将银子给您送去。““呸,听你们这些jian滑商人放屁,大爷们要喝西北风了。没有我们这些个兄弟护着,有你在这开店的份!今日你若不把银子拿来,我今儿先砸了你的家,明日再砸你这店!“
只见那对老翁老妇边是哀求,边去揽那几人,却哪里揽得住,那几个人直往里面冲去,司徒看着实在气愤,刚要开口,就听旁边有人怒道:“你们哪个敢!这也欺人太甚,岂不是光天化日明抢明夺。“说话的正是那个年轻公子。
“哪里来的毛崽子,竟管起大爷的闲事!”那姓的秦边说边打量对方:“你一个能打过我们三个?“
“谁说一个?你有眼无珠,没看见你家爷爷在此!”司徒宏说着已站了起来,宝剑按在桌上。年轻公子转过头,对司徒宏又是一笑。
“求你们,我求二位小爷……”那老翁正说着,姓秦的一伙四人早冲了过来,手里都拿了兵器,对着司徒宏二人就打,宏双脚轻轻点地,飞身跃到桌上,一个纵身,两脚用力,一前一后,将俩个粗壮的汉子踢得口鼻冒血,倒在地上。那位公子也不示弱,另外二人同样已手捂胸口,似痛楚难当。
司徒宏与年轻公子再次相视而笑,都觉这几人如此不堪一击,实在不够过瘾。待那四人仓皇走了,只见老妇正掩面嚎啕大哭,叫道:“完了完了,我们活不过今日了。”
老翁也一旁哭泣,又见司徒宏他们还站在那里,呵道:“我与你们有何冤仇,这样害我们!谁要你们来管!还不快滚!“
两年轻人被骂得不知所措,更是气恼,那公子道:“罢了,我们好心好意,竟还挨骂,你这些人就该被人欺凌。我们走。“他说着一扯宏的衣袖,二人便出了门。
二十三、结伴
“我叫水行,姓魏,是壑赓教派弟子,我师傅就是江湖上有龙虎shòu之称的江怀。你呢?“
“我姓司徒,单一个宏字。”
“司徒宏……我从前没听说过。是哪个门派的?刚才那几个人实在太不禁打,我没能见识你的武功,若看你剑法,或许我能猜出来。“魏水行笑道。
司徒宏只抿起嘴角,礼貌答道:“我非哪一派,自幼不过是随父母习练剑法……”宏说着不禁皱眉,想起宇程剑法,想起“不拜师傅只做朋友”,顿有万剑穿心之痛。
二人边讲边走,已忘了先前酒店里的不快。
“司徒……你父亲可是司徒海?”
宏略点头。
“那可是鼎鼎有名,你家几代将军,你也算是名门之后!”
宏笑笑,并不想答话。
“我是奉师傅之命去送一封要紧的书信,本来一人赶路就无趣,偏偏回来又遇bào雪。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可结伴而行。你这是去哪里?“水行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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