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父慈母贤,但司徒宏却觉得他对父母有着畏惧之心,这畏惧并非真的怕他们,司徒宏只是不喜欢与爹娘亲近,也许因为年龄,村子里与宏同龄的孩子祖父母也有比宏爹娘年纪小的。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如他们从来不喜欢宏的绘画,水墨丹青,父亲说那不过是匠人做的事,或者是有闲人附庸风雅罢了。
司徒宏有时感觉自己被圈在这个院子里,如同囚徒,连二百里以外的伏谷城父母也不允许他去。明里宏乐于向父母请教剑法,也乐于与村子里的同龄人戏闹,与先生论及笔画的妙处,行笔的神运,用词的雅致,但,宏知道他终究要离开柳家村,外面才是他的世界。
二、相救
天色微明,司徒宏便将小允叫醒,小允很是不乐意的样子,宏并不看他,一面将小衣系上一面对小允道:“你以后少来找我,咱们既已做了那等事,你又唧唧歪歪,似是不qíng愿,好生令我厌烦。再往后你娶了婆娘,又去做这事,小心娶的是个悍妇,她扒了你的皮。“
“我娶的媳妇,她若是敢管我的事,我定打得她三天下不了chuáng。”小允嘻嘻地陪着笑脸道。
“不想与你费唇舌,你今后便不要来就是了。”
小允见宏那神色,对自己甚是嫌弃,气哼哼地说了一句:“怎的将衣服穿上了就不是你了!我怎就不能来找你!“
宏答道:“道不合,不相与谋。”说完也不看小允是何脸色,就一个人出了房门。
秀水涯是司徒宏最喜欢的去处,特别是心烦时,带上一壶酒,然后坐在涯边豪饮。今早宏心qíng还好,他只是想看看秀水涯的风景,再舞一套拳,岂不美哉。
还不见早霞,水气正浓,涯边的美景皆是雾里看花,几分朦胧。宏并未用上轻功,只是踢踢踏踏地离涯边越来越近,行走中早将地下的几只漂亮的石子带得满天飞舞,然后身子轻轻一转,伸手握住石子玩赏。宏只自顾自耍乐,并未在意前面的景物,待他猛一抬头,惊得片刻间收了脚步。
几尺之外,雾色里,一红衣人盘坐在一块巨石之上,纹丝不动,唯有那衣襟随微风轻摆,几缕凌乱垂下的青丝飘飘摇摇。
此时司徒宏已略略镇定下来,他观此人的坐姿,又是在清晨这般僻静的悬崖之处,断定不是那普通的农夫。可若是个武功高超之人,宏与他已经近在咫尺,此人却未能察觉。宏想了片刻,双脚轻轻点地,一个纵身已飞到了身旁的松枝之上,脚踏松枝,又往前近了几步。此时雾气似乎散去些,宏居高临下自然看得清楚,不禁又是一惊,此人哪里是身着红衣,那分明是一件月白色的袍子已被血迹染红,就连面上也有缕缕血痕。
从发青的面色上看,此人不但有伤,而且中毒,司徒宏明白这人正自闭血脉,让血流得缓些,并试图bī出荼毒。宏想或许自己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虽说素昧平生,但救人一命总是善举。他这边正思量着,却听那人突然开口缓缓道:“那位小哥,好端端的松枝岂不是被你踩坏了!“那声音听得虽内力不足,但依然浑厚,掷地有声。
司徒宏的脸不禁一红,想这个人大概早就察觉自己,但重伤在身,无奈动弹不得。想到这里便飞身从树上跳了下来,轻落到那人面前。
“轻功还不赖。”一副嘻戏的语气,却是友善的口吻。受伤之人说着,也睁开双目。
司徒宏此时怔在那人面前,似痴了般竟不知言语。眼前的男子双十年纪,虽有重伤,却是腰身挺拔,玉树临风,纵然通身是斑驳血痕,依然面如美玉,目似点漆,风流跌宕,好个仪表。
那人语毕冲司徒宏轻轻一笑,似又想说什么,然而瞬间紧锁眉头,微闭双目,似qiáng忍痛楚之态,却有另一番英武之气。
司徒宏此时早已稳住心神,他并未答腔,只将左手触及那人胸前,伸出二指,紧扣天血命脉,右手同时轻点那人的伤处,宏以周身内力以护住他的清明意识。司徒宏深知不必多解释,以那人的功力,自然明白自己的用意。
见那人似轻舒口气,并未睁开双目,只是轻轻道:“多谢!”
这样过了半个时辰,司徒宏低下头,发觉那人身下的巨石竟是涓涓血流,自己所触到的躯体也是冷如冰凌,恐自己这点内力远不能救他一命。司徒宏开口道:“这般下去怕是不行,我带你去我家,我爹娘会有办法。“那人再次睁开墨玉般明眸,款款望住司徒宏,面上是笑也非笑,似有疑虑,又似波澜不惊的淡然之态。
司徒宏的额头此时已微微有些细汗,他也盯住那人的脸,沉沉说道:“跟我回去!
我一定救的了你!“
那人仍望着宏。
“你是不信我?”司徒宏再道。
那人依旧原先的神qíng,只不过开口悠悠说道:“快将右手拿开!收了元气,小心那伤处的五味之毒会害到你!……我跟你走。“言语到最后已经是气若游丝,只是那口吻不容质疑。
司徒宏并未依那人所说放开右手,他想一边护着那人的xué道,一边去搀扶他。
“收了内力,将其全部注入你的轻功之上……”那人说着,似乎用尽最后力气,一推司徒宏,站了起来,然后一只手牵住宏的的手:“走……”
只见那秀水涯上顷刻间风滚催林木,人飞压千枝。
三、相识
“爹,那五味之毒就真的没有解药?”司徒宏焦虑地望着司徒海问道。
此时陌生人已经躺在宏的chuáng榻之上,因不再自闭xué道,已经昏沉。司徒海之妻冯氏冯淑秀已经为那人包了伤处。
“五味之毒在江湖上虽不是罕见的,却是有些怪异,一来从不曾有过解药,二来此毒可通过血脉内力染与他人。若是只划破表皮,这毒可用内力自行排出,若是伤及肌肤,就必须将一块皮肤割除,若是伤至筋骨,就无计可施了。我看这人的伤已经是入了骨髓,却还能活,可见他已是将毒从骨内一点点bī出了,这内力之深厚……“司徒海说着不禁往受伤之人的面上望去。
“这样说来可割肤救他xing命了?”司徒宏再问。
司徒海转过头看了看儿子,脸色一沉,自是嫌宏不顾长幼之礼,唐突问话。司徒宏与父亲对视一眼,也是很不qíng愿地低下头。
冯氏在一边看这父子的光景,便接口道:“现在还不可,要等他再醒来,将骨内的毒全部bī出才可行事。“
“我能以内力助他。”司徒宏一面望着那人一面自言自语道。
“恐是不行,你内力尚不深厚,若是从前,唯有你爹可助他,只是现在他自己那毒根发作……“
冯淑秀正对儿子说着,却见宏盯住那人,似是一惊,然后轻声道:“他醒了。”
他们齐向那人望去,见他已经睁开眼,司徒海先开口道:“侠士醒来就好,象你这样伤及骨头的五味之毒能bī到这等程度,便可有救。“然后他边说边又查看杨浩青大腿上的伤口,然后掀开盖在那人上身的棉被,道:“胳膊上的伤虽然深,倒还不要紧,只要不没有脓血就不碍事。“
那chuáng榻上的人将守在他身边的二老一少一一看过,特别当望见司徒宏时征了片刻,然后面带一丝微笑勉qiáng起身座起来,对着司徒海举起双手yù要抱拳,同时道:“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
司徒海连忙按住他:“不要动,否则对伤口不利。”然后拍拍司徒宏的肩头,道:
“是小儿带你回来的。”
那人将目光移至司徒宏,脸上依然略略带一丝笑意:“真难为这位小哥了,我一定很重吧?“
司徒宏盯住那人的眉目,沉吟片刻,似乎很是正经姿态,答道:“还好,你忘了,‘我的轻功不赖。’“
“宏儿不可在侠客面前卖弄,你那点武功,实在不值一提。”司徒海教训着。
司徒宏蹙起眉心,脸色一沉,却也不可反驳父亲。
只听那人马上接口道:“这小哥若没武功,如何带得了我。我那三拳两脚也是不值一提,待我伤好了,我们相互切磋如何?“
司徒宏听着立刻展开眉头,对那人笑道:“一言为定!”
司徒海听着暗忖:以你如此深厚的内力,及身上那把传世的青龙宝剑,绝非等闲之辈。
“不知侠客因与何人冲突才会受如此毒箭之伤?”司徒海这样想着不禁开口问道。
那人望着司徒海,神态自若,轻轻一笑,只一句:“一言难尽。”
司徒海见状,也是微微一笑,道:“你如今要在三天之内将五味毒bī出筋骨之外才可保住xing命,现在先好好歇息。“他转过头又对宏说:“侠士这几日就住你的房间,你睡在外间,也方便照顾他。“说完与冯氏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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