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什么意思?”他不安起来,问我。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案上镇纸。
“融安三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晚,你在哪里?”话音未落,他已经飞窜起来,闪电一般迅速直往帐外窜去。
手中的镇纸立即飞出,直打他小腿,他无奈,空中翻身,顺手拔刀,挡开镇纸。这时,我已经欺身近前,双手拍了出去,一手打他左肩胛骨,一手扭住他的右手。他一刀使老,无力抵挡,被我抓了正着。狠狠用力,听见他惨叫。骨碎手断。
我在他身边轻轻落地。脚尖一挑,把刀挑在手中,沉声问他:“你可认了?”
“将军都已经知道,我不认又能如何?”他嘲笑着反问我,痛苦让他脸抽动着,在灯光下异常狰狞。
“既然认了……”我抬刀,抵住他的胸口,“那么可以去了。”
“呵呵呵……”他笑,“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将军你知道我是凶手,却不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
“不是……赵二么?”
“哈哈哈哈……”他只是摇头大笑,“将军以为,谁从十年前那场惨案中得益最多?”
……
“将军以为,谁在争夺王位的过程中胜利?”
“谁能够保全其身?”
“谁看起来最jīng明?”
“谁需要用这样的手段?”他哈哈大笑,仿佛嘲笑我如此迟钝,如此愚蠢。
“住口!”我怒喝,“我听不懂你的话。”
“将军是自欺欺人吧?”他擦掉脸上的冷汗,“将军如果不杀我。我就告诉将军是谁。”我一僵,咬牙移开那刀,他笑着站起来,稍微移动一下已经脸色苍白。
“将军答应了?
我看他。
刀锋一转,刺进了他的胸膛。
拔出来,见他睁着大眼,瘫软在地。
我低声道:“不答应……”
抬脚,跨过他的尸体。
[你可记得当年你家灭门惨案?]
扔刀,血淹军刀。
[这次去南粤皖南,你切要小心。处处都可能有事qíng发生。]
我走出帐外。
红旗都尉还在帐外和几个士兵说话,见我出来,笑着叫我:“将军……”
[仔细观察,说不定可以找到你一直困惑或者有所怀疑的问题的答案。]
脱下铠甲,解开缰绳,一跃上马。南粤暖风chuī鼓我里衣。
[事实如何,并不一定和你看到的一样。又不一定不同。不要逃避,也不要理所当然。我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qíng。]
“将军?将军?!”他诧异,跑上前来。
[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我咬牙,猛一紧缰绳,跨下黑马受惊,激跃长嘶吟,都尉吓退几步。
“将军!”
马落,我低头看他,见他眼中恐惧,叹息一声:“红旗都尉听令!”
“属下在。”
我扯出腰间虎符扔在他面前:“我不在时,由你统率三军,驻扎此地,不得自乱阵脚,让敌人有机可乘。”
“是。将军您要去何处——啊?将军?!”
他话音未落,我已甩鞭飞出。身后激起滚滚huáng烟。
我要去何处?
我也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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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我的马再次踩碎清凉村的宁静。
无鱼斋中依然混杂着少年孩童的声音,这次我没有等。撩开帘子走了进去。近墨正在讲学,见我进来,脸色突然有几分悲伤。转头去和学生们讲:“你们都先回家去吧,今天先不用学了。”一群孩子欢呼着离开。
“看来,你是知道了。”
我抿嘴不语。
“然后,你就放着十万士兵,自己冲动的回来。”他说,“你可恨我?”
“恨……”我看他的眼睛,心里的怒气掩饰不住,一掌拍在课桌上,“嘭”的一声那桌子散了下去。“我怎么不恨。你明明知道谁是真凶却不告诉我。甚至,你都有参与其中吧?”
“……”他点点头。
“可是……我又不信。”我捏紧拳头,“我不信是他。不信是那个人。”
“你要我说出那名字么?你也熟悉的。赵——”
“住口!”我叫了起来,“我不信,我不信!他对我那么好,我不信都是虚qíng假意!我不信他上午还能和着我的弟妹嬉耍,晚上就让人把他们赶尽杀绝!!!”我大声说,拼命的掩饰什么。
“除了他,还能有谁?”近墨摇头,看我,“你不是没有想过,然而你却不让自己相信。你也曾经怀疑,却自欺欺人!”
我一怔,窒息了起来,血液在耳边嘭嘭响动,我抬头问他:“我是自欺欺人么?”
他摇头道:“自始至终你、我、天下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要你不知道事实,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现在你知道了,是因为他准许你知道而已。”
他让我知道?
我咳嗽了两声,依然喘不过气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在等你。”近墨说。
我沉默,转身往出走。
他急急唤我:“你要去做什么?”
我苦笑:“他杀我全家,我能去做什么?自然是去杀了他。”
近墨摇头:“你杀不了他的。”
“那我就杀给你看。”我冷声道,快步出了去。
“单君!”他在身后追来,拉了我的手,急急说道,“你怎么还是不明白?你如何逃的出他的手掌?”
我反手一击,推开他,牵了马,上去,看他。
“单……单君……”他唤我,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原来敬仰的平先生,博学多才的平先生,原来也只是帮凶么?
“你为何不杀我?”他问。仰头看我,“我也是帮凶。”
我一愣,一团怒火在心里烧了起来。我为何不杀他,连想也未曾想过。
“你根本下不了手!你杀不了他!”他厉声说,“你莫要自投罗网。边关将领未接圣旨擅自回朝,是为死罪!我说的还不清楚明了吗?!”
我低头看他,他眼里焦急担心,绝对不是作假。
心里黯然,那并不是我要不要回去,而是我不能不回去的问题。甩开鞭子,一蹭马肚子,把近墨还有他的担心都扔在身后。既然已经完全证实,就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
身后近墨的呼唤,远远借着风声传来。
“单君……”我听他喊,却不能回头。
早已不能回头了,从我踏入这是非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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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御书房内传来他低声吟诵,我站在门外,有半晌。
屋里静了一下。
突然有笑声响了起来:“前日已经收到了八百里加急信,爱卿难道还不曾到京城么?”
他又说:“爱卿想是惊讶,朕怎么会接到消息。不要说是你回京的消息,就是你在将军府里睡觉,朕也知道你一个晚上翻了多少次身。”他笑着,好不得意。
那分怒火越燃越旺,几乎烧遍了每一根神经。我一脚踹开门,走进去,见他坐在龙椅上丝毫不惊讶。
“你……”
他抬眼,明亮闪烁,其中流光溢彩飞扬,却十足的yīn险诡秘。
我怎么会以为那双眼睛是无害的呢?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低声问他,那本身炽热的空气越来越膨胀鼓动起来,手已经自动的握住腰间的刀。
他笑,依然是以前的笑容,以手掩面,那手分明染满鲜血,我怎么会以为洁白柔嫩?
“你以为呢?”他轻声问,“若不是你还有利用的价值,朕为什么要费心思去管你?”
“就为了这样的理由,就可以在和我谈笑的时候杀了我的全家么?!”我恨很地问他,嗓音沙哑起来,“我那弟妹,难道也是非杀不可?我的爹爹又阻碍你什么事qíng了?”
“他们当然没妨碍到朕。坦白说,大叔和你家兄弟姐妹都很讨人喜欢。”他有些惋惜地说,“可惜,他们妨碍到你了。若不杀了他们,你怎么会安心呆在朕身边。朕要你,你便只能眼里看朕,心里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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