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_桔子树【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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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良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身上的ròu吃回来,旧事便忘了个jīng光,倒把逃难当成游赏,若不是高坚赶着回去复职,他能绕到京师去嫖个花魁。好在高坚待他恩重,阮良也知道愧疚,说话做事都看他脸色,只要高坚垂目不言,便马上笑嘻嘻的把话头绕过去,不敢再多做痴缠。

  高坚渐渐觉出阮良的乖觉,便十分无措,总觉无处着力,不知道该拿这人怎样才好。

  阮良虽然心里明白,也不想惹事,偏偏生就一双桃花眼,眉目流动间全是qíng,一路沾花问柳,与酒家女打眉眼官司,惹得人人侧目。他是从来都没有离过女人的,眼下陡然失了温柔去处,简直夜夜孤枕难眠,心中饥渴万分,但凡看到一个平头整脸些的姑娘就恨不得贴上去敷衍,没ròu,闻个香也好。

  高坚实在无计,生怕再这么下去阮良会睡了店家的老婆,只能托人传了消息回去,找牙婆给买个姑娘回来。高坚肯出价,又不要huáng花女子,只求十分颜色,没多久,就有人用快马送了一个标致小娘追上来。

  阮良大喜过望,双手搂着高坚,恨不能马上跪下来结义。

  高坚无奈道:“我早已拜过你父亲做gān爹。”

  阮良连连拍手,说:“对对对,我又忘了。”

  高坚淡然一笑,不再多言。

  阮良急火火赶着要去度chūn宵,走到木梯转角,却不自觉地往回望,只看见高坚独自一人站在天井里,笔直颀长的一道背影,不知怎么的,竟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阮良愣了一愣,便觉得世事真真难料,当年一时兴起捡回来的少年,居然也长得这般大了,竟比自己还生生高去半头。

  阮良在楼上挥手,喊道:“良玉!”

  高坚转过身去,脸上露出讶色。

  “虽则,他们都说我没白捡了你,然……爷当初带你回家,却不是为了这个,当年不是,现在也不是。”

  阮良一双微弯的笑眼里流动着波光,点点喜色,脉脉含qíng。

  “那是为何?”高坚问道。

  “那自然是因为爷喜欢你!”阮良笑的得意,仿佛讨人喜欢的不是高坚,而是他自己。

  高坚蓦然睁大眼,嘴角像是为难一般扯出一丝笑,便成了个似哭似笑的样子,哭笑皆是不得。

  那女子刚刚来时惨白着一张脸,好像随时要去赴死。却不想,只一夜工夫就像三月的桃花开出灼灼艳色,眼角眉梢都柔下来,化作水滴滴的一个美娇娘。阮良得意得不行,拢了一身风流意气,于这十月深秋之际,显出十里chūn风之意。

  喜婆把人卖过来时没说过缘由,可是在阮良面前,怎么还有女人能藏得住心事,没几日就向他倒了个gān净。才知道这女子名叫丁兰,竟是金陵一个侯府家里的通房丫环,在家招了主家婆的忌讳,被人卖出来作践。她是家生子,从小生得标致,被选在园子里伺候少爷,养得心高气傲。本以为要卖给外面龌龊的下人糟蹋,又恼恨那个男人薄qíng。不肯帮自己说半句好话,一时万念俱灰,怀里藏着利剪过来,却再没有拿出来使过。

  阮良对女人一向是最温柔不过的,尤其是跟他好过的女子,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没口子的好姐姐好妹妹,恨不能捧在手疼爱。丁兰因祸得福,只觉得前遭遇的劫,大约就是为了碰上这么个人,一颗心绕绕缠缠全系在阮良身上,掏心掏肺,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第7章

  辽边苦寒,十月底已经冷过扬州的三九天,阮良被寒风煞住,成天价守着一盆炭火度日,懒洋洋几乎不想下炕,抱着丁兰在屋里白日宣yín。

  但这样很好,这样清静,不生事非,高坚对阮良从来没有更多要求。但阮良既生在富家,从小到大的每一口饭食,每一件衣裳都是jīng心配好的,过日子自然不能像高坚那般马虎,饶是他无心管事,单为了自己过得舒服,也把高坚合府上下理了个顺,高坚便借光过上了好日子,平日里好菜好饭,热水热炕,衣裳浆得洁净,一件件熏出淡雅的兰花香。

  阮良手上有钱,气度风华,能镇得住下人,丁兰原本是侯府的丫环,更是管家的一把好手,里里外外收拾得妥妥当当。同僚们追着高坚打趣,说这等送钱的表哥来得真是福气。

  高坚脸上不显,其实心里高兴,每日从衙门回来,看到阮良裹在雪白狐裘里弯眉笑眼的看着自己,喜滋滋的一张脸,永远都不见烦忧。高坚被他这样看着,便觉得若能这样过完一辈子也好。

  阮良生平所学,莫过于“享受”二字,在螺蛳壳里也能做出道场来,把自己养得舒舒服服。只是眼下狐朋狗友一个不剩,就只能拉着高坚作陪。他用梅花浸酒,着人从猎户手上买来新鲜的鹿腿,盯着厨子下刀,片出肥瘦相济的薄片,用椒麻、海盐和秋油腌渍入味,在炕上支起红泥小炉,架上黑陶大盘炙烤。

  高坚不胜酒力,三杯两盏就染得微醺,他这人喝过了酒就分外活泛,眉眼间显出淡红的晕色,瞳膜漆黑潋滟,像是含了两点晨星。有一次兴起,竟解了外袍从窗口纵出,仗剑而舞,俯仰间卷起漫天细雪。

  阮良裹了狐裘趴在窗边看,只看到剑光如虹,冲破天地幽冥,美得壮阔。

  ◎◎◎

  北地冬长,熬到chūn暖花开时,已经去了半年,阮良被闷到生霉,急不可耐地要往外跑,就连高坚要带他出去围猎都应了。只是他làngdàng公子一名,骑不得快马,坐不了硬车。高坚无奈,只能带着他共骑一乘,一日要换三四匹马,才赶得上别人的脚程,可饶是如此,高坚仍然不觉厌烦。

  只因阮良实在是个妙人!

  明明一场围猎而已,他也要带齐了美酒、佐料,夜夜着人生出篝火,将新打的猎物炙烤得焦脆金huáng。众人团团围坐,大碗喝酒,大块吃ròu,阮良又通音律,江南的小曲,塞上的羌笛样样都来得,把高坚那一gān同僚、下属、随从哄得个个开怀。

  夜里chūn寒,阮良体弱畏冷,睡得抖抖豁豁,第二日起来一脸的憔悴,旁人打趣说阮公子果然富贵中人,离了温柔乡便睡不得。阮良也没力气反驳,抱着胳膊缩在高坚怀里晒太阳,晒了半日才活转。

  那日时运颇佳,高坚几乎百发百中,she得十几只huáng羊并三只狐狸,下人追过去放血剥皮割ròu,忙得不亦乐乎。又有人猎得雄鹿一头,斟了鹿血出来jiāo与众人痛饮,高坚不知厉害,连饮数杯,丹田烧出一团火热。

  阮良与他并骑一马,感觉到背后暖融融的热意,舒服得四体通泰,到夜里再也不肯独眠,非要抓着高坚同睡。高坚无法,只得允了。

  阮良睡到半夜被异物硌醒,朦胧间随手一握,却乐了。他这么一折腾,高坚更是瞬间清醒,闪身想躲,却被阮良按下。

  “你呀你,那鹿血岂是好随便喝的?”阮良眸间俱是戏谑的笑意。

  高坚呼吸一窒,凝眸看着他,帐外火光熊熊,映得阮良面如暖玉。

  阮良登时唏嘘不已:“真是作孽,有这等大好的本钱却不晓得使,天下的女人都要哭死了。”

  高坚心如火烧,正苦苦隐忍着,只得勉qiáng分辨道:“朝廷不许武官带家眷。”

  “那皇帝老儿自家后宫三千,却生出这种歹毒主意来整治你,亏你还奉若神明。”

  “不许瞎说。”高坚无奈。

  “告诉爷,有多久没和女人来往了?”阮良凑得极近,桃花笑眼里像是有一汪水,笑意一星星溅出来。就连这般荒唐的举动,让他做来,也是一派自然的。

  高坚无言以对。

  候了半晌,阮良猛然醒悟,指着高坚惊道:“你,你你……莫不会,还是个童男吧?”

  “闭嘴!”高坚忍无可忍。

  “你呀……”阮良凑近看着他,便觉得十分怜爱。

  这人是他捡回家的,也是他从小养大的,阮良便隐约觉得对他有一分责任,现在这孩子活到这般大了,竟还如此懵懂无知,真是让他愧疚得很。

  “不如,我着人从扬州给你买两个清俊的小厮过来?”阮良说道。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军中禁女不禁男,走后门是不公开的秘密。

  “不要。”高坚粗声斥道。

  “也是,少年人模样再好,又怎么比得上女子娇柔。”阮良皱眉,竟是真烦恼,冥思苦想了一阵,忽然道:“有了,你看丁兰可好?”

  高坚猛然一僵,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阮良让他看得有些尴尬:“你也别嫌弃,那女子虽然xing子略泼辣点,却是个好手,惯会承迎,最心疼男人。你一个童男,得有个熟女子带带才好上路。”

  “那你呢?”高坚哑声问道。

  “爷再去买一个就好。”阮良满不在乎,“回去我就与她说,她若是肯呢,你们就暗底里通个曲款,明面上,她还是我的丫环,朝廷也查不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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