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沈雷缓缓地转过身来,脸上的笑一如既往地清雅而令人猜不出心思,他不语地笑看着白霁昀,那双眼眸深不见底,闪烁着冰冷而无qíng的光芒,突然他一个起身,与白霁昀擦肩而过,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沈雷哥!”白霁昀嵯峨地转身看向沈雷没有丝毫眷恋的背影,猛地上前想要拉住沈雷,然后他的手却在瞬间穿过了沈雷的身体,怎么会这样!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手,待到他再抬头之时,沈雷却已经消失在了他的面前了……“沈雷哥──沈雷哥──”竭尽全力地吼叫着,白霁昀一身冷汗地从chuáng上直接跳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chuáng上,还好!还好只是梦而已!沈雷哥!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一边的chuáng铺,却是空dàngdàng的,偌大的chuáng帏内只有他一人……不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香,令白霁昀皱着眉头摇晃着脑袋,他记得昨日是他的大喜之日,然后他虽然看到沈雷哥独自一人离去,却又不能追出去,她便狂饮了不少酒,接着昏昏沉沉地便入了dòng房,然后他却是梦到自己与沈雷哥……“你醒了?”一个淡然的女声毫不在乎地问着,白霁昀一转头便看到齐若艳一身红妆头戴金凤珠花,自内厅走入chuáng帏之内,看她这模样似乎早已梳妆打扮好了,看样子是已起chuáng多时。
他挑了挑眉,眼角瞄向chuáng铺上的点点血迹,该是齐若艳昨日的落红,这倒令他有些吃惊,他还以为她早就是卓靖晁的人了,却没想到还是个处子,只不过……“夫人,还真是瞧不起我,昨夜居然对我用了chūn药!”
昨晚上他虽然喝多了却还不至于完全失去知觉,居然会梦到自己与沈雷欢好,自然是有蹊跷,而这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香味,他这久在qíng色场里厮混的人又岂能不辨?
“呵呵,倒不是臣妾看不起夫君,只是臣妾心中多少也有些担心……夫君满心皆是他人,又如何和臣妾圆房?”齐若艳笑道,昨夜里白霁昀叫了一晚上的“沈雷哥”,虽然刚听到之时她颇为震撼,没有想到声名láng藉的白地大少却原来恋着一个男人,说起来她当是确有鄙薄之心,更是对白霁昀满满厌恶,但是慢慢地聆听着白霁昀哭哭笑笑好生深qíng地唤着沈雷的名字,那一脸掩不住的浓qíng却不禁令她心生感叹,看来他亦是在这qíng场之中患得患失之人,而他的这一份qíng只怕如自己一般终不得善果。
qíng这东西还真是不管你恋的是男是女,始终都是如此的煎熬人心,令人心痛,一思及此,她突然对白霁昀有些同qíng起来,她对白霁昀亦算得上同病相怜吧……是啊!爱着男子又如何?若是qíng深意重却比起那些个寡qíng薄义的负心汉来更叫人叫好!
白霁昀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冷笑道:“夫人只怕也没比我好上多少吧。”
齐若艳微微一愣,看向白霁昀,眼光中有些闪烁,难道他知道自己和卓靖晁之间的事?目光瞄向chuáng上的落红,淡淡地松了一口气,她和白霁昀之间本来就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为的不过是彼此的权益,谁又在乎有没有qíng爱呢?就算自己对卓靖晁有旧qíng又怎么样?一切早已是不可能的了!而被卓靖晁这般对待之后,她心中的火焰早已灭了,现在的她别无他求,只有那最后的希望……哀艳地笑道:“夫君说笑了,臣妾自然嫁入白家,自然以夫君为天地,无不二之心。”
“最好如此……”白霁昀并不信任她,而他也没有指望她对自己能有什么忠心,只是她既然嫁给自己了,他却绝对不允许她对自己有ròu体上的背叛,至少在生下他的继承人之前,他是不允许的!审度地打量着她,却发现她少了那日在齐地的张扬,眉宇之间多了股除不去的愁绪,思及她与卓靖晁之间的事,了然地点点头,也好!心死了便不必担心一些不该有的麻烦了!
“少主公,少夫人,可醒了?该是祭祖的时候了。”门外的白成叫嚷着,提醒这对新人接下来该做的事qíng。
“知道了。”白霁昀换上了另一身礼服,带着齐若艳拜过了祖先,又去拜见了白竑,白竑的脸色十分的差,咳得比白霁昀刚回来之时还要厉害许多,糙糙地说了几句,便让他们退下了。
白霁昀本该陪上齐若艳一日,令她熟悉家中事务,只是白竑病重,朝中大部分事qíng都要jiāo给白霁昀处理,而他对于朝中事务并不熟悉还要白成带去和各管事的会面,便不能陪着齐若艳了。齐若艳倒也不在乎,怡然自得地穿梭于白府,一天便已经在白府混得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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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霁昀虽是新婚期间却不得休息,反而比往常更为忙碌,白竑的身子骤然变差,什么准备也没有做好,白霁昀接手起来便有些艰棘,好在他适应能力甚qiáng又有白成和沈雷辅佐,半个月下来已经得心应手了,朝中大小事应付起来亦十分的自如。
沈雷默默地在旁边看着白霁昀一点一点地蜕变,既有一种自家弟弟终于长大成人的骄傲,又突然间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与伤感,总觉得他和白霁昀之间有着说不出的鸿沟,而这鸿沟不断地扩大着,撕扯着他的心,让他觉得分外煎熬,只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凝望着正在与朝臣们商量事务的白霁昀,认真而严肃,脸上带着客套而收敛的笑,这样的白霁昀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陌生得令他起了点点寒意……“白将军?白将军?”昀儿在叫谁?沈雷有些反应不过来,迷茫地看着白霁昀,那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担忧之色──或许只是他的错觉……“白将军?你怎么了?”白霁昀有些担心地看着沈雷,从方才议事开始,沈雷便恍恍惚惚地不在状态,一直在神游,看得他分外忧心,从来没有看过沈雷这般心不在焉的。
沈雷怔怔地看着白霁昀的脸,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是叫自己,不由地微微苦笑着,自己怎么都不习惯他这一声“白将军”,一脸疲倦地收回心神,问道:“少主公有什么事?”
“白将军似乎心不在焉?”白霁昀皱眉问着,这话听上去有些责备之意,但是只有白霁昀知道这话中满满的关心之qíng,最近这些日子沈雷总是jīng神恍惚、面色苍白又消瘦了不少,这样的状况实在是令他担心不已,然而他却又不能让沈雷去好好地休息,所谓万事开头难,他现在正是开头之时,少不得要沈雷伴其左右扶持自己。
“抱歉……属下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沈雷摇晃了一下身子,他最近身体特别容易起倦意,吃什么都没有什么胃口,做什么事qíng都没办法上心,怪异得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弄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嗯,也好,白将军可要好生养好身子,许多事qíng还要仰仗你呢!”白霁昀冠冕堂皇地说着,说得沈雷又是一阵恍惚,他的昀儿到底也学会了这些官场上的客套话,而这些客套话还是对着自己说的,实在有股说不出的疲软感,暗淡地笑了笑,自己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曾经设想的一切一旦成为现实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坚qiáng反而是脆弱得令自己也不齿!在心中暗叹着,也许现在的自己正越来越不适合在白霁昀身边了……qiáng打起jīng神行了个礼,他便转身离去了,没有看到白霁昀的忧形于色……“少主公,这白沈雷也未免太不将少主公放在眼里了!”众人之中突然跳出一个人来,对着沈雷离去的背影不满地说道。
白霁昀藏起自己对沈雷的千愁万绪,慢慢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人,那人他认得,是被任用不久的一个谋士,叫做方谭,此人见地颇为独特,不少意见很对他的胃口,他倒是有意要栽培他,不过敢直接这么当中指责沈雷却也有些胆大妄为了,虽然他很喜欢这份妄为,不过表面功夫却是少不得的,板下一张艳丽的脸来,他大声训斥道:“白将军功高不赏,又与我qíng同兄弟,在我面前随意一些何尝不可?岂论到你来说三道四!”
“我……”方谭自觉是在为白霁昀说话,却不想他反而来训斥自己,心中不服地抿着嘴唇,他还以为少主公是个可以效忠的主子,原来也不过尔耳!
“念你初犯,我只罚你三个月的俸禄,若是再敢在我面前说白将军的不是,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白霁昀厉声训斥着,一双眼珠子却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将众人的神qíng暗暗记在了心里。
“是……臣下这就去领罚!”方谭很不服气地敷衍了一声,愤然转身离去,却见白霁昀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来,转而说道:“今日议事到此结束吧,有什么事留到明天再说。”
待到众臣散去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美玉来,递给白成说道:“你去和方谭说,这块玉是我的贴身之物,算是补他这三个月的俸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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