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
青山熙仰天大笑一声,道:“图演,就凭你是图演,还需要理由?”
“图演”二字一出,图演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震惊在眼眸里一闪而过,却很快掩了下去。
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男人,图演的眼神像是要把青山熙生吞活剥一样,周身陡然带上杀气。
青山熙却是不惧,“你我两国开战至今,你图氏节节败退,你险被我明氏皇后乔川一箭she杀,于是带伤潜进我城,你心怀恨怒便投毒毒杀我国百姓!”
“凭白无故说我是图演,拿出证据来,青山熙。”
青山熙忽的一笑,绕着图演走了一圈,上下打量,而后说道:“我听说图氏之王素来便是天生红发,演公子可否把你的帽子摘下,让我看上一看。”
“林江,”图演走到林江的面前,“你的意思呢?”
林江并不避开图演的视线,说道:“你从未摘下过你的帽子,我不得不有所怀疑。”
“好,我明白了。”
图演却是微微一笑,手拉住帽檐一扯,一头未扎起的长发披散开来,竟是乌黑。
所有人都呆住,青山熙的眼里更是惊诧。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并不相信,顿了许久,才沈声说道:“我要检查你的身上是否藏了毒药。”
青山熙的话音刚刚落下,更远处嘈杂声顿起,像是有大批的人赶了过来。
“去看看。”
立刻有人领命而去,很快,仆役回报来时,身后跟着府衙几百兵将和几乎全城的百姓。
“庄主,百姓听说抓住了凶手,都带着家伙来报仇了!”
“报仇!报仇!”
“我要给我惨死的儿女报仇!!”
“碎尸万段,血债血偿啊,青天大老爷!”
“请庄主为咱做主啊──”
灾难尚未过去,死的沉痛让百姓以几十倍的力量爆发了出来。每个人都红着眼,手拿着自家的菜刀、扁担赶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
铺天盖地一般,将积攒了许久的恨、怒、悲怆与恐惧一同压了上来。
43.5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图演的身上,好像只要守着的兵将一个不留神,全部的人都会扑上来,将人活生生地撕个粉碎。
“如果真的是我,你会任由那些人杀了我么?”
“你……”
“给我一个答案。”
衣袖下手已握拳,不知觉中竟已汗津津的,脑袋也像是被堵上了一般,乱糟糟的,无法思考。看向站在面前的图演,他的眼眸里残着血一样的暗红,自己却像晕眩了般竟觉得碧蓝清澈。
“……我只相信事实。”微微撇过了头,心虚一般逃开。
“好,我可以让你们查。”
图演的手却指着林江,“但我只允许他来。”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成百上千双眼睛都集中到了图演和林江的身上。呼吸一下变得沉重,混杂在一起,压迫着耳膜。
林江上前跨了一步,只此一步,便觉得汗湿重衣。
手从领口而下,顺着图演的身体向下,微微弯腰侧头,却觉得图演的呼吸拂在自己的耳边,身体竟猛地一颤。
似乎是熟悉的感觉,但又陌生。
手落在胸前襟口处停了下来,手指稍稍用力按压,林江惊疑的抬头,图演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眸子陡然一沈。
翻开衣襟,沿着领口和斜边边缘处竟有一个小的拉口,薄如纸的一块绢布,正方叠着藏在里面。
当随行的府衙仵作验过绢布里的粉末,点下头时,愤怒的百姓们再也无法控制,蜂拥而上。包围圈越缩越小,将图演困在了中间。
“啐”了声,匕首握在手里,杀气漫在周身。
“你不要伤害他们!”
“这种时候你还想着这群要杀了我的人?你怎么就不担心我的安危!”
架住了一把斧头,要刺向眼前男人咽喉的匕首却突然转向,背后的风声让图演向后弯下腰去躲闪,右腿则踢向了前方男人的肚子。
躲闪从来都不是图演的擅长,一击致命才是糙原人克敌的要诀。
百姓不断的涌上,每一击似乎都是要夺人xing命。图演的衣袍上渐渐沾上了血渍,这一次却不是敌人受戮后留下的最后证明。
当图演淹没在人群里再也看不见时,林江这才有些慌乱起来。
“你要去哪里?”
“我去看看他……我们应该把他jiāo给官府才对……”
“林江!”青山熙一把抓住了林江的胳膊,“你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呆愣着,杀生震天一样的怒喊好像一点也无法进入耳朵,心口揪绞着一样的疼痛。林江一下按住了胸口,拼命的喘着气。
有什么似乎要脱口而出,到了嘴边,却出不了声。
第四十四章
“王!”
两股绞在一起的麻绳似是从天而降,越过黑压压的人群,劲气十足的扫在围在里圈的人的身上,很快倒下了一片。
伴着几声像是要将天也劈开的喊声,从八个方向各来了一名黑衣近侍,每人都手持长绳,脚踏着人顶,极是迅速的向图演奔去。
七股麻绳挡开人cháo的瞬间,一股绳子已直接bī进了图演。麻绳有意识一下缠上了图演的腰,微微提气,人竟一下跃在了半空中,黑发在风中飘扬。
图演一手握住缠在自己腰上的麻绳,身上虽已是血迹斑斑却步下轻盈,微点在人群的头顶或是肩上,几步便落在了林江面前。
青山熙立刻挡在了前面,折扇架在了图演的胸前,“你果然就是图演。”
几不可闻的一声冷哼,狭长眼睛微微一瞥,满是不屑,“是,又如何?”
“千千万万的子民臣服在我脚下,可我心心念念的,也只有他而已。”
漫着血色的眸子好像一下化作了乌有,看向林江的碧蓝眼睛只盛着温柔和愧意。四周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并不存在,耳里只有他的呼吸,眼里只有眼里倒映着的他。
“小心江畔。”
图演的话音落下,方才还在远处的马铃声突然近在咫尺。八匹黑色的战马列布整齐,前面却是一匹赤红大马昂首嘶鸣,似乎在呼唤自己的主人。
如同不知如何来一样,九骑又在刹那间不知如何而去,隐约只见视线尽头的尘土灰烟。
“林江,我画得如何?”
“嗯,很好。”
“那今天的课上到这里,可以么?”
“哦……好,那我走了。”
青山熙一下按住了林江的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
“那你还在想着他的事?”
“没有!”
林江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缓下了声音,道:“没有的事,你多心了。”
“……”
几度要开口却还是忍住,青山熙状若无意的替林江将一些碎发拢到了而后,指腹拂过耳廓,林江刚侧过了头要躲,却又消失无迹,仿佛那苏麻只是一场错觉。
“搬到我这里来吧。”
“我……”
“庄里有城里最好的西席,畔儿都四岁多了,你该为他打算下了。”
“是啊,畔儿不能再被耽误了,明明是那么聪明的孩子。”
话,说出口,却更像是对自己说。
林江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僵硬,脖子更是如此,茫然间只能慌忙将头点下,“是,多亏你还放在心上。”
眼前是青山熙放大的笑脸,脑海里却一下一下闪过图演最后在自己面前留下的画面,还有那不知所谓的话。
小心江畔。
44.5
明明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说什么“小心”。
明明那毒杀了几千条xing命的毒药就是自己从他的身上搜出,还装什么凌然模样。
又一杯酒下肚,冰凉的液体一下滑进了喉道,全身顿时又辣又冰,却觉得舒慡。左手执壶,细长的壶嘴将酒倒入了杯中,林江再想拿起时却被一旁的青山熙按住。
“你喝多了。”
“今日尽兴,庄主你休得挡我。”
林江顿了顿,突然扬起笑脸,身体半靠在青山熙的身上,道:“还是说,今日庄主你生辰却舍不得这几两美酒?”
“来来来,你我痛饮一杯!”
酒杯再次被按住,杯里的酒溅洒了出来,“你从来不喝酒的,林江。”
“你不知道的事qíng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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