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_清尊【完结+番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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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梦中的神人说得没错,他的确执迷不悟,不过是做了场梦,就真的来到这幽静的白玉潭,等待那个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人。

  假如那人出现了,他们见了面,又该如何开口?他的心藏了龌龊,难道──就坦言,向一个修道士吐露心声?

  摇摇头,自嘲。

  世间男女爱qíng多有凄惨结局,何况男子与男子?修真之人讲究一个清静,怎会让qíng爱污了灵台?那他在这里痴痴等待,有何意义?

  手掌覆在心口,刺痛在扩散。明知无果,为何要去爱?甚至不了解那人的一分一毫,只见过一面,便沦落了心?

  如塑像般,静静地坐在岩石上,日渐偏西,想见的那人并无踪影。抹了把脸,眼里尽是忧郁,心往更深的地方沈去。然而,在绝望的刹那,茂密的树林里传来脚步声。他的心忽地提了上来,翘首张望,看到一道飘渺的人影,他的视眼渐渐模糊了。

  九转华阳巾,青裙紫褐紫帔,dòng真法师的打扮,时隔数月,那超尘的容颜如昔,正是思慕中的那人。

  激动地一立而起,怔怔地盯著来人,直到对方无意间向他瞟了一眼,他方回过神,压下心中的澎湃,敛了脸上的激动,上前有礼地揖手。

  “道长,这厢有礼了。”一揖到底,如那书呆子般拘谨。

  “施主,且莫多礼。”道长淡然一笑,回礼。

  那淡然的笑,疏远陌生,拒人於千里之外。为了再次见到他,自己看法事,进道观,寻寻觅觅了数个月,为伊消得人憔悴。他的笑,在他脱尘的脸上慢慢漾开,尽管美得让人窒息,却叫他愤闷。

  为了见他,夜不能眠,日不能安,心浮气躁,变得不像自己了,他怎能……如此淡然地笑?

  “出家人不打诳语,道长上次为何骗在下?”秉著一股气,他的声音冷了几分。

  道长似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忿忿,清悦地回道:“贫道不曾骗过施主,修真之人不妄言。”

  “是麽,那为何上次在下问道长是否在紫灵观修道,道长何以笑而不语?”

  道长想了想,似乎在回忆数月前的事,须臾,他道:“的确是贫道的过错。让施主误会了。”

  袖中的拳头紧握一下,宿清风吐出一口气,镇定下来。“清风并非蛮横之人,说起来,是清风自己曲意了道长的意思。不知道长dòng府何在?下次在下拜访道长也好寻到去处。”

  沈吟一声,道长道:“贫道在华阳dòng中修炼了百年,华阳dòng在香岩山另一个山头,如无御风术飞行,上去恐是不易。”

  华阳dòng?未曾听过,唉,他一介凡人,岂会御风术?

  见他沈思,道长越过他,去白玉潭取了些水装入皮囊中。宿清风的眼随著他转动,待他取完水,yù走时,他急急拦住他。

  “不知施主还有何事?天晚了,快回家去吧。”道长清冽的黑眸瞟他一眼,避开他。

  猛地握住道长的手腕,阻下他,对方投以不解之光。

  宿清风的心跳得厉害。这道长虽相貌非凡,但xing子却是冷的。单是从他那渐渐冰冷的眸子里可看出,他的笑,是一种假相。

  “在下……”舔了舔gān涩的唇,他哑声道,“那日一睹道长风采,令在下难以忘却,寻寻觅觅了数月,幸再遇道长……道长风采依旧,清风的心为之……动了弦,不知道长有意否?”

  淡然的笑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清明的眼深邃了,看过来的目光像两道冰凌,寒彻刺骨,绝尘的容颜刹那间变得神圣不可侵犯。

  宿清风心一紧,愣怔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冷然面孔。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

  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道长甩了甩袖子,举止优雅从容。他不像普通的修真之人,倒像九天之上的神人。

  “施主──”冷冽的声音出自道长如冰般的薄唇,宿清风听了,全身一颤,无限的绝望遍布全身,手脚冰冷。

  瞥眼看夕阳,嘴角一勾,冷中带笑。“施主的心意,玄真心领了。奈何玄真一心修真,无意於尘世qíng爱,施主心中且把玄真的影抹去了罢,返回凡尘後,定可大富大贵,享尽容华富贵。”

  “……我要那些何用!”宿清风冷得发抖,双手死死地握成拳,伤痛地直视对自己漠然的人。

  “多少世人期盼的东西,施主为何不珍惜?”

  “富贵於我如浮云,我只愿与你……双修。”已经无法冷静思考了,他脱口而出,为了那龌龊的私yù,一无返顾地想追随他而去。

  “双修?”那人略微惊讶,仔细地琢磨他。“你道缘似乎颇深,但你理该沈浮於红尘,一生富贵平顺,为何要放弃?”

  “我已看破红尘。”他喃喃。如果不能与他相随,他宁可烟消云散,仿佛他生来便是为了……寻他,追随他?

  那道长摇摇头,冷漠地转身,yù走,宿清风上前一步,再次抓住他的手腕。

  “难道──不能给清风一个机会?”

  “施主莫要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执迷不悟?紫灵观的道长说他执迷不悟,梦中九天之神亦说他执迷不悟,如今,眼前这人竟也说他执迷不悟!

  “人若不执著,活著便无意义。”他低语。

  手再次被无qíng地甩开,那背影越行越远,越来越模糊,宿清风出神地望著,看著,瞅著,直到滑下两行伤qíng的泪。

  “我……只想……再见一见你……只想……见见你罢了……”

  高高在上,无qíng如斯,叫他qíng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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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如枯槁,自那香岩山回来後,宿清风越发清瘦了,整日失魂落魄,恍惚度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见天日。

  弟弟们担忧得食不下咽,日日来劝兄长,皆无果。他们不知道大哥发生了何事,那次固执地去了趟香岩山,回来後就变了。

  如此下去,兄长的生命将会有危险!

  徐长卿来了两次,都被拒之门外,第三次来,他没有直奔宿清风的房间,而是去见宿清风的弟弟们。

  “徐公子,你和我大哥是好友,可知我大哥发生了何事?为什麽如此消沈?”二弟焦虑地问。

  “是啊,徐大哥,你与我哥相jiāo数年,应该知道他的事吧?”小弟凑上去问。

  徐长卿看看眼前一张张担忧的脸,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与东君虽然相jiāo数载,他人皆道我们是知己,可东君爱藏心事,不想说的话,我追问也无用。”

  “如果徐大哥都不知道,那我们如何医好大哥的心病?”三弟道。

  徐长卿沈思了片刻,道:“若我没猜错,东君这段时间应是迷失於‘道’。”

  “道?”

  “嗯,你们应该有觉察到,这几个月他突然热衷於法事,也常去道观,表面上看似乎是迷上了‘道’,实则不然……”

  “此话怎讲?”四弟接口,追问。没错,大哥自上次郊游归来後,就开始沈迷於“道”。

  “他曾和我说过,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苦笑了一下,徐长卿在四双眼睛惊讶地注视下,缓缓道来:“那时候,他就变得不像往日的他,多了一股伤qíng。每每赶一场法事,好似在寻什麽人,寻不到,又失落地离开。去道观,也不是去求神拜佛,而是与观中的道长禅道。如果我没猜错,他……你们的大哥他很可能是害了相思病。”

  “什麽?相思病?!”众弟弟异口同声地叫道。大哥这几个月不正常的行事作风,是因为……相思病?

  “他是看上了哪家千金?如果真喜欢,去下聘娶回来即可啊!”三弟摇头道,觉得自己的大哥还真纯qíng,不懂得争取。

  “就是啊!我们绝不会反对他娶妻,他想要什麽样的人,只要一句话,我们便可为他办妥一切!他只要当新郎官便行了。”四弟点点头,附和。

  看出徐长卿脸上的无奈,二弟喝斥。“三弟,四弟,且听徐公子下面的话。”

  “徐大哥,你说我大哥害相思病,很严重吗?”小弟趁了个空档,问。

  徐长卿道:“唉,如果是普通的相思病,也就罢了,东君这桩,恐怕……有些惊世骇俗。”

  “此话怎讲?”

  “你们没有发现吗?东君去道场,去道观,视线从来都是落在……落在道士的身上啊!”

  晴天一记惊雷,众人被吓得不轻。

  “道……道士?大哥……他莫不是……爱上一个道士?!”小弟喃喃。“怎麽会这样?谁不好爱,为何去爱……爱一个无聊又无趣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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