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_眉如黛【完结+番外】(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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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怒之下,站起身来,一时头重脚轻,晃了一下,撑住脑袋,又跌回chuáng上,李登宵压低声音怒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麽,莫非你从二哥那里过来,跟我两年,就认为我是那种人?我一个男人!堂堂男儿!却要和自己的兄弟……」小琉见李登宵气得全身轻颤,一惊之下跪倒在地,两行清泪跌落下来,连声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昨夜看到、看到四爷和三爷,似乎jiāoqíng极好,奴婢从未看过主子对其他的人……露出这种表qíng。」李登宵摇了摇头,叫小琉起来,道:「他毕竟是我弟弟,我那天下手杀他,心里不是不後悔。二哥从以前便只是罩著我,待我是兄弟之qíng,彼此迟了一步,现如今也……也只能把他当二哥看待。」小琉低著头,慢慢从地上起来,服侍李登宵换了衣服。等了一会儿,才道:「四爷走的时候,留了话,说今日萧人在萃红楼请了几个大臣宴饮。四爷说这於礼不合,要去看看,问主子要不要一同出宫。」李登宵愕然道:「他是九五至尊,哪能随随便便出宫……」此时忽听到门口一阵笑声,见李连城推门而进,说:「我怕大臣里通外国,放心不下。」李登宵一愣,见李连城已是穿了便装,头上盘龙冠换成古朴的白玉簪子,发丝落在胸前,腰带上别了青龙白玉环佩,手持抹金摺扇,一身睥睨之气化成翩翩风流,不由惊道:「你要微服出访?」李连城走近几步,执了李登宵的手说:「三哥,和我一道去吗?」小琉低著头,却颇有敌意地说:「皇上不记得了,您说过,主子不能出这院子一步,否则便是削首之刑。」李连城笑道:「三哥早就出来过了,若非如此,怎麽会砸得到我?既已触犯,无所谓多犯一次。三哥,就陪我去这一遭吧。」李登宵听了感触良多,李连城说这话,姿态放得极低,几乎是在求自己赏面了,不由心下一暖,点头应了。

  李连城又是一笑,拉著他跨出院门,李登宵只觉视野一亮,鸟啼虫鸣、花开如锦,jīng神一振,qíng不自禁地露了笑颜。

  第四章

  两人步行出了宫门。和两年前相比,皇城中俨然是一番天翻地覆,街道腾宽五尺,几道深深的马车辘印直通向大路尽头,道路两侧闾檐相望、酒旗林立。

  李登宵久未见过这般热闹场景,他一生之中,半是对著huáng沙落日,半是对著森森宫墙,见到人声鼎沸的闹市,只觉得事事都十分新鲜,直盯著路边捏糖人的小贩、卖糖葫芦的老者看个不停。

  李连城拉紧李登宵的手,生怕他走丢了。

  等到了萃红楼,才发现前面的热闹繁华抵不上此处的一个门面,一块雕金镶玉的门匾下,红绸裹柱,两名美豔女子露出半截欺霜赛雪的苏胸,倚门而笑,人流络绎不绝,显是生意极为兴隆。

  李连城紧拉著李登宵的手进了楼,前厅的小二姑娘一拥而上,将二人拥至空座。

  原来这萃红楼并非只经营酒水饭食,而是吃喝嫖赌一应俱全,自左厅而入便是赌馆,自花厅而下便是温柔乡,大厅有数层之高,占地极广,足以容纳百人,大厅二楼乃是雅座,三楼仅设几个包厢,作陪的有花魁娘子,亦有卖艺的清倌,若是要清静,那包厢里也可以比什麽都清静。

  李连城打量好几遍,才拉著李登宵入座,对著李登宵暗暗皱眉道:「我们哪来银子上三楼?」李登宵惊怒不已:「你可是一国之君!」

  李连城恨道:「谁说皇上就有银子的?难道我chuáng褥下还垫著一叠银票?莫说国库开启要几道手续,就是有心变卖佩饰,被别人认出是宫里的东西,怕还要把我当小贼打上一顿。」李登宵哑然良久,方道:「那该如何是好?」

  李连城侧著脑袋想了一会儿,笑说:「三哥,你借我些财物,给我做赌本。」李登宵哭笑不得,心想,原来把我拉出来是为了这个,但还是在身上找了一阵,最後从左手小指上褪下一个祖母绿的戒指。

  李连城接过来把玩一阵,认得是上等成色,晶莹翠绿,不禁问道:「你怎麽会戴这种戒指?」李登宵说:「娘留下的。」

  李连城一惊,朝李登宵看过去,知道这是对李登宵极贵重的东西,心下一暖,握紧了他的手,道:「三哥……」李登宵有些脸红,微微侧过头去,恨道:「别给我输了。」李连城一听,连连应诺,满脸笑容,拉著李登宵去了赌厅。

  投骰子、赌牌九的,喊声震天,李连城侧著脸对李登宵眨眨眼睛,李登宵也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两个人挤入人群中。

  坐庄的是一个妖豔女子,上身是一件贴身的小衣,下著是石榴色百褶裙,正大声娇叱著。

  李登宵从没见过这样奇怪打扮的女子,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就觉得左臂一痛,原来是李连城拧了他一下,他愤怒地回瞪过去,那人却别过脸庞,一脸事不关己。

  李登宵怒视了他一会儿,突然看到人群中一个人好生面熟,似乎是两年前在朝堂上见过的官员,和一萧人并肩走出大厅。

  李登宵一惊,伸手去推李连城,却被拥挤的人群挤了出来,不由得开口唤了几声,可此时人声鼎沸,李连城如何听得到。

  李登宵略一思索,眼看著两人就要消失在大厅,一咬牙,尾随而去。

  另一边,那妖豔女子将骰盅用力地扣在桌上,笑道:「诸位,买定离手!」李连城将那只祖母绿戒指移到赌桌上,那女子眼睛一亮,笑道:「这位公子,你要押多少银子?」李连城笑著答道:「你看它值多少?」

  那女子眼睛一转,显然是打些赚钱的主意,娇笑道:「我看,它虽是上等的祖母绿,可中间有几条血丝纹路,落了下乘,顶多值一百两。」李连城微微冷笑,知道这戒指就算是作工,也不止一百两,脸上却笑意不变:「我看值五千两。」那女子脸色一变,冷笑道:「五千两银子,怕是把公子卖了,也不值这麽多钱。」说著,一咬贝齿,玉臂一挥,道:「这桌撤了。」周围的赌客一看,或是散至别桌,或是留下来看热闹。女子杏眼炯炯地看著李连城,说:「你要怎麽赌?」李连城道:「只比大小,连续十局,直至输光为止。」————————

  女子笑道:「好,我奉陪!」

  两人坐定,各自下注,不过三局,便有人惊呼出声。

  到了第十局,掀开骰盅,竟是满堂喝彩。

  整整十盘的豹子。

  那女子惊疑地几乎合不拢嘴,她困惑地拿起骰子,一颗一颗捏碎,白色的粉末从她指尖滑下,这三粒都是正常的骰子,没有灌铅。

  李连城笑著,将面前五十张的百两银票塞入怀中,又将那枚戒指小心地握在手里。

  看著李连城似有去意,那女子qíng不自禁高喊了声:「请……请留步!」李连城顿了一下,笑著问:「这位姐姐莫非还有什麽不服的吗?」那女子俏脸白了一下,答道:「奴家只是不知道,公子这手功夫,到底是怎麽练出来的?」李连城笑著说:「说来也简单。骰子再如何质地均匀,每面点数却不相同,点数多的那一面略轻,点数少的略重,若是好好掌握,要掷出豹子也并非难事。」众人听得咋舌不下,道理一说便透,要学却是拍马莫及。

  李连城说到这里,笑容突然消失了,周围虽然人cháo拥挤,但放眼望去,哪里还有李登宵的影子。

  「你……居然逃了。」

  他毫不留qíng地推开人群,朝门厅奔去。俊美的脸上已无半分先前应付得体的模样,凤目生寒,不怒自威,众人看得都退开一步,这才知道这个年纪不大的公子哥儿,并不是什麽好惹的人物。

  这边,李登宵离了赌厅,偷偷跟著两人出去。

  他往日内力尚存时,屏息闭气,身法矫然,跟踪尾随轻而易举,此时却只有尽量远远跟著,放轻步子,生怕被发现了。

  到得一处幽静宅院外,见两人止步,连忙隐於矮墙断柳之间。

  二人jiāo头接耳一阵,那官员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那萧人。晴空之下,萧人一层一层打开红布的包裹,李登宵看得真切,那huáng羊皮的质地,分明是用来绘制疆土的地图。

  见萧人笑得畅怀,那官员也不停陪著笑脸,李登宵心中恼怒,苦无对策之时,脚後退了几步,不小心踢到一粒石子,轻轻一阵响动。

  那萧人立马惊觉,喝道:「谁!」

  李登宵一惊,越发屏息凝视。

  官员原先也是一惊,後来见四处风平làng静,不由将满脸横ròu的脸挤出一个笑容,道:「你怕是多虑了吧,周围连个鬼影子也没有。」那萧人笑了笑:「也对。」

  李登宵心下松了口气,见那官员走远,心中默默记下他面容,不料那萧人这时突然转身,抽出腰中弯刀,喝道:「究竟是何人,还不现身?」李登宵顿了一顿,慢慢从矮墙後走出,微风不止,chuī起李登宵的鬓发和衣襟。

  那萧人一震,用有些嘶哑的声音说:「你是……你是李登宵?大梁的骠骑将军?你不是死了吗?」李登宵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知道凭他数年前立下的功绩,在萧国能止小儿夜啼。哪怕此时这萧人一掌就能推开他,仍是qiáng装镇定,俊脸上一片森然:「我自然未死。识趣的便留下地图,我饶你一命。」那萧人脸色惨白,神qíng变了数变,最後上前几步,递上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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