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是个最没有规矩的地方,但同时也是最有规矩的地方,弱肉qiáng食自古已然,这里就连最寻常的人家,也会耍几式六合掌通臂拳,小孩子们拿着刀剑,在外头打得不亦乐乎。
游孟哲十分好奇,和宇文弘趴在窗户上看街上,七月艳阳晒得人暖洋洋的,却不甚热,海风chuī来反而十分凉慡。
“今天想吃什么。”宇文弘问。
游孟哲咂巴嘴道:“螃蟹。”
宇文弘说:“不成,你病还没好,蛤蜊粥吃吗?”
游孟哲道:“也成,给个咸鸭蛋罢。”
于是宇文弘带着游孟哲,一大一小出去吃咸鸭蛋和蛤蜊粥,游孟哲牵着宇文弘的手晃了晃,忽然觉得要是这家伙把自己养大,说不定也挺好的。
宇文弘没什么主见,但十分认真负责,变着法子哄游孟哲开心,不像合格的爹,却是个温柔的爹。
这些日子里两人相处得很自然,游孟哲也听他说了不少沧海阁的事,整个门派游离于世外,与尘世全无牵扯,信奉顺应天道,凡事顺其自然的生活方式,就像个自由自在的仙境,门派里也没有诸多限制。
游孟哲拿着筷子敲碗:“这么好的地方,那当年我娘怎么不带赵飞鸿回沧海阁去?”
宇文弘给游孟哲剥咸鸭蛋,说:“她以前觉得山上不好玩吧,想闯dàng江湖,但真闯dàng起来,又觉得江湖也不好玩。赵飞鸿一辈子倒是特想上沧海阁去看看,只是咱们不招上门女婿。”
游孟哲说:“那我呢?不会被赶出来罢。”
宇文弘道:“你是老阁主的亲生外孙,怎会。”
游孟哲放了心,宇文弘又自言自语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游孟哲笑了起来,说:“谁说的?”
宇文弘道:“老阁主说,什么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都是假的,没意思,不如好聚好散。”
两人正吃饭时,忽见不少人进了店里,各带兵器,进店当啷啷的或拍桌,或粗声粗气,让小二上菜。
“这回八月十五枯cháo,仙山也不知开不开门。”一秃头老者道。
“哎,这会儿人多,就怕分不到什么宝物。”大汉给桌前人斟酒。
游孟哲一听枯cháo二字就上了心,与宇文弘对望一眼,摆手示意他别转头。
“三叔。”一女子笑吟吟问:“沧海阁就真像大家说的那样,遍地都是宝?”
那秃头老者鹤发童颜,捋须笑道:“都是碰运气罢,好歹也是神教教主夫人的娘家,听说这次连武林正派都得了消息,说不定过得几天,东海就全是人了。”
“青泉老怪。”隔壁一桌文士里有人开口道。
“这名字你叫得的?!”这一桌里马上有人大声呵斥,拔刀声,出剑响,乱成一片。
一文人自顾自喝粥,笑道:“沧海阁乃是天下武学正宗,大家心里想想就好,要灭派分宝,那可是难过登天,别怪没提醒你们。”
众人纷纷叫嚣,老者示意稍安,气定神闲道:“有神教游教主带领,众家兄弟就当是上去走一遭,开开眼界,见见世面,又有何妨?”
那文士笑了笑,拱手道:“说来也巧,我们赵盟主却是沧海阁的女婿,这次广撒英雄帖,邀请咱们正道……”
“放你娘的屁!”马上有人叫骂道:“游教主才是!”
那青泉老怪摆手道:“兄弟有所不知,外头张贴的布告,早已昭告天下,魔教少主,并非教主的亲儿子。”
游孟哲心中一惊,顾不得再听他们说什么,结了账就出外找布告看,在城里兜兜转转,只见城墙下果然贴着不少布告。
第一张布告是魔教的,上头画着个黑乎乎的人,长得歪瓜裂枣,腮帮子大得像个葫芦,旁有小字说明:此人名叫游孟哲,神教少主,现流落在外,若能寻到他,魔教教主之位拱手相让。
游孟哲:“!!!”
另一张布告则雍容华贵,用的上好熟宣,笔走龙蛇,画了另外一个人,大眼睛,卧蚕眉,尖下巴,文字注释:此人名唤张孟哲,悬赏huáng金万两,若能寻到,感激不尽。
游孟哲:“……”
围观者众,游孟哲道:“这分明就是两个人嘛。”
旁人指指点点道:“当然是两个人啊,一个姓游,一个姓张。”
游孟哲指着自己脸道:“可不就是我么?”
众人揶揄道:“哪像了,你这脸又不圆又不尖,别糊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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