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宫_末回【完结+番外】(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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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在话,郑容贞对平安的安危比较看重,当初叫人把平安拉回来时,也没想过皇帝是死是活,不过看被带出来的平安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怎么叫都不应答,他才深觉毛骨悚然。

  皇帝若真是死了,平安会怎么样?这个问题现在他都不敢多想了。

  另一个帐中,一边担心皇帝的安危,一边心中打了个结的靖熙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拽住坐立不安、吵着要父皇的靖霖,间道:「皇兄,你刚刚在猎场中叫谁爹?」靖霖手一挥,扯回自己的被揪住的衣袖,一脸理所当然:「当然是叫父皇!」「不对!」靖熙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盯住他:「你叫的是爹,不是父皇!」靖霖抬高小圆脸,一副你根本没常识的脸:「靖熙,难道爹不就是父皇,父皇不就是爹吗?」「这--」真是破天荒的,聪明的二皇子靖熙头一回被他顶得哑口无言。

  而靖霖瞥了他一眼,摸摸比自己略矮的弟弟的小脑袋,好心地说道:「我在宫外就管父皇叫爹,到了宫里才被bī着改,之前看到父皇遇刺,才会脱口而出。你呀,不用想太多,容易秃头哦!」「就算全秃了也不用你管!」靖熙突然恨恨地甩开他的手,不顾宫女的叫喊跑出帐外。

  靖霖则依然一副小大人的跩样,摸摸下巴,不知打哪学来一副流里流气的表qíng,哼了声,道:「跟我斗,你还嫩呢!」皇帝遇刺,刺客仍不知藏于何处,现在全营戒严,侍卫统领派兵守护受伤的皇帝,禁军统领在第一时间迅速命令手下的军队封锁狩猎场,不准任何人随便进出,负责刑察的官员则主要负责调查询问,找出藏匿于暗处的刺客。

  原来还热闹沸腾的狩猎场,在个个威风凛凛面无表qíng的重兵把守之下,顿时鸦雀无声凉风阵阵人人自危。说来也怪,之前还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皇帝一遇刺,老天爷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北边突袭的冷风飕飕刮来,须臾之间,已是飞沙走石,黑云盖顶。

  郑容贞一出帐篷就冷不防打了个大喷嚏,沁凉的北风迎面而来,身体好似进冰窟窿里一样,冷得直冒jī皮疙瘩,只得再折回去找件蒙头盖脚的大披风裹上。

  天气说变就变,冷得身子骨僵硬,最适合不过靠着火炉煮酒轻酌,可惜身为刑部郎中,一个任劳任怨的官员,他就得四处跑腿负责查案。

  这个案子直观来看并不复杂:皇上遇刺--有刺客藏在营中--找出刺客--询问底细--结案。

  但如果真的这么简单,此刻整个营地的官员就不会人人自危了。因为只要凶手没找出来,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行刺皇帝的嫌疑人,而不论是谁,若有足够的胆量敢去行刺重军护卫之下的一国之君,动机绝对不纯,来头肯定不小。

  突破层层重围,以惊人的忍耐力潜伏在暗处等待时机,而目标,还是倾天下之力供养守卫,至高无上、手握重权的皇上,若是成功,将是天翻地覆甚至是改朝换代,若是不成功,必将是血流成河冤气冲天!

  行刺九五之尊,需要的,不仅仅是胆量,还有不成功便成仁的觉悟。

  郑容贞不由打了个寒颤,眼前仿佛又出现乱葬岗里荒坟野骸遍布的惨象,心底一阵冰冷。

  离开帐中时,平安被他哄着饮尽一壶酒后疲惫睡下,他才趁着这个时候出来侦查案件。

  禁卫把狩猎场的林子山场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什么线索,更别提查出什么可疑之人,而负责营地这边的官员把该问的人、不该问的人都找了个遍仍是没有丝毫进展,那把暗器如同凭空出现一般。

  这绝对下可能!

  郑容贞眉头打了个结,正yù进一步派人巡查,有人传来消息说,皇上醒来了!

  黑云掩盖之下yīn气沉沉的营地因为这一句话,才开始浮现些许人气,人人的脸上都看得出松了一口气。毕竟皇帝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他们都脱不了gān系,但若皇帝没事,真正有事的,一般都是那些惹事的人,只要身板正,就不怕影子斜。

  郑容贞正在想要不要去探望一下这位大难不死的皇帝,就有人在他耳边低语:「郑大人,皇上要见你。」得,这下连想都不用想了,直接去。

  到主帐中见到皇帝时,他luǒ着上身斜靠在软被上,白色的绷带在身上缠了好几圈,下半身隐于真丝苏绣面的棉被之中,发髻微乱,几缕墨丝耷拉在略显苍白的俊美脸庞上,却依然眉如梭眼如星,不减半分帝王威严。

  帐里此刻只有两名宫女在拾掇急救过程中遗留下来的杂物,皇帝轻咳一声,她们便立刻欠身退出帐外。

  只要是在人后,郑容贞就懒得行那套容易蹭伤膝盖的君臣之礼,走上前挤眉弄眼道:「皇上,下官记得你伤的可是背,这么靠着,背不疼吗?」让他这么一说,皇帝还真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一下身子,但依然是靠着坐,毕竟这样说话才方便。

  「平安呢?」

  对于这位帝王一张嘴就说出的这三个字,郑容贞似笑非笑地挑挑眉:「皇上不关心行刺你的凶手有没有找到,一醒来最先问的居然是平安的去处?」皇帝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直言道:「凶手的事qíng朕可以随便找个人来问,但平安的事qíng朕能找的仅你一个。」原来如此!郑容贞用手拍打使劲自己的脑袋,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居然现在才知道。但其实郑容贞心里也明白,他是没想到皇帝已然视平安的事qíng重于自己的安危,便一直认定,皇帝找他这个刑部官员来,是问事qíng进展的。

  「说吧,平安呢?」

  郑容贞不客气地找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下:「在下官的帐中。」确切来说,是他蹭某位官员的营账,结果人家嫌他晚上睡觉不老实,大半夜跑到别处去睡,最后索xing把自己的营账让给他了,这才成了「他的营账」。

  「他……」皇帝沉寂片刻,方道:「怎样了?」郑容贞难掩得意:「有下官在还能怎样,自然是好得很,现在肯定还在呼呼大睡!」郑大人完全在说反话,平安会睡觉还不是他努力往人家嘴里灌进一壶烈酒的结果。这么一壶酒灌下去,别说平安这个平常只会小饮几杯的平常人,就算是号称千杯不醉的人那也得东倒西歪。

  皇帝自然不信,他了解平安如同了解自己的指掌,他相信即使天下人都棉里藏针yù置他于死地,平安也绝对不会是其中的一个。这份自信并不是凭空出现,它只针对十年如一日的老实人平安。

  所以皇帝一直凝起的脸色稍稍缓了些,靠在软被上抬眼仰望帐顶,低语道:「他没事便好,等朕脸色不再这么难看,就让他来,不然他见了会担心。」郑容贞坐正身子暗暗垂下眼,脸上不再有任何调笑神色。

  这次秋狩,因为皇帝遇刺受伤,不得不延迟回京的时间,而直至皇帝遇刺的第五天,因为案子一直没有进展,不得不第三遍满山搜查凶手的禁卫终于在山林里发现一具尸体。

  仵作检查完尸体得出的结论是,死者是十二个时辰前吞毒自尽,因为天气寒冷,基本没出现什么腐化现象,尸体眼白上翻,七窍流血,死者身着侍卫衣服,身上藏着几件暗器,并且还从尸体身上搜出一样东西。

  郑容贞先看暗器,这种暗器很特别,从尸体上共搜出四件,不是飞刀也不是飞镖之流,但却似箭,很短的铁箭,约一指长,自顶端看是一个十字星,斜看这个十字星却是一个类似飞虎爪的倒勾,很细小。若被这种暗器she人身体里,要取出来极其不易,直接拔,很有可能会连皮带ròu,伤筋动骨,非得动刀把伤口切开取出不可。

  这把暗器,和从皇帝身上取出的仍带血的暗器一模一样。看皇帝说话清楚,当时郑容贞还觉得只是小伤,看了这把暗器,才明了能让这个向来冷淡的皇帝脸色苍白的暗器是何等毒辣。

  审视完这几件暗器,郑容贞拿过另一样从尸体上找到的东西,翻看这个东西时,郑容贞内心不由沉重。

  这个案子还是有很多疑点,为什么这个人刺伤皇帝后不立刻自杀,反而要过了三、四日才要吞毒自尽?是不是在等皇帝是死是活的消息?若皇帝活着,证明他任务失败,唯有一死以让幕后黑手逃避罪责?

  可若真是这样,为何这人临死之前不把这件东西处理掉?是嫁祸栽赃,还是另有图谋?

  郑容贞去找皇帝,把他们找到的东西jiāo给皇帝过目,并说出自己的看法。

  皇帝伤势看似好了些,脸色不再苍白如纸,披着锦袍坐在chuáng沿认真地查看郑容贞jiāo给他的某个东西。

  半灶香工夫后,皇帝喃喃:「居然是他们……」郑容贞不由道:「皇上,还不能确定,毕竟仍有疑点。」皇帝却冷冷一笑:「那郑爱卿以为是谁?」

  郑容贞无言。

  半晌,他低声道:「他们曾经帮过皇上……」

  皇帝合上双眼:「不,他们帮的不是朕。」

  柴火在炉中劈啪作响,沉重的气息在四处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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